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遙邁著腳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度升就站在不遠(yuǎn)處,絲毫不知岸邊微妙的氣氛變化。它稍微矮下雪白的身子,正等著白遙揮手召它過去。
只是,度升眨著疑惑的瞳仁,看著白遙目光冰涼的從它身邊走過,視它如無物,它不禁目露不解之色。它看著白遙一步步朝外走去,腳步?jīng)]有絲毫的停留,渾身散發(fā)著明顯不善的氣勢。
少主看起來很是奇怪呢,它這麼大隻白鶴站在他面前,他都沒看到。它目光飄到小溪邊,那裡平靜的好像一副定在白紙上的水墨畫。度升偏著尖細(xì)的腦袋想了一會,並沒有展開雙翼隨白遙而去,反倒是留了下來。
待鳳沃終於收拾好慌亂的心情爬上岸時,岸上早已沒了白遙的蹤跡。她心裡頭沉甸甸的,又有些沮喪,她怎麼就那樣跑了呢,可是白遙眼中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柔情嚇到她了。她以爲(wèi)她三番兩次的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白遙會知難而退,沒想到白遙只是收斂了一陣子,把自己內(nèi)心裡的情愫藏起來罷了。
鳳沃苦惱的蹲在溪水邊,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溪水裡煩躁的攪動著,她身上溼漉漉的衣服也不知被她施了什麼法術(shù),一爬上岸就乾透了。
度升站在遠(yuǎn)處看了一會蹲坐在岸上的鳳沃,又想想自家少主方纔失魂落魄的樣子,終於下定決心,化身爲(wèi)一高挑的少年,邁開步子走到她身邊,也學(xué)著鳳沃的模樣蹲了下來。它現(xiàn)在就替自家少主探探路,看看鳳沃對少主是什麼態(tài)度,它也好幫著撮合。
鳳沃嚇了一跳,正打算閃身往水裡扎去,便覺得身旁這少年有點(diǎn)眼熟。待認(rèn)出人是度升後,才驚訝的捂著嘴巴湊近它偷偷問道:“小度升,你們家少主還沒走啊?”她邊說邊東張西望的把周圍看了一圈,那副小模樣就跟做賊似的。
“走了。”度升靜靜吐出兩個字。他心中一直對鳳沃有些好奇,平日裡他看著鳳沃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長的好看了些,性子古怪了些,腦子好用了些,修爲(wèi)比同齡人高了些……
度升想著想著,自己也噎住了。
……好吧,貌似鳳沃真的有些特別,可這樣的女子並不是世所罕有,怎麼到自家少主那裡,就把人迷的那樣七葷八素。
鳳沃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白遙走了就好,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迴應(yīng)白遙那份熱情了。可她心裡同時又有些失落,白遙一聲不吭離去,該不會是生她氣了吧?!
她曲起膝蓋,下巴枕在上頭,嘟著嘴偷偷難過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心裡頭很不舒服,可她一想到白遙可能會有的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心裡就忍不住揪緊。
“你不喜歡見到我們少主?”度升本沒有想要多嘴,它纔不像是落桐那樣子的八卦妖呢。方纔少主應(yīng)該是負(fù)氣離去,它先替自家少主探探鳳沃的口風(fēng),也好助少主抱得美人歸。
“哪有!”鳳沃想也不想,立即出口反駁。度升這傢伙太會胡言亂語了,要是這話讓白遙聽見了,白遙得多難過。她手指戳著度升稚嫩面龐上的腦門,一字一頓強(qiáng)調(diào)著:
“你不許胡說八道,聽到了沒有?”
度升被鳳沃戳的腦袋往一邊偏著,卻“嘿嘿”傻樂著,鳳沃是喜歡見到少主的。這麼說來,少主再加把勁還是有機(jī)會把鳳沃娶回閒浮島當(dāng)島主夫人的。
“方纔你們吵架了嗎?”度升趁熱打鐵,纏著鳳沃笨拙的試探著。它現(xiàn)在突然很想見到那隻變態(tài)樹妖,有落桐那張嘴巴在的話,應(yīng)該能從鳳沃嘴裡多套點(diǎn)兒話出來。
鳳沃搖了搖頭,繼續(xù)嚴(yán)詞否認(rèn):“我們哪有吵架,你又在胡思亂想。”
度升撓著腦袋,稚嫩的少年臉蛋上滿是不解。“那我們少主是怎麼了?”他也有些詞窮了,原本它就有打算幫自家少主試試鳳沃的態(tài)度,可它忽略了自己並不善於耍心眼的事實(shí)。它一隻高貴冷豔的白鶴,怎麼能玩的過有七竅玲瓏心的小女人。
鳳沃眨眨眼睛,頓住了手裡的動作,帶著有些好奇又有些想裝聾作啞的糾結(jié)心情問道:“他......他怎麼了?”
度升搖晃著腦袋,這個還得問鳳沃,方纔少主就是因爲(wèi)跟鳳沃待了一小會纔會改變情緒的。要是連鳳沃都不知道少主怎麼了,它又哪裡曉得。他喪氣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少主怎麼了。”
鳳沃敲了一下度升的後腦勺,這隻白鶴腦子是被卡住了麼,這樣的問題都能回答錯。她略帶遺憾嘖了一聲後,才把話說的仔細(xì):“你這傻孩子,我是問你,他方纔走時是什麼樣子的?”
度升摸著自己被敲痛的腦袋,茫茫然後知後覺,而後才突然想起什麼般恍然大悟道:“誒,原來你是問這個。”
鳳沃忍無可忍的點(diǎn)著腦袋,白鶴的腦袋似乎長的有點(diǎn)小啊。
度升認(rèn)真回憶了一會白遙方纔的模樣,再故意添油加醋的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面帶不忍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半是感嘆道:“我們少主是被勾了魂了。”
鳳沃心中一突,忙追問道:“嗯?此話怎講?”
“少主他從來沒露出過那樣受傷的表情,我感覺他好像要哭了。我在一旁看著,心都要碎掉了。”度升邊說,還邊拿袖子在臉上胡亂的蹭了幾下,以作掩飾。它也不知道怎的,自己心裡虛虛的,像是充了好多氣在裡邊。它心裡也沒個底,也不知道這番略顯誇張的說辭能不能打動鳳沃。
鳳沃挑了挑眉,這隻白鶴有點(diǎn)小心眼嘛,知道用苦肉計。她對度升的說辭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實(shí)在是她很難想象,向來溫潤如玉的男子會有泫然欲泣、看著讓人心碎的一天。
度升悄悄觀察著鳳沃,看後者沒有明顯的異樣後,才清清嗓子意有所指問道:“我問你,我的本體比起你們,是不是很大?”
鳳沃略微思索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腦袋。不過,度升的本體有多大是不是不太適合現(xiàn)在討論,他們明明在說白遙的事。
度升滿意鳳沃的配合,繼續(xù)意有所指的添油加醋:“可是,剛纔少主從我面前走過去,居然沒有看到我。”它自己臉
上寫滿憤然和哀婉,好似白遙沒看見它,是白遙眼睛瞎了一樣。
......也有可能是人家壓根就不想理你。
鳳沃有點(diǎn)無語,這鳥孩子平時看著各種高貴冷豔,沒想到真正接觸起來,才發(fā)現(xiàn)它和它稚嫩的外表差不多,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不過,她聽完後,心裡還是有點(diǎn)兒不好受的。白遙就該站在高處,把底下一切看在眼裡運(yùn)籌帷幄,哪裡能讓那些兒女情絲絆住腳。要她覺得,長痛不如短痛,白遙要是自己回去後能想通也是一件好事。
......唉,她怎麼就突然有種自己害人不淺的感覺呢。
度升看著鳳沃的反應(yīng),它怎麼覺得自己剛纔那些話還不夠誇張,要是現(xiàn)在落桐在這的話,肯定能把少主的樣子說的再慘一點(diǎn)。
鳳沃吐吐舌頭,正打算拍拍自己的圓潤的小屁股滾回西邊小院躺平時,自己懷裡就鑽進(jìn)來一個軟糯糯的女孩子。那女孩跑過來時,肉肉的臉蛋上興奮的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度升看見來人,差點(diǎn)激動的熱淚盈眶,它滿心盼望終於把人盼來了。它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想見到這隻變態(tài)樹妖,也怪它向來對這些感情的事略顯笨拙,自己在鳳沃面前乾巴巴的套了半天話也沒能套出什麼來。現(xiàn)在落桐這個主力來了,他再也不用操心自己火力不足的問題了。
他朝落桐使了個顏色,大概意思是:咱們家少主能不能有媳婦和咱們家有沒有少夫人可以瞻仰就全靠你表現(xiàn)了!
落桐在鳳沃懷裡艱難的移過腦袋,用餘光瞥見度升的眼神,當(dāng)下回了一枚包在我身上的自信眼神。它好興奮的說,這隻看起來很高貴潔白的白鶴第一次拿正眼看它,要是它這次不能搞定鳳沃的話,豈不是要白白辜負(fù)度升難得對它的期待了。
落桐心中暗暗摩拳擦掌準(zhǔn)備大幹一場,她撲在鳳沃懷裡哼哼唧唧好一陣子,弄的鳳沃腦門三根黑線,落桐還猶不知道收斂的繼續(xù)無病呻吟。她正手起刀落準(zhǔn)備把人從自己身上撕掉,落桐便十分合時宜的擡起腦袋,眨巴這一雙閃閃發(fā)亮的大眼睛仰視著鳳沃。
“哼哼,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就敢先跑過來找我?”鳳沃不懷好意的冷笑兩聲,抽出自己的手臂作勢就要按住落桐。
她可沒有忘記,這隻樹妖明明是雄的,卻在她面前扮了好幾年母的。甚至還在半夜裡鑽過她好幾次的被窩,她穿著單薄裡衣的模樣都被看光了去。要不是有凡音塵那忠心護(hù)主的狐貍攔著的話,這隻樹妖都快要跑到她浴池嬉鬧裡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不就是明晃晃在吃她豆腐嘛。雖說落桐化成人形就只是個孩子,可她看著落桐的梧桐樹本體,至少也有數(shù)百年的光景了。她原本還在爲(wèi)化形術(shù)忙著沒時間去給落桐送小鞋穿,沒想到落桐居然傻乎乎的以爲(wèi)往事一筆勾銷的上門自投羅網(wǎng)。
哼,看她怎麼收拾它。
鳳沃不懷好意的磨了磨牙,伸出罪惡的爪子襲向落桐嬌小的身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