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世再次被圍的消息,被一個監軍士兄弟星夜傳回陝西西安的大元帥府的時候,過天星一腳踢飛帥案,直接衝出了大堂,抓起一把寶劍,竄上馬廄裡的烏騅,也沒備鞍韂,嘴裡大聲咒罵著什麼,直接就衝上了大街,衝出了城門,
等陳策趙梓跑過來,尋他商量對策的時候,他早就沒了蹤影,
兩人無奈,只好跑步衝進軍機處吳濤辦公所在,現在的軍機處纔是整個闖王府的軍事首腦所在,
衝進軍機處所在衙門,遠遠的就看到吳濤,正坐在堂上,傾聽監軍士詳細的戰況彙報,以及闖王被圍過程,並且不斷的和趙興探討細節,追問詳情,當看到直接衝進來的趙梓陳策時候,吳濤只是鎮定的微微一笑,伸手延請二位就坐,
“還有心思坐下討論,闖王被圍,大元帥失蹤,這時候,都已經火上了房,哪裡還有這閒工夫,”趙梓沒有了文士應該有的涵養,整個人都在暴走狀態,上來就指責吳濤的表現不當,
“闖王被圍,當然十萬火急,我正等著諸位前來緊急磋商,至於大元帥失蹤,我想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出現,現在不是急的時候,而是應該坐下來,問明情況,然後做出相對的部署,這纔是必要,”吳濤還是慢條斯理的說著,但是,坐在吳濤身邊的趙興看到,在料峭春寒裡,吳濤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按照道理,陳策是一府首鋪,出了這大事,更應該穩重起來,以鎮住局面,但這次,幾乎所有的文人都失去了法度,變得焦躁不安,這讓隨後趕來的三叔很是皺眉,
“慌什麼,天塌不下來,”三叔急匆匆進來,看到越聚越多的諸位官員,沉聲喝道,然後,回了吳濤一禮,便坐在了吳濤的下手,
三叔的到來,還有三叔所表現出來的沉穩,讓原本急躁的氣氛開始穩定下來,這讓吳濤輕輕的擦拭了把額頭的冷汗,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到關鍵時候,還是要有老人家坐鎮啊,
“過天星大元帥呢,”三叔掃視了一眼已經全部到齊的幾部官員,皺眉問道,但想想也就閉嘴,
“大元帥,,”吳濤小聲的想說什麼,這時候,就在軍機處大門外一陣戰馬的悲嘶之後,大元帥過天星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我的兵呢,我的兵呢,都死哪裡去啦,”然後就看到過天星盔歪甲斜的跑了進來,也不管大堂上其他的人,一把拉住吳濤:“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整頓所有的隊伍,跟著我救人去,”
原來,剛剛過天星騎馬飛奔而出,一口氣跑出十幾里路,這時候纔想起扭頭觀看,結果讓他萬分氣憤,在他的身後,竟然無一兵一卒,這時候,纔想起,自己衝的太快,根本就沒點兵派將,這可如何能救援闖王,於是,二話不說圈起戰馬再次跑了回來,找吳濤這個兵部尚書要兵,
吳濤苦笑,這大元帥也太過不靠普了,這時候應該做的事情太多,但絕對不是立刻上軍營點兵,
“混賬,你看看你還像個大元帥嗎,”三叔厲喝一聲,這才讓過天星注意到這滿堂的衆人,不過這一看,這下不但沒收斂,反倒跳腳大叫:“你們怎麼都還在這裡沒事人般的討論,還不立刻點兵出征,哎呀呀,氣死我啦,氣死我啦,”
“大元帥,援軍是要派的,但是,在哪裡抽調,派出多少,由誰統領都要斟酌,哪裡是立刻可爲,現在大家都在,大家商量個策略出來纔是,”吳濤耐心的勸導著過天星,
現在不同以往,原先不過是一個山寨,不過是一股桿子,兵不過一萬,地不過幾縣,民不過幾十萬,有什麼緊急,幾個兄弟站在一起商量下就可以了,
現在已經有了闖王府,下面還有各個部門,軍隊五萬,百姓幾百萬,情況更加複雜,所做作爲,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個不好就會造成動亂,那便可能毀了大家辛辛苦苦創造的基業,再不如當初,什麼事情幾個兄弟湊在一起一陣嘀咕就可以辦到的了,
“派多少兵,那還用說,多多益善,趕緊發佈告示,全省徵召,一切能拿得動刀槍的百姓兄弟全部上陣,”過天星大聲的吼道,然後血紅著眼睛咒罵道:“洪承疇,張元匹夫,這次敢壞了我兄弟半根汗毛,我一定追殺你們到天涯海角,”突然又想起這次呂世被圍的元兇,更是咬牙切齒:“李自成,你多次壞我大事,我卻不與你計較,現在都是因爲你,才讓我的先生被困,這次,我定將你碎屍萬段才解我心頭之恨,”
想想還不解氣,當時悔恨的對屋子裡所有的人怒道:“都是你們這些傢伙,當初闖王要出征,就沒有一個站出來攔著的,這下好了,這下好了,這下闖王出事,你們高興啦,你們開心啦,”越說越氣,不由跳腳大吼:“你們是不是有了什麼居心,是不是要害死闖王,是不是,”
這話可就太過了,這話當時嚇壞了大堂裡所有的人,瞬間死寂之後,陳策渾身顫抖的站起,摘下頭上的官帽,放到地上,咕咚跪倒放生大哭,
這一帶頭,所有的人都摘下官帽伏地大哭,
“幹什麼,幹什麼,都要幹什麼,”過天星紅著眼睛跳腳大吼,“闖王出事了,這又都要撂挑子不管啦,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傢伙,我殺了你們,”說著,過天星就要拔劍,但往腰裡摸了半天,卻是什麼都沒有,想來剛剛往返奔波,也不知道把劍丟在了哪裡,當時一下就抄起一個凳子,就要砸打衆人,
“夠啦,你個混蛋還不住手,”這個時候,三叔挺身站出,大聲呵斥,但看看處於瘋狂之中的過天星,根本不能冷靜下來,三叔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
這一個嘴巴讓已經失去理智的過天星一愣,好半天才清醒過來,這時候,看看跪倒滿地的兄弟,突然捂著臉孩子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哭聲裡有情義,更多的是對當初自己沒能堅決的阻擋呂世親自出徵而有的自責懊悔,
“都跪著幹什麼,難道跪著就救了闖王,那我們全陝西的人都跪著好了,”三叔氣憤的大吼,“你吳濤,身爲兵部主事,軍機處領班,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是應該調度人馬組織救援,”
吳濤羞愧的站起來,默默的走回了桌案之後,是的,現在他的位置在那裡,而不是跪在地上懊悔,
“陳策,你身爲一府首鋪,應該在闖王不在的時候,穩定地方,讓整個政府繼續運轉,這時候,更應該安定軍心民心,”
陳策大愧,爬起來對地上所有的官員喝道:“三叔說的是,闖王不在,我們更要兢兢業業,守好我們的成果,至於請罪,等救出闖王再說,”
經過這一鬧,反倒是讓原先惶恐焦躁的大家冷靜了下來,大家都站起來,圍在一起,開始討論救援的事情,
這次闖王被圍,與上次呂世被圍黃龍有著本質的不同,上次呂世不但有堅城依託,面對的也不過是鄉勇和衛所之兵,還有救是一些反叛的桿子,危險程度與這次不可同日而語,這次是真的危險萬分,
最後,以吳濤爲首的軍機處決定,緊急調動駐紮西安的徵東將軍耿奎所屬的一個縱隊,以大元帥領兵出征,匯合駐紮在潼關平南將軍陳車兩個縱隊,以及全部的火器營,合計人馬二萬作爲第一梯隊出征,而後,根據地守備曹猛徵召陝南所有守備軍,不低於三萬人馬作爲後援,其他各將軍做好隨時增援的準備,
後勤調度由三叔監督,吳濤坐鎮西安調度,
陳策總理全陝西政務,對此次出征只採取配合,不得耽誤其他,
其實,按照當初的設置,呂世不再,全陝西便由過天星監國,陳策首鋪領班處理日常政務,吳濤坐鎮軍機,處理各地軍事,更有四鎮將軍在外鎮守,曹猛守備地方,同時協同各地治安,這是一個非常穩定的架構,但是,這次出征,再不讓過天星親自帶領,說不得過天星當場就要瘋癲,於是,纔有了吳濤坐鎮軍機,大元帥親自統軍的變通,
本來,當初設立闖王府機構的時候,文武分治這是大框架,設立內閣首鋪制度,就是在分權闖王的基礎上,能讓闖王不在的時候,政府照常運作,
想當初,大明一個皇帝幾十年不理朝政,以首鋪張居正爲首的內閣,卻將大明王朝治理的比有皇帝在的時候更好,纔有了大明中興,這時候,呂世的心思大家就徹底的看明白了,
軍事上的軍機處的設立,更體現出了參謀制度,在緊急情況下的必要,
在呂世在的時候,其實大家都慢慢的產生出了一種依賴心理,也看不出這套班子的好處來,現在呂世不再,在剛剛的驚慌失措之後,大家開始按部就班的運作起來,才感覺到這套辦法的好處,
看著慢慢開始變得流暢起來的政府運作,三叔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更爲自己有這樣的兒子而驕傲,
看看遠處的天空,三叔在心中對漫天神佛祈禱:“孩子,堅持住啊,千萬不要出現什麼變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