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媽媽掠好一縷頭絲，低聲說，“你不喜歡秦君昊，爲什麼當時不告訴我呢？”
媽媽淺聲道，“也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對他不太瞭解，你們又是那樣年輕，我和你爸就想著在一邊先靜靜觀察再計較。”
我從鼻腔裡哼了聲，沒再說話，承認當時自己的確有眼無珠！
七座車過了沙貝收費站，時間剛剛好踩正兩點，開進了第一個服務區。
透過車窗看到範瑋韜和範伯母站在一輛寶馬的車門，我便指點著司機開過去停下。
扶媽媽坐好，我推開車門下地，笑著向範家母子打招呼。
範伯母馬上上前去，俯下身探頭進車門裡，和我媽媽寒暄起來。
“伯母怎麼來了？”我輕聲問範瑋韜。
“她知道你媽媽一起回南寧，就提出要跟來。”範瑋韜笑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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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讓她們倆坐七座這輛，你和我坐你那輛，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我斂起表情望著他。
範瑋韜眨眨眼，也跟著收起笑容，“好。”
那邊範伯母喊範瑋韜過去問候我媽，我趁機去跟他們說了分車而坐，大家都沒有異議，於是範伯母坐上馬自達陪我媽，我隨範瑋韜走去寶馬坐上副駕座裡。
一前一後，兩輛車重新開上高速公路。
“什麼事？我被你說得心裡很不安。”範瑋韜望一眼前方的路況，然後側過頭來看我。
“你集中精神開車，我想想怎麼說纔好。”不止他心亂，我也是好不好？
範瑋韜趕忙凝神看向前路，我隔了一會兒，等腦子清明些了，才說，“你爸讓你小心秦君昊是沒錯的，我懷疑當年我爸和你爸都有份參與逼死老秦那事！”
“嗄？！”範瑋韜驚叫了聲，捏著方向盤的大手都抖了抖。
“你別急，讓我慢慢跟你說！”我立刻皺眉安撫他。
範瑋韜深呼吸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
“事情是這樣，我去巴黎時裝週走秀，秦君昊竟然買通了後臺的策劃員幫他聯繫上我，約我到外面見面，他說高天駿身邊的秦光明是他同父異母大哥，而高天駿因爲兩年前被我拒愛，所以舊恨加新仇，就聯同林鋒生父子一起向他爸實施報復……”接著，我將自己跟秦君昊如何交涉，如何過招，如何互探虛實，以及跟姚林兩個老賊在紐約見面的事，都全部抖出來。
範瑋韜一直沉默聽著，可他的表情就豐富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牙幫著咬緊又鬆開，緊捏方向盤的指骨泛白一片。
但他死忍著沒有中途打斷我，忍耐的功夫算是磨練了出來，不像以前一經撩撥便炸了，也不管打不打得過人家就揮拳相向。
“……呼！好了，我講完了！”我垮下雙肩，窩進椅背裡，狠喘兩口氣。
範瑋韜薄脣死死抿著，盯了盯前方，再驀地側過臉厲我一眼，“齊凱茵！你真大膽！你知道你在幹什麼？想死是嗎？！”
“叫你看路你看我幹嘛？”我向他猛揮手，示意他別看我。
從小一起長大，我在他面前從來就肆無忌憚，什麼話都敢當面說出來。
“他媽的！”範瑋韜氣惱地爆粗，一拳便砸在方向盤上。
“喂，你這樣，我早知道不告訴你！”我也賭氣地對他翻白眼。
“我在氣你不告訴高大哥！你以爲你很聰明啊？別忘了你才二十歲，但是姚林兩賊加起來就一百歲了！他們那麼狡猾，是你可以對付的嗎？！”範瑋韜向著車頭玻璃一頓怒罵。
當然，他罵的人是我！
抱著雙臂不看他不理他，等他怒火消了些，我才儘量壓低聲音說，“正因爲他們以爲我年輕不經事，纔有可能放鬆警惕！不然你說，我能怎麼辦？現在就把事情告訴天駿，沒錯他會提防，但是他也阻止不了對方拉攏人來併購駿凱啊！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你自己的公司也快上市了，天駿應該有教過你風險所在吧？”
範瑋韜猛咽一口口水，喉結上下滑動一個來回，他眼睫稍稍的下垂，蹙眉不語。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危險的，只要挖出埋在天駿身邊的眼線，知道他們那邊陣營的大部分名單，我一定會撤出來！”我一字一頓的向他保證。
範瑋韜巋然不動，好半晌，才悶聲道，“那我可以做什麼？纔算幫到你們？”
“你趕快辦好上市，做好心理準備，有可能天駿會向你請求協助，你儘自己的所能幫幫他吧，另外，你等你爸回南寧了，就問他老秦自殺那案子是怎麼回事，再派人暗中調查我爸的案子，記著要暗中來，不要讓秦君昊察覺是你乾的，否則我倆都有危險！”我叮囑他。
“行，我明白了。”範瑋韜沉沉點頭。
“瑋韜哥，你要閉緊嘴巴，千萬不要告訴天駿，我潛入他們那邊的事。”我不放心地囑咐他。
“……凱茵，你真的要小心啊，他們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尤其是秦君昊，他已經瘋了，一旦知道你——”他說不下去了。
“嗯嗯，我都知道的，會格外小心再小心。”我伸手過去握住他手腕。
一絲淡淡的苦笑慢慢綻開在範瑋韜嘴角，“……高大哥真幸福。”
我也苦笑兩聲，眼角微微溼潤，“你不知道他幫了我多少次……”
“你再重頭到尾說一遍你和他的事，我想聽。”他輕側過臉，望向我的那雙眸子裡閃過一抹猩紅，低啞說道。
反正遙遙長途，過了一站又有一站的高速公路綿延不絕，我幽幽說著，“既然你願意聽，我就說……”
於是範瑋韜凝視著前面，我垂下眼睛，絮絮叨叨的從兩年前跟高天駿初相識開始說起，一直說啊說……
從廣州到南寧，全程約550多公里，開車需時6.5小時。
途中我們停靠服務區三次，所以由下午兩點一直到晚九點才抵達南寧。
範家母子盛情邀請我們母女倆到他家去住，但我媽執意要我到酒店開房，說清明時節不好叨擾人家。
沒法子，範家母子看著我們辦好入住，並且送進了房間才離開。
我剛關上房門，高天駿的電話來了，想必是看到我的準備位置，掐準了時機打來的，便接起。
“老婆，你們到了是吧？我也到機場了，準備登機。”他老老實實報行蹤。
“哦，到了就打電話來說聲。”我隨口一說。
“現在快十點了，我到北京得凌晨一點了，再打給你就該吵醒你們母女了。”高天駿提醒道。
嗯，也是！我笑說，“那你發短信來。”
“好，都聽你的，現在，讓我跟岳母大人說兩句吧。”他爽快答應，之後話鋒一轉。
我輕嗤了一聲他，接著將手機遞給坐在牀邊的媽媽，“媽，天駿要跟你說兩句。”
“哦！”我媽忙不迭地接過電話，熟門熟路跟高天駿聊起天來。
我站在一邊，怎麼感覺自個兒的老媽跟高天駿並非是第一次通電話咧？
兩分鐘後，我媽掛了線，將手機遞還給我，交代道，“天駿說，他要登機了。”
“是啊是啊，他是皇帝，要登基了！”我順手將手機放到牀頭櫃上，對她擠擠眼睛，“媽，老實交代，你跟他是不是經常通電話？”
“女婿跟岳母大人通電話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我媽反問。
“好，你倆瞞著我。”我一屁股坐下來，瞅著她。
“嘿嘿，也就是你出國這段時間，他開始天天打電話跟我聊兩句，怕我悶著。”我媽得意地笑說。
“你當心點，別腦門一熱就把女兒賣了給他。”我嗔怪道。
我媽越發笑得甜膩，“他哄得我把女兒賣給他，那就是他的本事！”
“嘖嘖！完全中毒了！看來高天駿這招岳母路線的好棋走得很成功啊！”我哂道，站起身去拿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
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是包包裡的舊手機發出來的。
這舊手機號也就是幾個人知道，會是誰打來？我去拿出來看看，是範瑋韜！
急忙接起，那邊他已搶先喊，“凱茵！我爸出事了！我得馬上趕回廣州去！”
“什麼？你爸出什麼事了？”我驚叫。
“家裡的保姆說，他滑倒在浴室裡，頭部磕到浴缸邊！”範瑋韜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顫抖，那種抖音裡充塞了滿滿的恐懼！
“那你快趕回去！我們保持電聯！”我大吼一句。
範瑋韜應了一個字，好！就收了線。
“什麼事啊茵茵？”我媽爬起來，抓住我的手一陣搖。
“哦，媽！瑋韜哥說，範伯父不小心在浴室裡滑倒，頭部磕到浴缸邊了！”我急急將話轉述給我媽聽。
“啊？！怎會有這樣的事！”我媽頓時歪坐一邊，跟我大眼瞪小眼。
好一會兒，我們兩母女才緩過神來，我媽低低唸叨，“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別造那麼多孽了，範家都是好人，放過他們吧。”
我心裡沉重得像壓了塊大石塊一樣！剛想要範瑋韜去問問他爸，當年是不是跟我爸一起聯手整老秦，範伯父那邊就出事了！
這是天意嗎？讓迷霧將真相掩埋？還是，有人蓄意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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