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看著眼前的男人,凱斯平靜地說道。
而就如韋斯所預料的一樣,眼前的男人、這個所謂的無人機飛手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而是簡短地回復了一句:
“需要我們怎么做?”
這句話一出口,凱斯倒是愣在了原地。
需要怎么做?
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想過,畢竟,從決定要“全面開戰”,到他向這個男人表達意愿,其實也就經過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而已。
他畢竟只是個“打手”,真正的布局和謀劃,其實都掌控在韋斯的手里。
不過,他當然也明白一點,那就是:如果韋斯在沒有交代他任何事情的前提下讓他來找這個男人聊,那么很顯然,答案就在男人這里。
應該把問題拋給他,而不是自己去想辦法解決,這才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于是,他開口說道:
“這個問題應該由你們來回答,我們已經做出選擇了。”
“我們的選擇是,與你們合作,切斷與其他私人武裝的聯系。”
“明智的決定。”
男人贊許地點點頭,隨后繼續說道:
“這就夠了,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要再次確認伱的意向。”
“你是不是在說,你們將會與我們深度合作,聽取我們在未來事務上的決策意見,并允許我們參與對你們所持有武裝的指揮?”
凱斯猶豫了幾秒。
前兩個條件沒有任何問題、也不應該有問題。
問題在于“共享指揮權”這一點。
事實上,北美新聯盟的武裝力量可不單單是來自于LMS,即使切斷了與其他民間武裝的聯系,光靠龐大的成員數量,就足夠組建出一支規模不小的輕步兵隊伍了。
在這種情況下,要讓其他“外人”參與指揮,這合適嗎?
看到他的表情,男人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但男人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急躁,只是靜靜地等在那里,等著凱斯的最終確認。
兩人就這么沉默地站立了幾秒,而最后,凱斯終于開口說道:
“只是參與指揮,我們享有同等決策權。”
“那是當然的,我們也根本不想控制你們的軍隊-——這個詞不太合適,總之,我們也不想控制你們的武裝力量。”
“那就沒問題了,我們達成了共識。”
凱斯欣慰地說道。
“沒錯。”
男人伸出手,兩人握手之后,男人才繼續說道: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杜威,如你所知,是LMS公司的雇員。”
“在未來一段時間里,我和我的團隊將會負責北美新聯盟組織的全部安保任務,旨在抵御風險、消除潛在威脅。”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排除會依據你們的要求使用武力-——我的意思是,相當激烈的武力。”
“而我們所使用武力所造成的成本消耗,將由北美新聯盟承擔。”
“當然,如果過程中存在人員傷亡,北美新聯盟也需要依據約定支付相應的撫恤金,相信我,那會是一個合理的數字。”
“基于上述條件,我們承諾,不對北美新聯盟的事業進行任何主觀評價、不因立場、意識形態問題終止服務,除非北美新聯盟確認不再需要我們,否則,我們將對北美新聯盟的要求進行隨時隨地的、最高效的相應。”
凱斯輕輕舒了口氣,滿意地點了點頭。
但隨即,他又繼續開口問道:
“包括對抗聯邦.我的意思是,包括對抗某些以不合法理由對我們發起攻擊的官方組織嗎?”
杜威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們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判斷攻擊的來源,也沒有能力辨別對方是否屬于官方組織,我們只聽從雇主的指令。”
“明白了。”
杜威的核心意思表達得很明顯,哪怕是遲鈍如凱斯也聽懂了。
很簡單,他們不承擔任何責任,所有的后果都要由北美新聯盟承擔,北美新聯盟需要搞定一切,需要背上所有的鍋。
但相對應的,在這個框架之內,LMS會毫無顧忌地出手。
不管敵人是誰。
這就是韋斯要跟他們合作的原因人家是真的敢打。
“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凱斯說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搖頭否認了他這個“美好的祝愿”。
“合作是一定不會愉快的,不談任務本身的難度,后續我們一定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分歧和矛盾。”
“也許,你們會對我們不再信任,也許你們的實力會迅速強大到足以一腳踢開我們,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基礎上,我希望你們不要忘記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們雖然不是盟友,但始終互利互惠。”
“沒問題。”
凱斯果斷回答。
事實上,他也根本沒指望LMS會全心全意地站在自己這一邊。
這怎么可能呢?正如韋斯所說的,他們根本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LMS了。
他們已經被滲透、被奪權、被掌控
現在他們代表的,是世界另一邊、另一個超級大國的利益。
也許雙方會暫時同行,但終究會分道揚鑣。
而雙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同行”的這段時間里,盡可能地去合作、盡可能地為雙方謀取最大的利用。
這才是一個理性的決策者做事的方式。
主義不一定假,但生意一定是真的。
“現在,我們來談一談具體的問題吧。”
凱斯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也不再緊繃著身體、緊握著槍柄了。
“當然。你們需要什么?”
杜威問道。
“我們需要.很多東西。”
“我們需要更強的火力、更充足的訓練、更先進的戰術.我們需要一支現代軍隊所需要的一切,因為我們都沒有。”
“這些問題,應該在我們的合作框架之內吧?”
“沒錯,在的。”
杜威點頭。
“那么,我們就先從第一件事情開始說起。”
“更強大的火力.嗯.你們需要什么樣的來源?”
“都有什么樣的來源?”
凱斯好奇地問道。 “只有合法和非法兩種。”
“有什么區別?”
凱斯繼續追問。
“合法的話.嗯,合法來源,我們最多可以幫你們搞到榴彈。”
“但非法,我們可以搞到榴彈炮。”
“不是吧?說打就打?真要在本土動手?”
辦公室里,已經回到成都的陳念還是對眼前的消息有些難以置信。
說實話,他其實一直都想不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
當現代武器發展到極限,并且完全被掌控在國家機器手中之后,民眾如果想要反抗國家機器,應該用什么樣的方式?
理論上來說,無論用什么方式都是不行的。
你有刀,人家有槍;你有槍,人家有炮;你有炮,人家有戰略轟炸機。
打不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得過的。
既然明知道打不過,那北美新聯盟在做的事情算什么呢?
飛蛾撲火?還是螳臂當車?
看著陳念的表情,對面的李想笑了一笑,隨后,他開口回答道:
“打是一定會打的,而且一定會在本土動手。”
“你不要小看美國佬,這幫人什么都能干得出來。”
“不過,他們所謂的‘打’,跟你想象中的‘打’恐怕是有一定差異的。”
“沒有人會傻到用步槍對抗坦克,實際上,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聯邦軍正面開戰。”
“他們只不過是打算在自己的有限火力的范圍之內,打出一些戰績、樹立出一個良好的反抗者形象,然后再用這個形象,去做更多的事情罷了。”
“打只是過程,不是結果;只是方法,不是目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我們過往的宣傳中,有一點其實是被嚴重誤導了的,那就是,美國民眾和上層的關系,其實并沒有大多數人想象的那么割裂。”
“或者換句話說,民眾的影響力,其實并不是完全無用的。”
聽到這話,陳念微微點頭。
是的,這其實算是一個很客觀的評價。
美國的政治生態決定了上層的決策者不可能完全脫離底層民眾,因為他們的選票就是來自于這些民眾。
當然,在絕大多數時候,民眾的選擇是被操控的,誰的曝光率最高、誰更能提出吸引眼球的施政方案、甚至誰拿出的“選票紅包”更多,誰就能當選。
但這也不影響,在某些時刻,民意確實會出現不能被上層意愿所掌控的“扭曲”。
曾經出現過的大規模騷亂是典型的民意扭曲,而北美新聯盟的誕生、以及北美新聯盟后續的計劃更是扭曲。
在這種扭曲下,上層會如何應對呢?
絕大部分的決策者當然會選擇去“糾正”這種扭曲,但另一部分,會選擇去利用。
這就是李想所說的,“民眾的影響力并非完全無用”。
只不過,他們發生作用的途徑,比起一支刺向體制的長矛、反而更像是撬動體制的杠桿。
想清楚了這一點,陳念也大概理解了北美新聯盟的意圖。
實際上,他們的核心目標,應該是去爭取一部分核心層的支持——那些沒有從現有框架下得到足夠利益、迫切尋求改變的核心層。
那么,他們能得到嗎?
“北美新聯盟他們的目標盟友是誰?”
陳念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而李想也毫不隱瞞。
“一個已經退役的將軍,前美軍駐伊司令。”
“他現在在白宮任職,是特別軍事顧問。”
“你知道的,這是一個閑職.也許在某些時刻很有用,但在絕大多數時候,干的不過就是一些打打雜、簽簽文件的事情。”
“這個將軍對聯邦政府的安排很不滿,事實上他也確實還年輕,不到60歲。”
“所以,他在努力地尋找機會,而北美新聯盟就是他的機會。”
“還是直接點說吧——如果北美新聯盟能夠制造出足夠大的聲勢和動亂,引起軍方的絕對重視,那么他會借助自己目前的身份,建議軍方不要采取強硬手段,同時嚴格防止白宮內部將北美新聯盟定性成kbzz。”
“最好的情況下,北美新聯盟會以特別的形式存在,獲得足夠大的自治權,而他們能夠給這個將軍輸送的利益那可就真的難以估量了。”
“非常完美的合作。”
陳念由衷地說道。
“是的,很完美。”
“唯一的問題就是,北美新聯盟的力量太弱了,別說聯邦軍,他們甚至都很難抵擋住州警的沖擊.所以這就是為什么,LMS必須參與,且必須全力投入。”
“有一些人是一定會死掉的,不死一批人,損失就不夠大,在美國當前的環境下,就會顯得不痛不癢。”
“這一點,我想你應該也明白。”
“我能明白。”
陳念略微停頓了片刻,隨后又繼續說道:
“但我還是覺得很瘋狂。”
“要是你在那樣的環境下,你也得瘋。”
李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
“你想想,大公司在瘋狂兼并、收購,并且在州政府的指揮下開始使用隱蔽的暴力手段。”
“你想要告狀,但聯邦根本不受理,因為這樣的壟斷符合聯邦‘在最短時間內實現集權化’的目的。”
“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產業被奪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園毀于一旦,而你沒有任何辦法。”
“并且你還知道,這件事情一旦開始就不會停下,如果不做點什么,墜入深淵之后,你將再也無法爬起。”
“多絕望啊?對吧。”
“面對這種絕望的未來,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
“這樣的事情,其實我們也做過的。”
“一百年前,就是這樣。”
“我們成功了,換來了現在,換來了未來。”
“至于他們會不會成功那就不知道了。”
李想攤了攤手,陳念能看出來,他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沒有把答案說破。
陳念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是啊,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北美新聯盟正在試圖重現一次。
事實上,他們所面對的困難并不如當初的我們,甚至他們所掌握的資源也比那時候的我們要強得多了。
但他們真的能行嗎?
不一定.
華夏能做到的事情,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