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許多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許多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有許多感情是可知而不可言的;有許多事是可避而不可見的。誤會的產(chǎn)生,往往不是因為雙方不和,而是由于彼此太在乎所致,這樣最容易造成不良的結(jié)局。
雖然網(wǎng)絡(luò)婚姻當不得真,分分合合已如蒼蠅叮人一樣隨便,但應該沒有人愿意被誤會所蒙蔽。處于誤會中的人,可以說是最為可悲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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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和周蕭蕭同時出現(xiàn)在愛芬城內(nèi)。他準備前往農(nóng)場的蝎子區(qū)狩獵。我叫住他道:“組隊去地獄塔殺暗夜精靈。”
“不去。我可不想死得太早。”
“暈!又不讓你打。只讓你加圣結(jié)界。”
“那也不去,我練一會兒就下的。”
我不好再逼他,只能獨自去交戰(zhàn)區(qū)狩獵獨眼巨人。在那里待不到半刻,我收到周蕭蕭的密語:“快來。我看到你老婆!她把我殺了啊!”
“在哪里?你不會是看錯了吧?!”我吃驚地問道。思及我和女妮曾經(jīng)定下的誓約,我一時不能相信周蕭蕭的話。
“是她。快來允諾。”我回傳到城內(nèi),匆匆趕往農(nóng)場,走在路上心里仍是半信半疑。
進入允諾之地,當先就看見站在安全區(qū)里的周蕭蕭。我上前問他:“人在哪兒?快帶我去!”這本來不是一件好事,我卻如此急不可待,可知當時的心情有多么復雜了。
周蕭蕭給我施加了魔結(jié)界,簡明地道:“蝎區(qū)。”
我們趕到巨蝎區(qū)的上方。周蕭蕭先行謹慎地止住了腳步。我一心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便不顧危險跑到巨蝎區(qū)的中間站著。
半天不見敵人出現(xiàn),我的心情輕松許多,揮劍教訓了一下周蕭蕭,道:“竟敢騙我!”
“騙你是地下爬的!他們一定走了。”周蕭蕭信誓旦旦地辯解道。
“難道女妮真的在線。笨啊!我密她一下不就曉得了。”
我往巨蝎區(qū)的下方跑一小段路,見周圍沒有怪物,趕忙給女妮發(fā)送密語:“你在哪兒?”
想不到果真密到女妮了。我心里一沉,感到事情嚴重起來。今天不是星期六,也不是星期天,她怎么上來了?上來了為何不先密我?等好一會兒,女妮竟然不給回音。我再密她道:“怎么不說話?你是不是在允諾?”
我的話剛說完,卻見一邊出現(xiàn)隱身人的蹤跡。兩個阿瑞登法師一齊現(xiàn)身向我發(fā)起攻擊。一個施放暴雪,一個施放神之怒,當即把我炸飛了。
我見那兩個阿瑞登法師都是女的,也顧不上喝血,先來確認她們的身份。我看清那個施放神之怒的女法師當真是女妮,只覺眼前一黑,頓時生起滿腔怒火,張口便要斥問她。可是她們兩人根本不給我喘息的機會,接連施出暴雪和神之怒,頃刻便把我打趴下了。
“啊!是你!”女妮等我倒地,才認出我來。
“為什么?”我緩過一口氣,厲聲道。
“對不起啊!老公。”女妮道歉道。
這件事豈是一句話便能敷衍過去的。沒死之前,我還可以猜測這不是她本人。此刻她叫了我一聲老公,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大半截。她不只是破壞了兩人締結(jié)的誓約,更重要的是摧毀了我們長久以來所建立的信任無私的關(guān)系。我是無法面對這種背叛的。
“你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我趴在地下對女妮說。
我心里亂糟糟得,情緒壞透了,不知是該罵女妮一頓,還是故做大度地原諒她。復活之后,我趕回允諾之地,來到原先的位置卻找不到她的人了。密她竟也密不到。我不只是感到憤怒,甚至產(chǎn)生沮喪、絕望的心思。
我想不通女妮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開始懷疑她從前是不是背著我經(jīng)常出來PK。我覺得我們的婚姻已經(jīng)走到分崩離析的邊緣了。
周蕭蕭還在巨蝎區(qū)狩獵。我走過去問他:“女妮殺你的時候沒有跟你說話?”
“說個球。一出來就攻擊。”
“你看那會不會不是她本人?”這純是一句自我安慰的問話。
“可能吧!不然她應該認識我的。”
聽周蕭蕭如此說,我的心情稍微好轉(zhuǎn)了一些,想道:“改天見到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問清楚。”
我前往允諾之地中央的獨眼巨人區(qū)狩獵,待了沒多久,遇到一個身穿英雄套裝的愛芬戰(zhàn)士。他跑過來要求組隊,我就加入隊伍與他合作殺怪。
這個戰(zhàn)士穿著天藍色的英雄套裝,模樣比我?guī)浂嗔耍荒怯⑿叟缧揲L而寬大,跑動起來迎風飄飄,使他顯得更加威儀出眾。
從表面上看起來,這個戰(zhàn)士似乎很有實力。他給自己加上魔結(jié)界,當先沖上去攻擊一只獨眼巨人。
我沒有魔結(jié)界護身,只能小心地把獨眼巨人引到偏僻處對付。這時見那個戰(zhàn)士已被兩只獨眼巨人圍困住,頂不住三五下夾攻便倒下了。我大失所望,覺得那個戰(zhàn)士只是金玉其表而已。此后,我再也不羨慕身穿英雄套裝的人了。
那個戰(zhàn)士復活后,知趣地主動退出小組了。
我繼續(xù)狩獵片刻,漸感倦怠之時,突然聽到女妮密我道:“你還在啊!我要下了。再見!”
“你是誰?”我趕忙問她。
“暈。我是你老婆啊!”
“我不是說這。是問你是不是本人?”
“是啊!”
“你還記得我們結(jié)婚時的約定嗎?”立約一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我在此時問她,是為求證她的真實身份。
“不準PK嘛!”
真的是她本人!我徹底崩潰了,腦袋發(fā)懵,雙手顫抖,半晌說不出話來。又聽女妮道:“不聊了。有人叫我。”就這樣走了。
我無法理解了,她怎么還能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如此輕松地和我說話。我越想越感憎惡,不禁咬痛了嘴唇。
談話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被獨眼巨人圍攻致死,便也趁機退出了。
我認定殺我的是女妮本人,只能用痛心疾首來形容這一會兒的心情。許久之后,我的情緒才平復下來,又不禁生出強烈的荒誕感。我敲著自己的頭暗暗冷笑,覺得這像是一個虛構(gòu)的故事,如今故事的情節(jié)已變得支離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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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因為上次受襲事件,我對這場網(wǎng)絡(luò)婚姻徹底感到厭倦,有近兩個月沒再上線。這其間,《戰(zhàn)場》內(nèi)部發(fā)生了幾件大事:一是春秋冬夏神沖上一百八十級,成為戰(zhàn)場里的第一個滿級人物;二是《戰(zhàn)場》又要升級成新版本,準備增加一張新地圖“冰封之谷”,其中包括許多新怪物,目前正在測試中。
得到這些振奮人心的消息,我受到莫大的激勵,又重新投入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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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軍團解散以后,我沒有重新選擇工會加入。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常常緬懷輝煌的過去。想到會里眾多的好兄弟走的走,散的散,我便不禁為之黯然心痛,只覺眼前的生活都在沉默的時光中流轉(zhuǎn)幻滅了。
這天,我在前往高地的路上碰到羅大。他早已改投愛芬的另一個大工會,此時身圍英雄披肩;頭戴角盔;手拿大戰(zhàn)錘,儼然一派高級戰(zhàn)士的風范了。我見他徘徊在高地入口附近,不知為何臨門不入。走上去問他道:“怎么不進去?”
“好多阿狗!”
我也不敢進去了。找話和羅大閑聊道:“你多少級?滿了嗎?”
“差不多。”
“你知道天龍被盜了嗎?”
“恩。知道。”
“他是不是再也不玩了?”
“可能。我也不太清楚。”
我一直以為羅大和天龍鳳舞是來自同一個地方,他們私交不錯,所以才會向羅大問起天龍鳳舞的事。如今卻聽羅大如此回答,我又不能確定他和天龍鳳舞之間的關(guān)系了。
等了一會兒,我見沒有阿瑞登人從入口處下來,以為再無危險,便孤身闖了進去。
我在高地剛一現(xiàn)身,便嚇了一跳。只見入口處圍滿了紅腥腥的阿瑞登人,無論戰(zhàn)士還是法師都穿著整齊的英雄套裝,人數(shù)多達二三十個。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個工會的成員,那這就是一次有組織的團隊行動了。
我現(xiàn)身之初,阿瑞登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在他們遲疑的一剎那,我從人隙間穿過,又逃回到入口這邊。
兩個阿瑞登戰(zhàn)士追了過來。我不在意地停下了腳步。其中一個手拿淡紫色的古文明超巨劍的敵戰(zhàn)沖上來朝我連發(fā)必殺,打得我像皮球一樣飛開多遠。我拼命逃竄,還是沒能躲過他的攻擊。直到羅大跟了上來,敵戰(zhàn)方才退走。
我撤到城墻之下,喘一口氣,見自己的血量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心中暗驚,不敢再去高地,便前往允諾之地的獨眼巨人區(qū)狩獵了。
到達獨眼巨人區(qū),我找到一個法師組隊。他在后給我施加狂暴和魔結(jié)界,我在前輕松自如地沖殺作戰(zhàn),配合漸趨成熟。
這時我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到和女妮在一起狩獵時的情景,心里便不禁感到一陣莫名的難過。
前來獨眼巨人區(qū)的人漸漸增多。我們又招收了一個金甲戰(zhàn)士加入隊伍。另外還有兩隊阿瑞登人,都是一個法師加一個戰(zhàn)士的組合。雙方各自為戰(zhàn),剛能應付刷新極快的獨眼巨人,一時相安無事。
雖然我心里提防著阿瑞登人,卻又希望雙方能夠一直和平相處下去,畢竟都是為狩獵而來。
可惜敵人始終是敵人,不可能在同一塊利益區(qū)里跟你成為朋友。當我們隊伍中的那個金甲落了單,立刻遭到兩組阿瑞登人的圍攻。他很快倒下了。隨后,我和法師也被敵人沖散。我匆忙回傳到國內(nèi),發(fā)現(xiàn)隊伍已經(jīng)解散了。
我站在城內(nèi),茫然不知去往何處了。我感到現(xiàn)在的黑不列顛大陸已無弱者的容身之地。到處都在爭戰(zhàn),進行著無情的殺戮。國內(nèi)竟也變得危機四伏,更不要說交戰(zhàn)區(qū)了。所遇到的法師動輒即是暴雪,像我這樣體質(zhì)弱的戰(zhàn)士是完全沒有活路了。
想想高地的敵人可能已經(jīng)撤走了,我決定前往死寂之谷狩獵。
走到高地入口的下方,我聽見一個名叫依阿戰(zhàn)士的人密我道:“你好。能加入我的工會嗎?”
“什么工會啊?你在哪兒?”我進入高地,見一切安全,才回應道。
“我就在你后面。”
“暈死。”我轉(zhuǎn)身看到身穿普通騎士套裝的依阿戰(zhàn)士出現(xiàn)在入口處。他的身份顯示上寫著“熱血愛芬```````”等等一長串十幾個字的工會名稱,而他就是工會會長。
“入我的會好嗎?”依阿戰(zhàn)士揖禮道。
“我沒帶申請書啊!”我遲疑地道。因為不知這個工會的底細,所以沒有貿(mào)然答應。不過我喜歡他的真誠的態(tài)度。
“我有啊!”他遞給我一張入會申請書。
“工會名稱起的不好。應該縮短點啊!”我看著那一長趟字符,覺得毫無實際意義。心想:“如果只叫熱血愛芬就好了。響亮有力,輸入簡單,不知這個會長是怎么想的。”
“再把申請書丟給我就行了。”依阿戰(zhàn)士又揖禮道。
我是個容易動感情的人。禁不住依阿戰(zhàn)士連番的盛意邀請,到底是加入了他的工會。
“你要去哪兒?”依阿戰(zhàn)士問我。
“死寂之谷。”
“會里有好多人都在哪兒。你可以找一找他們。”
我明白依阿戰(zhàn)士的意思,他是想告訴我“熱血愛芬”不一個簡單的小工會。我開始不以為然,沒有在意他的話。等到了死寂之谷以后,竟真的看到了好幾個會員的身影。這時我才覺得先前有些小看會長了。
輕視這個工會,就是輕視我自己。我必須融入到這個新的戰(zhàn)斗集體,和他們榮辱與共了。
次日,我拿出二十萬積蓄,想買一把超巨劍。考慮到自己不善貿(mào)易,只有密會長依阿戰(zhàn)士道:“你幫我買一把超巨劍好嗎?”
“我沒有錢啊!”他誤解了我的話意。
“我暈。不是叫你出錢買。是我出錢,你幫我買。”
“哦!好啊!你要什么樣的超巨?我?guī)湍銌栆粏枴!?
“如果可能買把帶屬性的最好。”
不一會兒,我就聽見依阿戰(zhàn)士在用工會頻道喊話:“會里誰有屬性超巨劍要賣?我出20W一把。”
“倒啊!20W想買屬性超巨劍?會長不是說笑吧!”一個會員應聲道。
“哦。我不知道行情,這是幫人家買的。”
我在旁聽到,殊感不好意思,深覺自己已與這個世界脫節(jié)了。在我想來,如今的國人都在使用極品裝備,像超巨劍之類的兵器應該貶值了,卻沒有深思錢在這里也會縮水。二十萬在半年之前可能會令人動容,拿到今天就不算什么了。
我趕緊阻止依阿戰(zhàn)士繼續(xù)叫賣,道:“買不到超巨劍,買一個翼盔也可以。”翼盔在如今已是普通裝備,二十萬買一個應是綽綽有余。
稍過片刻,依阿戰(zhàn)士就回復我道:“我找到一個賣翼盔的,快來倉庫。”
進入倉庫,我見會長和一個女戰(zhàn)士站在一起,走上去問道:“是20W一個嗎?”
“恩。”女戰(zhàn)士點點頭,打開了交易欄。
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順利地完成了交易。
事后,我向會長鞠躬道謝。他樂呵呵地笑著,真是一個開朗的人啊!我有點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