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封允生打電話給他,說需要他的幫忙。他的老婆大人要為閨密尋一位條件不能比他差的男人。于是,封允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秦魏。
并不是很愿意,但畢竟朋友開口。于是他帶著滿身的漫不經心赴了約。
地點是他選的,時間是他定的,只是相親的對象是別人介紹的。他沒有見過。所以不會在意。
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是她——拒絕了他的要求且說他太過漂亮的那個她,在盛夏的夜被微風撩起襯衫的她,那個時常在他心頭縈繞的她,那個他以為早嫁給青梅竹馬為妻的她。
重逢來得那么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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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有印象,是在母校六十周年校慶上。他代表畢業生回來發表感謝感言,在走下舞臺時正好輪到她們班表演舞蹈。
他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并沒有跟其他同學走在一起,而是一個人慢慢的走在最后。然后他和她擦肩,在一剎那他轉過頭,剛剛好看見她微紅的臉龐。
校慶結束后,秦家司機還沒有到,他索性又去校內的竹林溜達。
這片竹林據說是第一批學員種下的,至今已經有六十年了,六十年滄海桑田,這片碧幽的竹林依然傲然矗立在校園的一角,成為一道不可磨滅的風景。
他到的時候里面已經有人,正蹲在泥地里不知道干什么。
他想了想打算離開,既然已經有人,他又何必去打擾人家。
還沒走出幾步,他聽見有人在說:竹子啊竹子,你是我為阿炎種下的,所以你要代表阿炎快快長高……
說話的人頓了頓又道:還有啊,你以后有時間跟阿炎說,我喜歡他。
不經意聽見的人失聲笑了出來,明明才屁大點的孩子,居然張口我喜歡他,閉口他喜歡我。
喜歡是什么?連他都不明白,她又怎么會懂。
司機在門口看不見他的人,滿校園的尋找。終于在竹林口看見他一個人沖著竹子笑,司機走過去,待他看見他時,掛在他唇邊的那一抹笑如春風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淡淡的疏離。
司機似乎早已習慣,只說車已經開來,可以回家了。
臨走前,他又看了眼竹林,不知何時,里面的同學已經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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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見,是本市高中段的作文比賽。
他作為高二組代表參加,出場的時候看見她從另一個考場出來,身上穿的赫然是他們學校的校服。
原來,是他的學妹。不管初中,還是高中。
場外有男生等待,看見她出來揮了揮手:蘇葉,我在這里。
聽到這個名字,向來表情不外露的他也難得的詫異——居然有人叫輸液。如果那個男生換下位置,那么是否就成了我在這里輸液?
他把目光投向她,卻見她原本慢慢的步子頓時加快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歡快。
她沖男生笑,眉目燦爛:阿炎,你怎么在這里。
這個名字,他聽到過。在竹林里,有個女生對竹子說,你有時間告訴阿炎我喜歡他。
他向來不管別人的事情,但這次他居然難得的打量起被她喜歡的男生,然后淡淡的說了句:也不過如此。
再看看她,長的也不過如此。
高高瘦瘦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本就一般的模樣還不怕丑的帶著牙套,半長的頭發真是沒一絲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之后,他與她再次擦肩,卻不巧的,仍舊瞥見她不大出色的面容上泛著紅暈。
喏,看來還真是喜歡他。
只是,她懂什么是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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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那么小,他與她卻再沒碰面,她壓根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已經忘記他們兩次的擦肩而過。若不是那一晚的意外,他和她就如兩條平行的直線,永遠沒有相交點。
但偏偏的,意外發生了。
他看見她襯衣下的春光,頭一次發現女生穿襯衫居然也這么性感,就連她平凡的五官都帶著一絲風情。
他毫不意外她會尖叫,于是只好裝作落荒而逃。后來她請病假,逃避的意圖那么明顯,他也只好咽下抱歉,去了美國。她請假的那天,他的爺爺正好去世,他作為他唯一的孫子,必須出席葬禮。
再回來時,他看見眾人看向他們的目光帶著絲絲曖昧,就連她,看見他時都是快速的跑過,這讓向來驕傲的他有些難以接受。于是,他攔住她,跟她說做他女朋友。
他瞥見她的難堪,也明白她的心思。但他更明白她跟那個叫阿炎之間的關系——暗戀與被暗戀者而已。
現在的女孩子都聰明,知道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個。只是這一回,她恰好不在他的估算之內。
直到他現在還記得自己那時的表情。
那是……被她的執著撕碎的驕傲無處藏身的尷尬。
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而且你太漂亮。
拒絕他,她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用。
于是,他收起表情轉身離開。
然而也就是那時起,他像個傻瓜一樣,希望在學校里碰見她,然后又裝作十分高傲冷漠的樣子撇開視線。
他知道他的行為幼稚,并且自己也不齒,但總是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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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還不明白,好奇與觀察,只是愛情的最初。因為他不知道,所以任由最初的狀態在他心里萌芽。
當他意識到時,小小的種子已經慢慢爬滿了他的心房,如爬山虎一般。
縱使如此,他依舊無力也無心去改變什么。
他的未來,在他出生那刻就已經注定。
何況,她的心里還有一個他,他不會傻到去跟時間競爭。
他偶爾會想,如果,是他先跟她遇見,會怎樣?
但生活沒有如果。
所以,他只能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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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允生的老婆說那個男人不愛她,她終于舍得放棄。
他想,很好,以后換他來愛她。
空缺的十年,他來彌補。
眼里的悲傷,他來抹去。
至于怎么樣開始?
就從今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