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費解,道:“你倆到底在說些什么?”
衛良道:“從理論上來說,他的辦法真的可行,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活下來。”
男青年略顯詫異,問:“你猜到了?”
衛良道:“多少明白一些。”
丁丁本不信男青年的話,認為他是信口胡謅。現在衛良也這么說,她不由將信將疑起來。
由于時間有限,男青年也不再賣關子,直奔主題道:“姑娘,我問你,在這場游戲中衡量生死的標準是什么?”
丁丁道:“喪尸假如不想死,就必須感染人類,人類要不想死,只有拼盡全力存活十分鐘,這就是衡量我們存活與否的標準。游戲規則里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還需要再問么?”
男青年神秘一笑,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
丁丁本以為自己說的有條有理,卻被否決,不悅道:“那你告訴我本質是什么?”
“猩紅幣。”男青年道:“有了足夠多的猩紅幣,管你被不被感染,管你能不能堅持十分鐘,都不會被抹殺。不要忘記,在游戲結束之后,每個人賬戶都會被強制性扣除五百,若余額足夠,就存活下來,若余額不足,就死路一條。”
丁丁不以為然,道:“你說這些有什么用?誰不知道猩紅幣的好,關鍵是去哪里弄到?”
男青年道:“我只是告訴你,從一開始你們的思路就錯了,喪尸就必須獵殺人類?人類就必須四處躲藏?這樣正中了塔靈的意,它就是希望我們自相殘殺。”
胖黑女子聽到這里不由嗤笑,臉上肥肉抖動著,說:“要不然呢?人類喪尸還坐在一起促膝長談,把酒言歡?”
男青年深吸一口氣,對于胖黑女子出奇的沒有耐心,道:“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你還是消停會吧。”胖黑女子看了看手機,道:“還有五分鐘游戲就正式開始了,我得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
丁丁面有不耐,對衛良使了個眼色,意思很明顯,咱倆在這聽他廢什么話?
男青年面色難看,冷硬道:“我保證,假若你們就這么走了,一定會后悔。”
“兄弟,你別管她倆,接著往下說,我一直都在聽。”一個粗獷的男音傳來。
說話的并不是衛良,而是另一個男人。他從旁邊的轎車內鉆了出來,年約三十左右,身材壯碩,一臉橫肉,一看就非善類。在此之前,他一直躲在小轎車內,偷聽三人談話,見快談崩了才不得不站出來。
“大妹子,你別急著走。”壯碩男對胖黑女子招了招手,粗聲粗氣道:“一個人閉門造車遲早要完蛋,多聽聽別人的意見,開闊開闊思路有什么不好?”不容對方說話,他又看向丁丁,說教道:“小姑娘,別這么急躁,勝利往往屬于最有耐心的人。你倆啊,游戲還沒開始,自己卻先亂了陣腳,這還了得,看看這位兄弟——”他又把目光轉向衛良,道:“自始至終沉著冷靜,不急不躁,一看就是見過風浪的人。”
衛良聳聳肩,把目光轉向男青年。
“請給我一分鐘的時間。”男青年看向胖黑女子和丁丁,表情嚴肅,道:“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計劃關乎眾人生死,哪怕你們不對我負責,也要對自己負責。”
“好,我就聽你說完。”胖子黑女并非真的要走,畢竟來到一處完全陌生的場景,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再加上又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唯有隨大流。之所以要說那一番氣話,首先是內心的焦慮作祟,其次就是男青年太過賣弄,一副夸夸其談的姿態,好像自己智商有多高一樣,甚至懶得看她一眼,這令胖黑女子自尊受挫,這才故意唱反調。
男青年揉了揉太陽穴,似乎在思索自己剛才說到哪了。
“猩紅幣。”壯碩男提醒了一句。
“對,猩紅幣,這可是個好東西,只要有足夠多的猩紅幣,我們都能活下來。”
“可該去哪弄那么多猩紅幣?”丁丁問:“那可是整整五百點啊,這是一筆大數目。我們通過新人考核之后才獎勵三百猩紅幣,加上這幾日的花銷,基本上剩不下什么了。”
壯碩男點了點頭,道:“誰都知道有錢好,問題是我們沒錢。在地球上還好說,沒錢了可以去掙,甚至極端一點,可以去偷,可以去搶。但在這里可怎么辦?沒有就是沒有,掙不來,偷不了,搶不掉。”
男青年內心冷笑,暗罵這幾個不肯動腦子的蠢貨,表面上卻不顯露出來,溫和道:“不要忘了游戲規則,喪尸每感染一名人類,
都會獲得五百猩紅幣的獎勵。”
“那又怎樣?”胖黑女子挑著眉毛,一臉不屑。
男青年憎惡極了這個又黑又丑的母豬,長得難看也就罷了,偏偏還喜歡唱反調,真是丑人多作怪。如果可以的話,真要過去用皮鞋踩爛她的大圓臉。但顧及全局,他忍住了,漠聲道:“動動腦子行不行?感染人類獲得的那五百猩紅幣,正好填補了猩紅幣不足的空缺。也就是說,我們的收益與我們的懲罰是對等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個。”胖黑女子道:“但其他人又不是傻子,憑什么乖乖讓你感染?就算感染了,也不是平均的,那些運氣好又心狠手辣的人,能感染好幾個人類,而另一些運氣差又蠢笨的人,說不定一個人都感染不到,最后游戲結束時沒有足夠的猩紅幣,還是得死。”
男青年青筋暴跳,破口大罵道:“都說道這個份上了,你這頭蠢母豬還跟我死抬杠!我們是人,不是動物,我們可以交流,可以溝通,可以協作!你懂了沒有?”
胖黑女子大怒,氣的肥肉亂顫,就要反罵回去,卻被壯碩男一把捂住口鼻,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你倆注意點。”壯碩男惡狠狠的瞪著胖黑女子,直到她不再說話,才慢慢松開手。
胖黑女子經過這么一緩沖,倒是也冷靜了些,也明白這節骨眼容不得耽擱,深呼吸幾次,勉強咽下惡氣,準備事后再算賬。
“抱歉,我失態了。”男青年蹙著眉,語氣極為敷衍,哪怕是道歉,他也不愿正眼瞧胖黑女子一眼,而是低著頭,似乎在對水泥講話。不等對方回應,他便繼續說:“言歸正傳,正如她說的那樣,我們的收益并不是平均的,有的喪尸運氣好,有的喪尸運氣差。運氣最好的,自然是母體,因為有九個人可以供他感染。而越往后的喪尸運氣就越差,因為可選的獵物變少了,所以這場游戲是不公平的。”
頓了頓,他道:“我們要做的,就是令這場游戲變得公平,讓每個人不多不少,恰好都能感染一個人,這樣大家都能掙得五百猩紅幣,避免被塔靈抹殺。”話都說的這么明白,他還是怕那個蠢女人不懂,又打了個比方:“假如我變成母體,好,我感染這位兄弟。”他一把抓向衛良,道:“現在我感染了一個人,五百點猩紅幣入賬,我安全了,便收了手。”
衛良順著他的意思,說道:“那么,現在我變成了喪尸,也至少要感染一名人類,否則我會死。”他抓了壯碩男一下,道:“現在我感染這位大哥,收獲五百點猩紅幣,我也安全了。”
“高!真他娘的高!”壯碩男恍然大悟,大笑道:“然后我再感染這位胖妹子。”
男青年長舒一口氣,微笑道:“現在你們明白了嗎?第一個感染第二個,第二個感染第三個,第三個感染第四個,一直如此,我們便形成一個圓,一個生生不息的圓,全部的人都能存活下來。”
胖黑女子終于明白過來,不由大喜,之前的怨憤煙消云散,越看男青年越順眼,臉上都笑開了花,道:“哎呦,這小伙,不僅人長得俊,腦子也聰明,剛才是大姐不對,我向你道歉啦。”
男青年置若罔聞,根本懶得搭理她。
丁丁也笑逐顏開,一腔憂愁隨風散去,由衷道:“大哥,你真是個天才,竟然能想到這么絕妙的主意。說實話,我又笨,膽子又小,再加上沒有社會閱歷,還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了呢。”
男青年擺擺手,笑道:“天才可不敢當,我也是急中生智。”
這時,又有三五個人零零散散的走了出來,因為恐懼,他們一直躲藏在暗處。剛才男青年說出自己一番計劃時故意提高了嗓門,第一是顯得自己底氣足,第二就是說給這些藏起來的人聽的。
“哥,你真聰明,我敬你根煙。”說話的是一個學生,瘦瘦小小的,只有一米五幾的個頭,臉蛋白凈,胡子都沒長,卻從書包里拿出一包中華,遞給男青年一根,笑嘻嘻的就要給他點煙。
“這小兄弟倒懂事。”男青年雙手揣兜,眼睛一瞇,由著對方把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學生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臉上卻笑容依舊,道:“大哥,我偷聽了半天,基本上都懂了,就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說。”
學生神色一正,問道:“按照你的計劃,我們的猩紅幣來源于下一個被感染的人類。那么問題來了,最后一個被感染的人可怎么辦?”
此話一出,大家都回過味來,因
為時間短促,再加上心慌意亂,倒是忽略了這點。虧得這位小兄弟心細,將這致命的漏洞提了出來。
男青年的計劃是這樣的,A感染B,B感染C,C感染D,以此類推,形成一個生生不息的圓。可問題是人數有限,只有十人,等到了最后一個人的時候,已再沒有人類供他感染,他也就得不到五百點猩紅幣的獎勵,最終只能被抹殺掉。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愿做那最后一個替死鬼。他們眼巴巴的看著男青年,希望他給出一個答案。
出乎意料的,男青年格外平靜,似乎早就想到這個問題,道:“剛才我賣了一根煙,驗證了一個猜想,你們還記得嗎?”
丁丁點頭,這事她有印象,那根煙正是賣給了衛良,當時兩人還說了幾句別人聽不懂的話。
“在任務世界,猩紅幣也可以轉賬!”男青年微笑,一字一頓道:“這就是讓我們全部存活下來的關鍵。不拋棄,不放棄,每一個人都不用死。通過新人考核之后,我們每人都會獲得三百點猩紅幣獎勵,這幾天雖然花了不少,肯定不至于全部花光,總有些存款的。到時候,我們前面的九個人每人出五十點猩紅幣,轉給最后一個人,那是多少錢?”
“四百五十點。”
“再加上他自己的余額,是不是正好可以抵消游戲結束時的扣款?”
“你真是個天才!”丁丁再次夸贊。
其余幾人也不得不嘆服男青年的才智。
男青年擺手笑道:“沒有你們夸得那么神,我這個計劃好雖好,卻有一個限制。”
丁丁一聽,本來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問:“什么限制?”
“必須所有的人都參與進來。只要少一個人,就會平添許多變數。因為整個計劃類似于多米諾骨牌,是環環相扣的。”
“現在我們有幾個人?”丁丁數了起來,不安道:“糟糕,我們只有八人,還有兩個家伙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還有四分鐘,母體就要出現了。”男青年低沉道:“在此之前,一定要把他倆找出來。”
簌簌聲傳來,一個黑黑瘦瘦的男子從公交車底爬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道:“不用你們找,我自己站出來了,我覺得這位兄弟的計劃靠譜。”
“好,現在是九個人了。”男青年眼中精光一閃,道:“還差最后一個。”
丁丁不由焦急起來,時間不多,這里雖然不大,卻也算不上小,四分鐘之內找出一個人何其容易?她不由想起衛良,這家伙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其實鬼點子比誰都多,說不定會有辦法。
“衛良?”丁丁呼了一聲,無人回應。
“衛良?”她再次呼了一聲,左右觀望,卻始終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忍不住叫道:“衛良不見了!”
那唯一缺少的人,竟然是衛良。
男青年問道:“衛良是誰?”
丁丁道:“就是剛才買你煙的那個人。”
男青年吃了一驚,道:“他不是在這么……”說話的同時,他四下環視,卻找不到衛良,蹙眉道:“奇怪,這么一會的功夫,人跑哪兒去了?”
這時,一個靦腆的聲音傳來,柔柔怯怯道:“你們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一位穿著黑色棉襖的大哥哥?”
眾人望去,講話的是一個女孩,十三四歲的年紀,或許在這么多大人面前發言令她不適,臉頰羞的紅彤彤的。
“沒錯,就是他。”丁丁焦急的說。她生怕衛良出了什么意外,畢竟兩人之前就認識,雖然被欺負過,但后來已經冰釋前嫌,在這冷血的世界,她已經把衛良當成了唯一的朋友。
女孩看了男青年一眼,低聲道:“你們剛才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位大哥身上,那位叫做衛良的趁機溜走了,你們都沒有發現,我因為站在最后,所以看到了。”
眾人又氣又急,道:“那你怎么不說話?”
女孩低下頭去,似有自責,道:“那時,衛良對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以為他要去方便。”
丁丁趕忙問:“他往哪個方向跑了?”
女孩向后一指。
“我去找他!”丁丁一咬牙,奔向空洞黑暗的大樓。
本能的,她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以衛良精明的性格,必然不會做蠢事,他既然要走,肯定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