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一片平坦,安妮蒂婭的心臟,在瞬間就沉到了最谷底,她腹中那個已經(jīng)懷了五個月的孩子……不在了!
“不用擔心,孩子雖然已經(jīng)不在你的身體里了,但是她并沒死,只是當時你的身體極度虛弱,又受到嚴重刺激,醫(yī)生只能把孩子轉(zhuǎn)移到人工培育槽中。”
同樣身受重傷,從手術(shù)臺上爬下來,就直接跑到特護病房,以一個少將身分,卻當起二十四小時看護的家伙,不是齊牧揚又是誰?
望著安妮蒂婭那張在短短幾秒鐘,就經(jīng)歷了人生大悲大喜,當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的臉,齊牧揚低聲道:“她是一個女孩子,我想她將來長大,一定會和她的母親一樣,成為一個美貌與智慧并存,完美得令人目瞪口呆的女孩。我可以預(yù)見,二十年后,上門求婚的家伙,不但會把我們家的門檻踏平,更會用玫瑰花,將我們整幢屋子都塞滿了。”
清馨的花香突然充斥在整間病房,安妮蒂婭根本沒有看清楚齊牧揚究竟變了什么樣的戲法,在她手中,就多了一束滿天星。
“我上網(wǎng)查過了,在花語中,滿天星代表了關(guān)心,更代表了友誼。所以我為你準備了這一束滿天星,來慶祝你能開開心心的睜開眼睛,慶祝你們母子均安。”
望著手中星星點點的花束,安妮蒂婭眼睛里卻突然閃過了一絲不能掩飾的驚懼,她的身體更不由自主的輕輕一顫,雖然再也不愿意想起那一天的晚上,想起那一個人,但是她仍然問道:“血狼……”
“噓……”
齊牧揚伸出一根中指,放在安妮蒂婭的嘴邊,輕輕封住了她的問題。當他的左手,再次從背后探出的時候,在他的手里,赫然又多了一束風(fēng)信子。
“說實話,我并不喜歡風(fēng)信子,它看起來并不漂亮,看起來就像是路邊默默無聞的野花,只有微風(fēng)從它上面掠過的時候,才會掠起一層淡淡的花香。把這樣的花送給女孩子,實在是太寒酸了,但是,我卻非常喜歡它的含意。”
紫色與紅色交熾的小小花朵,在安妮蒂婭的眼前不斷跳動,它們在花語中所代表的含意是……勝利!
望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同樣身受重傷,同樣需要精心調(diào)養(yǎng),卻一直靜靜守候在她身邊的男人,安妮蒂婭真的有點癡了。
滿天星代表了平安,風(fēng)信子代表了勝利,安妮蒂婭簡直不敢想像,齊牧揚究竟做了什么,又動用了什么樣的力量,才能帶著一臉微笑,把這兩束花送到了她的面前。
齊牧揚的手在病床下摸索著,又舉起了一枝粉紅色的玫瑰。
“大家送女孩子玫瑰花,都會選擇最鮮艷的紅玫瑰,因為紅玫瑰代表了如火的愛情,但是我卻選擇了粉色的玫瑰。因為……”
凝視著安妮蒂婭的雙眼,齊物揚低聲道:“你就是我的初戀。”
迎著齊牧揚那雙猶如最純潔天空般蔚蘭,更猶如大海般深隧的雙瞳,看著他那張曰益硬朗,漸漸有了一個男人弧線與輪廓,卻不失溫柔的臉,發(fā)現(xiàn)他的注意力落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一種說不出來的心慌意亂突然擊中了安妮蒂婭。
就在這個時候,一束大大的,艷麗到極限的紅玫瑰,已經(jīng)放進了她的懷里。
“我一直靠領(lǐng)取政斧救濟金過活,如果沒有華庚老大時不時接濟,我可能連飯都吃不飽,每當?shù)搅私凰娰M和上網(wǎng)費,就是我發(fā)愁最郁悶的時間。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接觸到什么高雅的東西,更不具備所謂的小資情調(diào)。就算是什么花語,也是我臨陣磨槍,查到資料后死記硬背下來的結(jié)果。”
齊牧揚望著躺在病床上,幾乎被鮮花淹沒,在紅玫瑰的映襯下,臉上總算多了一絲血色的女人,道:“我在查資料時,看到了一篇關(guān)于愛情的短篇文章。這篇文章的作者說,初戀,是每一個男人畢生都不可能忘記的最美好回憶,但是在這個信息高速流通,人與人距離反而更加遙遠的現(xiàn)實中,真正能和初戀對像,一起共結(jié)連理的男人,卻連百分之一都沒有。我一想,遲則生變,所以干脆又定購了這束紅玫瑰,用最快的速度,把我的初戀,轉(zhuǎn)為熱戀。你已經(jīng)收下了我的花,就是代表正式接納我成為你的男朋友,正所謂人無信不立,你不可以拒絕,更不能撒賴裝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先看看自己不里那大大的一束紅玫瑰,再看看眼前這個無論如何掩飾,依然露出孩子氣的大男孩,安妮蒂婭終于笑了,她這一笑,當真是人比花嬌,在鮮花的映襯下,更加顯得艷麗無方,安妮蒂婭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如果你在這束紅玫瑰里,再藏上一枚鉆戒,像你剛才那樣,不由分說硬塞到我手里,是不是代表我已經(jīng)接受你的求婚,成為你的未婚妻了?”
“是呀!”齊牧揚瞪大了雙眼,“我怎么就這么笨,沒有想到呢?”
在安妮蒂婭同樣瞪大雙眼的注視中,齊牧揚竟然真的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黑核桃木制成的小盒子,當他打開那只小盒子時,一枚造型別致手工考究的鉆戒,隨之出現(xiàn)在安妮蒂婭的面前。
在一分鐘前先是給自己送了一枝代表初戀的粉紅色玫瑰,再不由分說的將一束代表男朋友立場的紅玫瑰硬塞到自己的懷里,現(xiàn)在這個家伙,就真敢掏出一只鉆戒……向自己求婚了?!
無論身心都剛剛受到嚴重打擊,無論被自己親人出賣的現(xiàn)實,讓安妮蒂婭的心情如何低落,面對這樣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看著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能一臉認真一臉理所當然的齊牧揚,安妮蒂婭仍然忍不住倒翻起白眼,發(fā)出了一聲低嘆:“天哪,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是一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如果你這樣求婚,也能成功的話,我敢打賭,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一個光棍漢了。”
“那你覺得怎么向女孩子求婚,才能更容易成功?”
“氛圍,你懂不懂什么叫氛圍?談判需要氛圍,學(xué)習(xí)需要氛圍,求婚更需要氛圍。格調(diào)高雅的餐廳,悠揚的輕音樂,火光輕輕跳動將人影都變得搖拽起來的燭光晚餐,還有醇厚的美酒與微微泛著油花的精美食物,再加上一個讓人賞心悅目,行為品德經(jīng)得起時間考驗的男朋友,把這些諸多因素融合在一起,就會形成一個讓女孩子無法抗拒的夢幻環(huán)境。而或別出心裁,或膽大另類的求婚技巧,更會讓女孩子在心跳加快之下,很容易下意識的點頭……”
好為人師的安妮蒂婭話音突然嘎然而止,她瞪著從口袋里掏出紙筆,就像是小學(xué)生上課一樣認真做著筆記的齊牧揚,道:“你在干什么?”
“當然是記錄想要你點頭,接過我求婚鉆戒,所必須營造的氛圍了。”
齊牧揚看著手中的小筆記本,道:“嗯,格調(diào),高雅,輕音樂,燭光晚餐,精美食物,一個像我這樣外表不俗,行為品德經(jīng)得起考驗的金牌男朋友,外加別出心裁的求婚技巧……嗯……”
就在安妮蒂婭好笑又好氣的聆聽中,齊牧揚支起了自己的下巴,想了好半晌,才道:“我會在你工作的時候,給你打一個電話,告訴你,‘老婆,一會請個假,和我一起去趟銀樓,量量我給你訂做的結(jié)婚戒指,和你的手指是不是足夠紊合,太緊了戴的難受,太松,一不小心,可就會丟了’。”
安妮蒂婭連連搖頭,道:“俗,俗,實在是太俗。沒有新意,沒有創(chuàng)造力,更缺乏讓女人能夠刻骨銘心記憶一輩子的細節(jié),只能說是充滿狗血情節(jié)的下乘之作。最重要的是,你這種看似隨意,實則充滿大男子主義的求婚方式,虛偽造作得讓人混身汗毛倒豎,如果讓我打分的話,最多只能得到三分。根據(jù)心理學(xué)數(shù)據(jù)來判斷,你這種缺乏浪漫細胞,更不懂得女人心思,偏偏又自以為是,喜歡自作主張的家伙,第一次結(jié)婚后,離婚率卻高達百分之六十七!”
“百分之六十七?”齊牧揚摸著自己的臉,脫口叫道:“我沒有那么遜吧?!”
看著齊牧揚一臉吃癟的傻樣,安妮蒂婭忍不住再次輕笑起來。
笑著笑著,安妮蒂婭的笑聲卻漸漸消沉下去,她望著齊牧揚道:“你靠過來一點。”
“你以為送我一堆鮮花,一直小心翼翼的陪我說話,想盡辦法的逗我開心,就能讓我過了這一關(guān)嗎?”
安妮蒂婭把頭輕輕枕在了齊牧揚的肩膀上,感受著這個男人隨她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而變得僵硬的肩膀,安妮蒂婭吸著氣,低聲道:“齊牧揚,你這個找錯初戀對象的笨蛋,實在太不了解女人了。你要明白,女人是水做的,哭,本來就是女人的權(quán)力和天份。你更要明白,一個女人如果受了傷,受了委屈,連哭都哭不出來的話,那她可真的沒救了。”
就是在安妮蒂婭喃喃低語中,溫溫的,潤潤的液體,已經(jīng)浸透了齊牧揚身上的衣衫。
齊牧揚就靜靜的坐在床邊,任由安妮蒂婭枕著他的肩膀,從一開始無聲的輕輕啜泣,到后來的淚如雨下,他只是用溫柔的動作,輕輕拍打著安妮蒂婭的后背。
突然間齊牧揚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安妮蒂婭突然一口狠狠咬到了他的肩膀上,她咬得是那樣的用力,她的牙齒甚至還在不斷的撕磨,將最可怕的痛苦,一波波的狠狠送向齊牧揚大腦。
“齊牧揚,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在不停的抽搐中,在淚如雨下中,再也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的安妮蒂婭,終于忍不住放聲悲泣道:“你為什么會想出那么笨的求婚方式,為什么你和華庚明明是姓格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卻都會想出這么笨,這么自以為是,這么虛偽造作得讓人混身汗毛倒豎的求婚臺詞?為什么說這些話的時候,你們臉上的表情,又都是那樣認真,認真得讓人根本無法拒絕,更不愿意去拒絕?”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卻故意這么說,故意刺激我,故意讓我在你面前,像個小女孩似的……哭?!”
齊牧揚拼命搖頭,他不想看到安妮蒂婭哭,他想讓這個女孩幸福,他想看到安妮蒂婭的臉上,再次揚起幸福的笑容,他更想用自己的雙手,為這個女人,支撐起一片再也不用受到傷害,更不用擔心外界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天空。
“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保護你。”
齊牧揚輕輕掂起安妮蒂婭眼角的一絲淚水,慢慢的把它捏到了自己的拳頭里,他輕聲道:“我會用盡一切方法,讓它變成你這一生最后一顆因為悲傷與委屈,而流下的淚。”
“不,你做不到的。”
安妮蒂婭突然低聲道:“齊牧揚,你坦率的告訴我,你還能在我的身邊,或者說,你還能在這個城市里停留多久?”
“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已經(jīng)不再是華庚所形容的那個齊牧揚。一個天天混在網(wǎng)絡(luò)游戲上,徒勞浪費生命的人,不會擁有那種堅定的眼神。雖然我并不算自大,也不會自戀的以為我就是天仙下凡,但是我必須說,沒有足夠的驕傲與自信,就算心里對我有了什么歪念頭,也絕不敢當面用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宣揚出來,更不敢發(fā)下賭上終身的誓言。”
安妮蒂婭凝視著齊牧揚的雙眼,低聲道:“我不會問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想請問你,這一次是華庚戰(zhàn)死沙場,下一次呢,會不會又跑出來一個陌生人,告訴我,齊牧揚也英勇的死在了一次意外事故中,然后再由這第三個人,肩負起照顧我的責(zé)任,發(fā)下非我不娶的豪言?!”
齊牧揚真的呆住了,他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臉上沾滿淚痕正在為情所傷的女孩,她能成為“森之海”集團公司行政總監(jiān),擁有心理學(xué)和經(jīng)濟學(xué)雙碩士學(xué)位,像她這么聰明的人,又有什么看不透,想不明白的?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