“白遙,你什么時候找來這東西的,又是從哪里找來的!”鳳沃胸口起伏的厲害,顯然長條盒子里的東西太過于讓她震驚。
她顫抖著手拿起長條盒里的東西,眼眶微微發紅,臉上盡是哀戚之色。這里面的東西是一枚梭子,兩頭尖,中間鼓,看似平淡無奇,卻是她最為熟悉的東西。原因無他,此物乃是出自她之手的五品靈器天女梭。
十四年前,北地九方山下小坊市,她親手把這枚天女梭送到延勝手里......
她至今仍然清晰的記得那日的情形,她從西方它沱山趕回到北地,見到的便是在寒風呼嘯的雪地里因無租金可交而被人掃地出門的上官夫婦。那對夫婦本能去尋個地方暫歇或者直接回上官族地,卻就著一地的雜物,在風口處瑟瑟發抖。只因怕她回來后找不到他們,無處可去。
鳳沃把天女梭抱在懷里,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緊緊閉著眼眸,忍著大哭一場的沖動。
到如今都已經十四年了啊。
十四年前,上官夫婦從北地把她救起,歡歡喜喜回到上官族地,上官雄成了家族唯一的丹師,而她則成了上官家六小姐。十四年后,上官夫婦早已雙雙死于遼城漫天的大火之中,上官族地被赤魔門侵占,而她則流落南域,倚靠白遙才能存活下去。
前前后后翻天覆地的際遇,皆因那座可助家族子弟提升修為的囹圄寶塔,她不禁想哀嘆一句,果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只是,上官夫婦以及整座遼城的人,何其無辜,白白為這座寶塔命喪潑天大火。
遼城覆滅一事討論的人雖多卻始終無人過問,更別說有人為遼城出頭了。赤魔門至今還在上官族地盤桓,享用著囹圄寶塔的精妙。至今已有五年之久,可她仍無能力可為上官夫婦報仇雪恨,只能任仇人在外逍遙,她又何其不爭。
鳳沃痛苦的閉起眼眸,腦中思緒繁亂。
白遙嘆一口氣,坐到鳳沃身邊,他知道,這丫頭一直是個知恩且重情的人。他抬起手臂摸了摸鳳沃低垂的腦袋,回答道:“我不知此物為何會讓你這般痛苦,但我猜想此物與上官夫婦定有關聯,所以冒冒失失給你拿了回來,你莫怨怪我。”
“有什么可怪你的,我感激你都來不及。”鳳沃揉了揉眼,強自壓下心中翻涌著的仇恨。片刻后,她才開口,語氣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輕快,而是極其沉靜的問道:“你如何斷定此物與上官夫婦有關系,又是如何找到的?”
白遙不慌不忙的答道:“據我所知,遼城遭赤魔門攻占時,囹圄塔內只有上官夫婦在。恰巧,我聽人說有一枚梭子是在囹圄塔內尋到的,便叫那人把東西送來了。”
他嘴上說的輕巧無比,可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實是他前幾年就已經特意叮囑手下去囹圄塔找尋上官夫婦的遺物,只因他猶記得鳳沃對上官夫婦的重視。雖說到如今已然時過境遷,囹圄塔里稍微有點價值的東西都被赤魔門徒搜刮了去,他也是廢了
不少氣力才輾轉從旁人手里頭拿到這枚梭子的。
鳳沃沒有細究白遙話里的意思,只當白遙手眼通天,連赤魔門內事務都敢插手。她抽了抽鼻子,摩挲著手里頭的天女梭,好一會才舍得把東西重新放回長條盒里。
往事已過,她能做的不是悲傷度日,而是振奮精神,報仇雪恨。鳳沃毫不遲疑把手里頭的天女梭收進乾坤手鐲,意味深長道:“沒想到,你的手伸到赤魔門內去了。”
女子向來感性,白遙還以為他要對鳳沃好一通安慰,才能勉強疏導鳳沃心中的郁結,沒想到這丫頭心志之堅韌壓根就不需要他多言,自己就把悲傷統統收起,看似冷心無情卻是最為理智有效的做法。他當年同樣慘遭滅族之殤,卻無法像鳳沃這般果決,這丫頭果真奇特的不像是個女子。他很早便覺得鳳沃應該是個嗜血沙場的大將軍,如今看來,他當日的眼光果然毒辣。
白遙微微一笑,拍著鳳沃的肩頭輕聲道:“這并非什么難事,而且,我早在幾年前便答應過要同你一起覆滅赤魔門,哪能不早做準備。”他這番話說的自己心虛,赤魔門既不在南域又是魔徒盤踞的地方,哪能那么好混,他這幾年也費了不少心力才勉強打入赤魔門內。可要他在鳳沃面前說他做的多么艱難,他又說不出口,只能默默咽下了。
“你說真的?”鳳沃捂住嘴,瞪大著一雙盈盈水眸。幾年前他們不過初識,她心情繁亂之下隨口耍賴要白遙應下的事情,白遙竟也當真了,還如此放在心上為她勞心勞力。白遙此人向來不愿居功,在她面前更是如此,她如何能不懂白遙暗地里費的功夫。
她看著白遙的目光閃過一絲疑惑,這種毫不保留的好她只在帝國和鳳家見到過,而他們的這種好也有跡可循,皆因他們與自己之間割舍不斷的血脈親情。而白遙呢,既不為利,又不為情。
......是這樣嗎,她怎么自己心里頭也沒底。
鳳沃腦中閃過白遙與自己的利益交易,又想起白遙那雙溫柔的快溢出蜜.汁來的眼眸,不禁心底發虛。她鎮定心緒開口隱晦的問道:“白遙,我若跟你言謝便是玷污了這份情,你不妨直言,但凡我有的我能給的,我必不會心疼。”要是她不能給的,白遙也別勉強她才是,否則,她又該為難了。
白遙心中一動,竟是再忍不住那份深情。他以為經這一年的沉寂,他對鳳沃早已不再抱著當初那份執念,能不去爭搶只憑緣分。可就是鳳沃此時話里這么一個渺茫的機會,他都舍不得放棄。
兜兜轉轉,他終究還是躲不開......
白遙開口,聲音有些干啞的回道:“你該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一開始他要的僅僅只是鳳沃手里頭價值連城的寶貝,可事到如今,他卻是日漸貪心。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鳳沃,不僅是寶貝,還有人,他都不肯輕易放手。
白遙一雙眼眸熾熱的能把她融化,鳳沃甚至都要以為白遙下一刻會像從前一樣把她撲倒,再狂妄直白的告
訴她,他要的是她。鳳沃直覺氣氛詭異,不由得身子向后退離了些,清清嗓子一臉正經道:“我可以把我鳳家的煉器術傳授于你。”
她覺得自己好生小氣,白遙救她性命寵她幫她,她就拿了這么點煉器術出手會不會太寒磣。她記得白遙也是一個煉器師,所謂術業有專攻,送禮要投其所好,白遙應該會欣然收下吧。
白遙不屑的輕嗤了聲,他又不是傻子,他要的是她,這丫頭居然想拿煉器術來搪塞他,雖然他對這些煉器術也極其眼紅,可只要他把鳳沃拐到手,鳳沃成了白家媳婦,他要什么東西沒有。
白遙“呵呵”一笑,拿煉器術來敷衍他就不算是玷污了這份情么,他輕描淡寫的把話扔回去:“我又不是鳳家人。”
鳳沃訕笑著討好道:“為了你,我可以以權謀私的嘛。”她怎么忽然覺得自己是在誘拐白遙呢。
白遙眼中精光一閃,不懷好意的挑眉問道:“怎么,你想要招我入贅鳳家?”
“胡說。”鳳沃都忍不住想戳白遙的腦袋了,以權謀私和入贅八竿子打不著,她完沒有這個意思也不敢有這個意思。先不說她肯不肯讓白遙入贅了,就說白家現在子嗣單薄的處境,就算她是為了白家后繼有人也不該把白遙收進鳳家。要知道,白家就白遙一個嫡系子弟了,斷人香火的缺德事她才不做呢。
鳳沃深覺自己真是為白家的香火操碎了心,她眨眨眼問白遙:“你聽說過客卿長老么?”
白遙點頭表示了然,從前白家也有過客卿長老。家族的客卿長老在家族中只是掛著個名號,享受家族供奉為家族付出,而這些客卿長老普遍都不是家族的人,只是他們身上的價值被家族看上,值得受家族重視,當得起家族供奉。
白遙明了后,忍不住的挖苦了兩句:“你想的可真多,虛空界能進不能出,你自己一個人說的話做個什么數。”
鳳沃不服氣的努了努嘴,終究一句解釋也沒有。鳳主權印和逃出虛空事事皆事關重大,就算是在鳳從悉面前她都沒有說出口過,如今她勢微,自然不會再給自己多添麻煩。
“不管怎么樣,這恩情我記下了。”她總不會讓白遙吃虧就是了。她心中還記掛著一事,又覺在白遙這種人面前旁敲側擊太過費神,干脆也不再遮遮掩掩。她開門見山挑明自己心中的想法:“白遙,我要回萬象宮一趟。”她在閑浮島躲了這么久,都快悶壞她了,而且,她想念極了九九,還有中原六寶行和北地新開的酒坊。
白遙瞬間又換上了那種溫潤無害的面皮,快的好像這才應該是他本來的面目。他心中一萬個不愿鳳沃離開他,可他并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略帶傷感惋惜道:“我以為過幾日紀知心的繼任大典你會留下幫我呢。”
“白遙,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是萬象宮的掛名宮主呢,難道上青宗的宗主繼任大典不打算請萬象宮?”哼哼,白遙要是敢說不請,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呃,她說的是撒嬌賣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