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希臘目前的兩大軍事強邦,加上守護神宙斯的庇護,邁錫尼在這兩百年間不斷向外擴張,征服了不少土地和城邦。
所以,雖然阿伽門農王和邁錫尼人喊得響亮,最先上場用于試探特洛伊虛實的填線寶寶們,卻基本都是來自于其它城邦的附庸軍和奴隸。
同樣,沒了老一輩的神血英雄壓在頭頂,特洛伊也在這些年中得到了十足的發展。
而赫克托耳那“特洛伊第一勇士”的頭銜,也是在一場場慘烈的對外戰爭中打下的名頭,沒有絲毫的水分。
作為知兵善戰之人,赫克托耳自然也沒有一開戰就暴露出特洛伊的底牌,只是一面號召守城的特洛伊士兵猬集結陣,一面透過墻垛,下望觀察敵情。
隨著地面的震動,最先上來的是東方外邦的呂底亞人。
呂底亞人袖口狹窄,一直及膝的束腰緊身上繡滿了異域風情的花紋,而在寬大的服飾下,是與希臘人款式類似的亞麻甲或者鱗甲。
他們手執兩三支長一米多的短矛,既可以投擲又可以近戰,習慣用兩邊有缺口的迪福盾牌,來保護自己。
此外,有的人腰間別著短劍,這些士兵普遍穿戴只露出臉的包頭巾,裝備差上一籌,有比較富裕的呂底亞士兵會在頭飾里戴上了草原風格的半圓形頭盔,彌補頭部防御的不足。
而緊隨其后的,是更加蠻勇善戰的色雷斯人,他們身穿由皮革制成的復合式胸甲,部分要害區域裝有鐵制的鱗甲片,手上提著長矛、長柄逆刃刀、雙面斧和半月盾,身后背著短柄標槍,幾乎武裝到了牙齒。
在最后,還有和純種邁錫尼人血緣比較接近的愛奧尼亞人和伊奧尼亞人,他們陣營之中存在不少衣著光鮮的施法者,此刻已經開始集體吟唱神言,為第一波沖鋒的附庸軍施展加護。
赫克托耳并未急于出手,靜靜等待敵人接近,而在紀律的約束下,城墻上的特洛伊士兵也努力克服臨戰的恐懼和不安,暗暗蟄伏。
嗤嗤嗤嗤!
與此同時,為了減少攻城的阻力,遠處被阿伽門農王重金招募的阿卡迪亞弓箭手在戰斗開始前,便齊刷刷張弓搭箭,進行了一波仰射。
而前線分散的呂底亞人,也彎弓配合,放出密如雨點的箭雨,形成了持續不斷的覆蓋式火力打擊。
“舉盾!防御!”
隨著赫克托耳一聲令下,城墻上的特洛伊士兵們也熟練地架起盾墻,應對密如飛蝗的箭矢。
經過幾輪打擊,箭雨對居高臨下的特洛伊士兵殺傷力微乎其微,只是落在盾牌上的箭鏃增加了些盾牌的重量,或是少數幾根箭矢透過盾牌與盾牌之間的縫隙,扎穿幾個倒霉蛋的手臂和大腿,引得傷者一陣慘叫和悶哼。
不過對于進攻的一方來說,這場箭雨帶來短暫的騷亂已經足夠了。
等到城墻上的傷者被拖到后側治療,阿伽門農王派出的附庸軍便已經靠近特洛伊城下,開始拋擲鉤鎖,架設攻城梯,準備沖上城頭。
而確認敵軍已經進入最佳的攻擊區域,赫克托耳也毫不客氣地向前揮手。
頓時,壓抑了許久的特洛伊士兵當即探出頭來,對著城下黑壓壓一片的來犯之敵接連射出箭矢,將一個個缺乏防護的附庸軍和奴隸射死。
緊接著,特洛伊的魔法師和神官們也開始發威,吟詠著禮儀咒,召來了一朵朵光明神阿波羅的圣焰。
黃金色的火球落下,數以百計的附庸軍和奴隸被點燃,化為一個個扭曲的火人,濃郁的焦臭味在戰場上彌漫開來,不禁讓人作嘔。
附庸軍和奴隸們一陣膽寒,本想后退。
但后方的阿伽門農王只是冷著臉揮了揮手,嚴陣以待的邁錫尼大軍便當即架起長槍,將數十名掉頭向后逃跑的潰兵當場捅成篩子。
“只能進,不能退!違者格殺勿論!”
隨著阿伽門農王冷哼下令,邁錫尼大軍組成線列陣,挺著長槍向前推進。
望著身后冷冰冰的槍鋒和堅固的盾墻,附庸軍和奴隸們只能咬牙沖向高聳的特洛伊城墻。
在付出了堪稱慘烈的犧牲之后,終于有人借著繩梯和狗爪登上了特洛伊城頭。
然而沒等他們反應,一個個藏在墻垛之后的魁梧身影猛地起身。
這些特洛伊人的身上并非輕便的亞麻甲或者鱗片胸甲,而是幾乎全封閉的青銅重鎧,同時每個人都左手持青銅覆面鑲邊的大盾,右手舉起矛,借著居高臨下的優勢,從上往下精準刺向附庸軍和奴隸們的眼睛或者頭盔保護不到的脖子,輕松來了個一擊致命。
眼見前方的戰友被兇殘屠戮,后面跟進的附庸軍和奴隸們也在兇性的驅使下,向盾墻空隙里扎上一矛,或是兇殘地揮出戰刀。
然而,遞出的長矛和戰刀落在這些特洛伊壯漢的青銅鎧甲上,那表面激活的繁密咒文,以及士兵體內如潮汐律動的神血,硬生生震得附庸軍和奴隸們手臂發麻,更有甚者直接踉蹌地栽下城墻。
神血禁衛軍!特洛伊人居然在墻上藏了一批神血禁衛軍!
登上城墻的附庸軍和奴隸們,頓時傻眼,一個恍惚間,又是一茬茬的隊友被刺來的長矛捅成篩子。
眼前拋灑的鮮血和亂飛的殘肢,瞬間讓附庸軍和奴隸們的胸中的勇氣之火被澆滅。
在神代的世界中,常規兵種和高階兵種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遠非數量所能彌補。
所以,有這些神血禁衛軍在,他們根本沒辦法占領城頭。
意識到這是徒勞之后,膽氣盡失的附庸軍和奴隸們紛紛落荒而逃。
而城頭上被落下的百十名附庸軍與奴隸,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隊友,心中暗罵不已。
但此時此刻,他們并沒有多少時間痛斥隊友的無恥行徑,因為四周的特洛伊人已經手握鋒利的長矛結陣向他們刺來。
守將赫克托耳所采用的是著名的“希臘長槍方陣”,表現為由一堵由寬大盾牌組成盾墻,層迭其間的長矛,接連捅出,最擅長在狹小的區域防守和進攻。
“沒有憐憫!沒有俘虜!”
領隊的特洛伊軍官發出怒吼,舉槍穿透一個附庸軍的士兵,后續跟進的隊伍也在有條不紊地縮小包圍圈。
隨著可以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小,前沿無處閃躲的附庸軍被砍瓜切菜般刺倒,而占據上風的特洛伊人則毫不留情地將地上垂死掙扎的傷員捅死,然后殘酷、堅決地向前推進。
附庸軍雖然有心反抗,但小盾和短矛的簡陋裝備根本沒有辦法和這種轉動起來的殺戮機器匹敵,百十個被落在城頭的孤軍沒堅持多久便在希臘長槍方陣的絞殺下死傷殆盡。
第一波試探性的攻城,邁錫尼一方便足足葬送了數千附庸軍和奴隸。
然而,阿伽門農王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動容,仿佛只是看到幾只螞蟻死去那般隨意。
畢竟邁錫尼有著不少附屬城邦,這種戰斗力有限的附庸軍和奴隸想要多少都可以隨時補充。
而且,他們的死并非毫無價值,自己真正的尖刀已經刺到了特洛伊人的胸前。
阿伽門農翹起唇角幽幽看向前方戰場,一股紅黑色的泥流不知何時移動到了特洛伊城墻前,正自地面向上翻涌,吸附起四周散落的尸塊和血肉,在眾目睽睽之下聚合為一個扭曲猙獰的怪物。
“轟!”
怪物猛地揮出一拳,硬生生將特洛伊緊閉的城門轟碎半邊,露出黑漆漆的甬道。
不好!
感受到腳下突如其來的強烈震蕩,赫克托耳臉色微變,當即抓起槍盾暴喝:
“神血禁衛軍,跟我堵住缺口!”
與此同時,等待已久的阿伽門農王也作出了反應,獰笑著揮劍指向前方。
“進攻!”
伴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邁錫尼精銳的神血禁衛軍同樣跟隨在這位國王的身后,對著出現缺口的城門發起沖鋒。
特洛伊城頭的弓箭手、投矛手、祭司和魔法師等遠程兵種,紛紛出手,想要為王子赫克托耳爭取補救的時間。
然而,無論是如雨的箭矢和投矛,還是密集的咒彈和以太光流,都無法傷害到阿伽門農王分毫。
并非他刀槍不入,而是他的四周跟隨著數個由紅黑色泥污凝聚而成的怪物。
這些不知名的東西有著恐怖的戰斗力,將流星急雨般飛來的箭矢、投矛和魔法攻擊擊落。
此時此刻,站在船艙觀戰的洛恩不由瞇起了眼眸。
果然是這些東西!潘多拉創造的泥偶!
看來,邁錫尼能擴張到今日的規模,那位災厄魔女在背后出力不少。
而阿伽門農王多半有聯系潘多拉的秘密途徑,甚至能借調這么多災厄泥偶,那位災厄魔女很可能就在邁錫尼人軍營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加把火。
洛恩眸中的目光微微閃動,抬頭看向特洛伊城墻的某處,身后浮現的金色輪盤同時撥轉至第九格。
資質不錯,就你吧。
與此同時,神駿的白馬脫離輪盤,化作一縷金色的流光,悄無聲息鉆入城墻上某道身影的眉心。
瞬間,正焦急看向城門的卡珊德拉身軀一晃,感覺到腦內仿佛有某種東西炸開,高亢嘹亮的戰馬嘶鳴在耳畔響起,無盡的光與熱伴隨著白馬的飛奔,播撒向塵世的每個角落。
身為阿波羅神殿祭司的少女當即福至心靈,放空自己的思維,舉起手中魔杖,肅然吟詠:
“其源為光,為威為炎,制裁以劍,焚燒以火——吾令汝,復現光明!”
剎那,一道道宛如利劍的熾白光流從卡珊德拉的魔杖中激射,如刀切黃油般洞穿邁錫尼人陣營中的數個紅黑色人形怪物,將其焚為一縷潰散的青煙。
此刻,正朝著城門策馬疾馳的阿伽門農見此情形,不由臉色大變。
怎么回事?我的神衛呢?
一次次的呼喚沒有得到回應,阿伽門農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抬頭看著城墻之上那名全身散發著神光的特洛伊女祭司,心中頓時萌生強烈的膽怯和退意。
那女人不對勁!撤!
然而,將乃兵之膽。
就在阿伽門農調轉馬頭終止進攻的剎那,一個個以他為旗幟的神血禁衛軍也在急剎車中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機會!
與此同時,帶領神血禁衛軍堵住城門缺口的赫克托耳見狀,眼眸一亮,果斷放棄堅守,翻身上馬,召集麾下精銳沖出城門,如一把鋒利的尖錐般撕開外圍的邁錫尼大軍,直奔中央的阿伽門農而去。
此時的阿伽門農有兩個選擇,一是拿出血性和勇氣,在原地重穩住陣型,利用人數優勢消磨掉這支特洛伊孤軍的銳氣,然后圍而殲之。
當然,這需要他將自己的性命押上賭桌,跟對面的特洛伊守將比一比誰活得長,誰更加強大。
但看到對方砍瓜切菜般一連捅死了數十個邁錫尼精銳的神血禁衛軍后,阿伽門農心頭一顫,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選了第二條路:
“撤!”
隨著喊出這道軍令,邁錫尼大軍的士氣頓時一瀉千里,紛紛避開赫克托耳和特洛伊人的鋒芒,掉頭沖向己方陣營。
于是,一場來勢洶洶的進攻變成了虎頭蛇尾的潰敗。
在付出了上百名精銳的死傷后,阿伽門農終于帶著殘軍回頭土臉地逃回了安全的區域。
赫克托耳看著前方旗幟如云的聯軍大營,感受到那其中一股股若有若無的晦澀氣息,同樣放棄了深入,果斷見好就收,帶著神血禁衛軍返回特洛伊城,搶修破損的城門。
而在外警戒的特洛伊人小隊則以勝利者的姿態從容剝去敵人的衣甲,收獲戰利品,將這些榮譽與功勛帶回城中,贏來了城中士兵們震耳欲聾的歡呼。
如果希臘人都是這種色厲內荏的軟腳蝦,他們可沒什么好怕的。
再打五年、十年,特洛伊還是特洛伊,亡不了!
但不同于身邊人的盲目樂觀,剛才奇跡般擊退了邁錫尼大軍的卡珊德拉卻看著自己的雙手,陷入沉思。
剛才誰在幫我?
難道,是阿波羅大人回來了?
但他為什么在對面?
女祭司抬頭望向城外云集的希臘大軍,深深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