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等人走出病房，過道無人，唐惜若輕聲道：“你們怎么看？”

說著，她的目光投向蘇杭和趙高馳——在CIO一票高層當中，蘇杭無疑是最忠于司南的，趙高馳則算是司南的半個錢袋子。如果司南有什么秘密，他們一定是知道得最多的。

李堯東瞥了蘇杭一眼：“不簡單。”

蘇杭知道他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苦笑道：“老板沒提過，不過，我猜…還有別的。”

“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不要管！”樓樺直視前方，他也隱隱能猜到部分原因。只不過，他不愿意說，蘇杭等也不愿意說。

“老板怎么交代，就怎么辦。”趙高馳顯然缺乏內部斗爭意識：“反正我們是老板的人，是CIO的人。”

眾人迷惘的眼神被趙高馳這句下意識的話驅散，這話沒錯，他們是CIO的人，也是司南的人。司南的利益，也是他們的利益。

司南捂著胸膛咳嗽一會，細聲道：“反滲透只是其一，CIC想要成為真正的情報系統總監，宣戰以后，我國也需要一個總系統…咳咳…”

“慢慢說，別急！”凱瑟琳心疼的替兒子撫順胸口的氣，再喂他喝了一口水。

“CIC和中央都想架空我們，MSS是前車之鑒，中央必有遠慮。”司南沉吟片刻：“CIC是近憂，原二局的十四萬人，剛擴編的十萬，CIC一定動了手腳。”

“三名副局長未必樂于做有名無實的傀儡，CIC和他們三個，單獨誰我都不在乎。怕就怕他們聯合起來…”司南低聲嘆了口氣。前線戰事緊急，后方卻還在爭權奪利，這可正是諷刺之極。更諷刺的是，他居然也是其中一股勢力：“CIC做的并不見得是錯的，但我們要自保”

這倒沒錯，戰時必要一個情報總系統提高效率。CIC想要控制CIO，這是符合驕陽需求的。但這顯然會危及司南在CIO的統治。至少在嘗過權力滋味后，司南知道他很難灑脫地甩掉權力之杖。

就不說權力的誘惑，CIO到底是司南親手打下來的基礎，像他的孩子。他又怎能一手把孩子往外推。

“我們要拔除掉CIC和楚笙華他們的釘子和非分之想…”司南疲憊不堪，身體本來就很糟，再想那么多，確實容易疲憊：“我想，只要過了這道坎，CIO才算安定下來。”

早已熟知國家高層政治手腕的司南，自然看得出，中央這次為CIO擴編，主要還是迫不得已的需求。從制度來講。CIO沒有機會成為另一個MSS，但司南在CIO地威信未必不能打破這種平衡，進而反制中央。尤其是司南和凱瑟琳都很年輕，要是再給這對母子一些時間。未必不能徹底掌握住全國情報系統，成為另一個阿隆索沙皇陛下。

所以。司南預料此種情況必不能長久，媽媽遲早會被調離CIO。甚至，很可能會在短短幾年里獲得快速升遷，在短暫時間里升到極點，進而逼使凱瑟琳從情報系統退下。因此，CIC和下屬機構的矛盾，將成為情報系統的新問題。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存在。如果凱瑟琳沒有被調離CIO。而司南戰后仍然只是代理副局長，也許他可以在戰后脫離情報系統。轉任政府官員，將來甚至可以染指國家主席之位。

不過，就目前來說，司南還沒有習慣想得那么遠。他目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保住CIO和自己地權力，將來退休時能有上將銜就差不多了——人總是在變的，以前司南的愿望是至少能以準將銜退休。而如今他已經獲得準將銜了，目標自然要再上一層。

總之，沒有練一在一旁參謀，司南沒閑情去想得太遙遠——當然，作為一名極具戰略眼光和政治頭腦的情報高官，幾年的長遠目光還是必要的，為此司南不得不改變以前走一步想兩步的做法，改為走一步想五步。

司南因為身體疲憊，想得不算深，也未必正確。可即便如此，還是把凱瑟琳給駭住了，說到底，她的意識還是比較單純的傾向于情報工作，而不是政治。

“現在我生死未明，牛鬼蛇神證實消息后都會跳出來。媽媽，我需要你暫時不理局里地事，這樣，他們才有空間冒頭，讓我們盡可能的一網打盡。”

“除此外…”司南定神思索片刻：“短期內不要實施報復行動，CIO在外風頭太勁了。我必須得詐傷不理事務，讓CIO看起來消沉效率低下，從別人的視線里沉寂下去。”

“為什么？”凱瑟琳越來越看不懂兒子的安排了。

“低調有助于我們接下來幾年地行動，CIO到了必須低調的時候。無論灌木還是其他計劃，都需要引開別人地注意。”司南一笑，笑中深藏疲憊，不是傷勢的疲憊，而是工作的疲憊：“我們得給別人一個假象，沒了我，CIO就沒了過去的銳氣。”

“嗯，就這些。”司南大腦空蕩蕩，痛苦呻吟一下，靠在媽媽懷中：“媽媽，你知道嗎？我中刀的時候，第一個念頭是，我不能離開你！”

“在做手術的時候，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我答應過你，會永遠陪你。”司南回憶起做手術的時候，那時他還昏迷不醒，他一度幾乎放棄了生存地欲望，可想到媽媽，求生精神爆發，讓他苦苦支撐著到醒過來！

“媽媽，我舍不得離開你！”司南看著凱瑟琳如玉面容，沉溺在母親地懷抱和氣息中，沉沉睡去！

凱瑟琳流下眼淚。親親司南的額頭，輕聲道：“兒子，我也舍不得離開你！”

不管司南怎么變，始終還是她最最最疼愛地兒子！

司南手術并不順利的消息在嚴令下被對外封鎖了，似乎極力要保持住CIO對外的威懾力。雖然三十九歲這么一個簡直年輕得過份的年紀似乎談不上威懾和威信，但對內，司南十年來凡事親力親為。參與行動策劃和指揮，加上“荒原”行動的經典手筆，他在CIO內部地威信的確無人能比。年紀，似乎早已被CIO的人忽略了。

在外界。司南的威懾力并不低于CIO，“荒原”行動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在于其他人都深知司南是CIO的主心骨。更重要的原因是，司南總能以最老辣的政治頭腦察覺到敵人最薄弱地環節，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利益，或者制造最大的破壞。

消息封鎖似乎沒有成功，司南重傷不醒，接下來的手術很可能挽救不了他地生命的消息仍然以光速傳播到星際每個角落。

尤其是在林青云等大批政府高官來探望司南后，間接“證實”了司南可能重傷不治。

就在各國政府和情報系統感到愉快的時候。樓樺和蘇杭組成的秘密調查組已經鎖定了數名副處級以上的滲透者，其中一人，甚至是副司級。

樓樺和蘇杭的組合乍看沒什么稀罕，實際上。這還是頗費了司南一番心思。樓樺正直忠于工作與民族，蘇杭作為司南心腹中的嫡系。凡事考慮的一定是司南的利益。他知道猜得到司南排除異己地目的，也在為司南做這件事。

但直到被樓樺數次阻止后，他領悟了司南的意思——之所以是樓樺與他搭檔，無非就是不想他把內部清洗這件事擴大化，不給蘇杭公報私仇的機會——也許還不如說是蘇杭地內部政敵，譬如與他一向都不對路的內務司司長。

在制訂清洗計劃時，司南本來只是打算讓蘇杭主持。是練一說了一句有人就有江湖。這讓他警覺過來。臨時加上了樓樺地名字。

CIO并非鐵板一塊，成立了十年。一樣也逐漸出現了內部分化斗爭。就不說司南和其他三位副局長的人之間的斗爭，就是司南的人之間都暗存較量之心。好在CIO成立不算久，這種斗爭還停留在一個很小的范疇內。

有時司南也難免向練一感慨，早知道還不如就留在SIO干——SIO因為主要以對外潛伏工作為主，所以內部斗爭比其他部門都少了許多。

CIO的局勢有點微妙，也有點諷刺。一個代理副局長的受傷，竟然導致整個CIO工作幾近癱瘓，凱瑟琳也表現出一個擔憂兒子地母親應有地心情，每天在病房里陪著“昏迷不醒”的兒子，不理CIO事務。

楚笙華等三位副局長在短短兩天里不止一次向手下抱怨，可實際上，三位副局長迅速擔當起局里地事務，“分擔”掉司南和凱瑟琳的職責。就便是性格最謹慎的楚笙華，都忍不住開始插手凱瑟琳的事，代表凱瑟琳參加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會議。

確實如司南的預料，一旦他“昏迷不醒”，甚至可能死掉的消息傳出去后，牛鬼蛇神都會跳出來。

楚笙華其實只代表凱瑟琳臨時參加了一次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會議，然后，另外兩位副局長聯手打壓他，逼使他不得不退出暫時的權力之爭。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始終都是由另兩位局長聯合參與CIC會議。

在司南遇刺四十二小時后，CIC一反常態的沒有責難凱瑟琳不顧局里事務，反而下達文件，要求CIO在“艱難時期必須要挺住，承擔起應有的責任。”

甚至CIC主席在情報會議上表示理解凱瑟琳的傷痛，也正是有鑒于此，認為三位副局長應當勇于承擔起更大的責任，讓CIO保持運轉。

牛鬼蛇神冒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