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
文/沐清雨
當然不一樣, 且不說感覺,無論是講戲,還是試拍, 黎庶都沒有離她這么近。盡管鏡頭里他們很親密, 摟腰握手, 但也僅僅是那樣, 除此之外, 他們肢體的其他部位,沒有任何的碰觸。
不得不說,黎庶是個君子。面前的男人, 則恨不得把她揉進他身體里。
別漾敵不過他的力氣,動彈不得, 違心地說:“一樣沒感覺!”
栗則凜用舌尖頂了頂腮:“嘴硬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但至少確認了一點, 她對黎庶沒感覺。
別漾的腿被他的長腿壓制, 以身體撞他:“放開我。”
栗則凜紋絲不動地任由她貼上來,沉聲質問:“有沒有讓他親到?”
別漾下意識抿了抿唇:“你要是現在松開我, 我馬上抽你個嘴巴子你信嗎?”
那就是沒親到了。
栗則凜緩和了語氣:“這次就算了,下次這種親密戲,作為導演,你只準動口講,親身上陣的話, ”他斂眸, 一字一句:“我讓你看看, 我是提不動刀了, 還是動不了腰了。”
提刀自然是對黎庶, 動腰……別漾控制不住浮想聯翩,她耳尖微紅, 嘴上還不服軟:“你威脅我?!”
栗則凜根本不順著她的思路走,徑自道:“這種所謂的壁咚,是個男人就會,不用示范,聽見了嗎?”
要不是掙脫不了,別漾真想和他打一架:“栗則凜,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分手就要有分手的樣子,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說這些。”
“你就咬著我提的分手不放是吧?”栗則凜目光沉沉地盯著她:“我吃醋怎么了?沒有不會吃醋的男朋友,只有不愛你的狗!”
“你和陸鑒之的緋聞鬧到網上,都牽涉到了懷孕的話題,我要還無動于衷,正常嗎?你是叫他小叔,可我所知道的是,你們沒有血緣關系,外界還在傳,陸鑒之是伯父培養的接班人。以什么身份接班?難道不是女婿嗎?”
“他又只比你大八歲,怎么看都不像是長輩!退一萬步講,即便他是叔輩,你們相愛要在一起,也不是不行。最要命的是,你們還有十幾二十年的感情基礎,我連讓你們保持距離的話都說不出口,我能不胡思亂想嗎?沒有這些前提,我會發瘋說分手嗎?”
栗則凜收回扣在她后腰的手,拉著她的手,在自己胸口捶了兩下:“我在說的時候,這里是滴著血的!”
別漾氣不過,又使勁打了他兩下:“你有理是嗎?我隱瞞是我不對,可我怎么知道我們能走到哪一步?如果你的分手出自真心,我們沒有在一起,我又何必讓你知道那些?”
栗則凜替自己辯駁:“我沒有認為有理,我是理虧,亂說話是我的錯。可是別漾,我難道不是高調地在愛著你嗎?只要你點個頭,我都可以把民政局搬來。我是不是真心要分手,還是口不擇言,你當時分不清,過后還分不清嗎?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愛我,你難道也不確定我愛不愛你嗎?可從我們在一起,你給我的感覺從來都是,我可有可無,你隨時可以抽身,我真的沒有一絲安全感。”
話至此,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帶點火氣地說:“在愛你這件事上,我沒你自信。”
她不愛表達,他便胡思亂想。偏偏那些細節又合理存在,給了他錯誤的引導。他怕挑明了失去她,就只能忍著,想著等她愛上他了,就會放下陸鑒之,那一段不可言說的暗戀,便過去了。
別漾沒想到他會說這些,相比他道歉和求和,此刻他以對她發脾氣的方式袒露心跡,反倒讓她無話可說。
栗則凜確定她聽進去了,抱住她,與她交頸相擁,“我愿意承擔犯錯的后果,你想懲罰我,暫停下戀人關系沒問題,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們分手了會和好,不用別人來鉆空子,不能有第三個人。”
別漾剛想用手推他,他的唇貼在她耳廓,“我愛你,是那種只要你站在那,我就愛的那種。你給我改錯的機會,就一次!”
這個架,忽然就吵不下去了。
別漾的手抓住他腰側的T恤,沒動。
栗則凜在她耳朵上親了下:“別再說狠話,我知道,你也疼。”
心尖莫名顫了下,別漾閉上了眼,沒再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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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栗則凜留宿了,打地鋪。
別漾趕他走,他不肯,大搖大擺地脫了T恤,把身上的大傷小傷展示給她看,邊說送了三天考累死了,開不動車。
開不動車?像是一語雙關。
別漾領教了狗男人的無賴,在他腿上踢了一腳。
不痛不癢的。
栗則凜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忍著笑鼓勵:“使勁!”
別漾不再理他,去旁邊的桌子前擺弄電腦,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危機總算解除了一點點,栗則凜松了口氣,他看了看房間中央那張大床,去衣柜里抱出被子,往床邊地毯上一鋪,又拿過來一個枕頭,躺下了。
等別漾處理完郵件關機已經是四十分鐘后,她轉頭看著把T恤當被子蓋的某人,憋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給酒店前臺打了電話,讓服務員送了一床被子來。
栗則凜持續多日沒吃好沒休息好,現在別漾人就在他旁邊,他心定下來,哪怕是打地鋪,沒被子蓋,照樣睡得著。但他睡得不沉,服務員一按門鈴就醒了,見別漾往門口去,他猛地坐起來:“你去哪?”
語氣緊張,誤以為她要換別的房間。
別漾沒答,開門接過被子,抱過來兜頭甩給他。
盡管被砸了,栗則凜的心卻是暖的,他欠打地小聲說:“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別漾當沒聽見,拿了睡衣去洗澡。
聽到她鎖門的聲音,栗則凜氣笑了,他站起來,過去敲了兩下門。
里面沒好氣地問:“干嘛?”
栗則凜站在門邊,說:“你不愿意,我不會亂來,這點信心,你對我應該有。”
里面懟他:“剛被打完臉,我有記性。”話落,花灑打開,水聲淅瀝。
栗則凜又在外面站了片刻,轉身回到他的專屬床上。
別漾吹干頭發出來,見他裸著上身,仰躺在地鋪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以命令的口吻說:“去洗澡。”
栗則凜側身,用手撐著頭:“你又不讓我上你的床,我洗了干嘛?”
別漾就要拿枕頭砸他。
栗則凜笑了笑:“我來時洗過了。”
別漾關燈,掀被上床。
栗則凜仰躺回去,半晌,就在別漾以為他睡著時,他在黑暗中說:“我知道你氣我啟車猛了搡到你,氣我不分青紅皂白說分手,氣我沒有回答那句話,我會不會讓你傷到,是不是非你不可,不是用嘴說,我會證明給你看,你眼光沒問題。”
別漾翻了個身,背對他。
栗則凜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睡吧,我明天就走。”
別漾卻始終睡不著,起初她還克制得住不動,后來開始不斷翻身。
栗則凜還醒著,聽到動靜,他柔聲問:“怎么了,不舒服嗎?還是我在,不習慣了?”
別漾默了一瞬,說:“沒有。”也不知道回答的哪一問。
栗則凜坐起來,伸手去探她額頭:“不舒服要和我說。”
別漾嘖了聲,撥他的手:“真沒有。”
栗則凜趁機握住她的手。
別漾掙了下,沒掙開。
栗則凜用空著的那只手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十二點。他歪頭算了算,陸鑒之走了一周了,他那邊的時間是中午——
栗則凜捏了捏她的手:“伯母今天手術是嗎?”
別漾沉默,明顯僵了下的手則是回答。
栗則凜慶幸自己來了,否則,這一夜她要怎么熬過去。
他抬起她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地親了親:“會順利的。”
語氣篤定。
像救援時他給人的感覺一樣,踏實可靠,有足夠的安全感。
別漾內心的焦慮有所緩解,漸漸地有了困意,而睡著前,她的手始終被栗則凜握著。
天光微亮,別漾被手機鈴聲吵醒,她揉著眼睛坐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栗則凜一直沒睡,見她不動,看了眼手機屏幕。
是陸鑒之。
他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只有兩種可能。
栗則凜抿了抿唇,他坐到床邊,一手攬住別漾肩膀把人帶到懷里,一手接過手機,接通:“是我,栗則凜。”
那邊默了兩秒,啞聲:“手術順利。”
盡管沒有任何人能夠保證,陸司畫還能撐多久,但這第一關,她奇跡般挺過來了。
栗則凜就笑了,他按了免提,忘了輩份地要求:“陸鑒之你再說一遍。”
陸鑒之沒計較他沒大沒小直呼自己名字,說:“放心吧小漾,手術順利。”哽咽中難掩愉悅的語氣。
壓抑了多日的情緒忽然爆發,別漾反手摟住栗則凜脖頸,咬著他肩膀,哭的無聲。
被咬得很疼,卻更心疼。
栗則凜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沒事了,我們都在。”
陸司畫出國那天,別漾沒去送,她嘴上不說,心里卻害怕那是訣別,像是只要她不去,她們母女就還是從前的樣子,沒有變。
陸司畫活得光鮮亮麗時,別漾能狠下心說當她不在了,可她真的要不在時,她又很難過。明明沒有感情,明明沒叫過她一聲:“媽。”
和栗則凜鬧到分手那晚,她一夜沒睡,聽見門聲,確認他走了,她還在想,他們終究還是都離開了。她安慰自己:我緩一緩,還能接著生活。
然后,他們又都回來了。
失而復得。
別漾又睡了個回籠覺,由于栗則凜把她的鬧鈴關了,她醒晚了,等趕到拍攝現場時,孟靜看看跟在她身后的栗則凜,笑的曖昧,顯然是以為兩人做了兒童不宜的事,才讓漾姐起不來床。
別漾受不了她的眼神,沒好氣地解釋了句:“沒讓他上床!”
孟靜撲哧一聲笑了:“我看你能忍多久。”
別漾掐她腰。
孟靜躲了下,用下巴指了下和陳立訓說話的黎庶:“我說他工作室怎么一大早就發聲明澄清和你的關系呢,原來是小栗總殺來了。”
別漾才說:“昨晚他來問我要不要澄清,我本想著去和你商量下,是不是借機官宣他飾演達延汗一角的事。”
結果被栗則凜打斷了思路,別漾就忘了去找孟靜。
孟靜和她心有靈犀:“我覺得這個時機正好,不然他那個聲明會顯得突兀,粉絲又會有諸多的猜測。”
《滿都海》同時官宣,他們傳出那樣的照片,就是妥妥地基于合作的前提,粉絲便不會再腦補。
兩位導演達成共識,和制片人溝通過后,在粉絲都以為無緣《滿都海》時,《滿都海》官博發了微博,官宣了新的主創團隊陣容——達延汗飾演者,黎庶;特邀劇照師,別漾。
而此前制片人在談的大夫人飾演者不在陣容之列。
是別漾在得知陸司畫患癌后,叫停了新演員的簽約。
網上一片沸騰。不僅僅是因為頂流黎庶的加盟,更因為,一部原本不被看好的小網劇居然能被重拍!業內幾乎沒有這樣的先例。
黎庶和別漾的CP粉在沒有磕到愛情實捶,卻等了辟謠聲明后低落的情緒瞬間被挽救,他們開始期待著偶像的新劇,只剩一小部分人“賊心不死”,暗搓搓地等著兩人在合作中擦出火花,日久生情。
栗則凜看到那么一兩條留言,給別漾發信息:【等你原諒我了,我們官宣一下。】
他還有別的事要處理,陪她到片場露了個臉給黎庶看到,先一步回市區了。別漾算算時間,他應該還在路上,未免影響他開車,她回:【再多話,刪好友。】
那邊沒音了。
下午,當天的最后一場戲拍完,拍攝觀摩結束,別漾從劇組回來。路上接到別東群的電話,說讓她晚上回家。
別漾原本就準備回去看老父親的,電話掛了不到半小時,人就到家了。見到栗則凜那輛陸巡停在院子里,她頗意外。
栗則凜聽到車聲從屋里出來,對下車的女人匯報:“伯父叫我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