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歷一一二九年十一月中旬，德科星系艦隊抵達了黃金帝國邊境。相比起離開時，整支艦隊并沒有太大變化。雙方力量懸殊戰況，使德科星系艦隊戰損成為一個近乎可以忽略不計數字。近一百萬艘戰艦，巡航艦和運輸艦等組成艦隊，拱衛著威嚴旗艦，進入帝國疆域后一個空間跳躍質點停了下來，大部分戰艦進入了返回德科星系航路，包括旗艦。商平則乘坐另一艘巡航艦，由數十艘中小型戰艦護衛，前往第六百七十八惑星。

對于商平決定，參謀官提出了異議，沒有絲毫用處，也就聽之任之了。對于指揮官一意孤行，作為下屬，羅杰責做了自己該做，至于商平聽不聽他，就不是他該關心了。

三位分艦隊指揮官，希德≈#8226;霍爾少校，恰德≈#8226;梅斯少校，呂丹少校，已經先一步得知回到德科星系后晉升和獎勵。豐厚物質獎勵并不能讓三名軍官如此興奮，帝國中校軍銜卻讓他們摩拳擦掌。無他，得以晉升只有一人，這是商平額外授予。畢竟，作為德科領主和艦隊總指揮商平，目前也只是少校軍銜。管商平軍銜晉升是鐵板釘釘，卻不可能一步登天，他手下艦隊指揮官，也不可能全部同他平起平坐。之前出現一支艦隊，由一名少校領導三名少校情況，不可能再出現了。

對于三名分艦隊指揮官私下暗潮洶涌，商平并不意。有競爭，才有進取心，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參謀官羅杰忍不住挑起了眉毛，領主閣下性格，似乎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好。

“好了，羅杰，不要總是板著一張臉。你已經很英俊瀟灑了，不需要擔心皮膚松弛和皺紋問題。”

參謀官羅杰無奈四十五度角望天，侍從官站商平身后，開始糾結是否該將未來皇妃夸贊一名年輕軍官“英俊瀟灑”話如實上報。想想這名軍官出自帝國禁衛軍，并且是皇帝陛下親自送到皇妃手上，還是算了吧。

羅杰無形中逃過了一劫，可惜他本人并不知情。

“指揮官閣下，我還是不贊同您對繆斯星系某些處置方式。”

羅杰沒能阻止商平前往第六百七十八惑星，干脆和他一起來了。他始終對商平沒有第一時間回到德科領星，并向皇帝復命耿耿于懷。同樣，之前對繆斯星系處置結果不滿也爆發了出來。

“哦？”

“我知道這已經有越權嫌疑，但作為忠實于帝**人，我還是需要提醒您，無論如何，讓占領星系保有自己武裝力量，并且是極具攻擊性武裝力量，是不合適。”

“恩……”商平微微瞇起雙眼，側過頭，看向筆直站立一邊羅杰，嘴角勾起一抹笑，“羅杰，你聽說過狼這種動物嗎？”

“狼？”

“是。”商平用一種十分懷念語氣說道：“銀河系，曾經有一顆美麗藍色行星，如今繆斯星系人類，就起源于那顆藍色星球。而狼，則是生活那顆星球上一種食肉性哺乳動物。兇狠，殘忍，紀律性極強。”

羅杰不解擰起眉頭，這和他勸諫有關系嗎？

“狼是一種群居性動物，由一頭強悍狼王率領群狼，就像是一支勇猛頑強宇宙艦隊，分工有序，執行命令毫不猶疑，為了集體，甚至可以犧牲自我。這種精神，是不是很值得敬畏？”

“是。”

“但是，一旦狼王突然死去，群狼無首，那么，這個族群會陷入何種境地，你知道嗎？”

羅杰目光變得深沉，他似乎明白了商平意思。

“你看，當一個狼群失去了狼王，就像一支強悍軍隊失去了指揮官，群龍無首。如果有某一頭狼足以強悍到壓制其他同伴，這個族群將繼續興盛，而當大家都勢均力敵，互不相讓，會發生什么，還用說嗎？”

“自相殘殺？這是您打算？”

“沒那么嚴重，我是那么冷血人嗎？”商平狀似不滿動動手指，繼續說道：“羅杰，人類天性中總是存著劣根性，這是固有。爭權奪利，陰謀詭計，即便是軍人也不能免俗。我不贊同人性本惡，卻也不認為人性本善。人是矛盾動物。哪怕是非高等智慧生物，都會為領地和族群頭領，或者伴侶進行爭斗，何況天性中有著野心和欲≈#8226;望人類？”

“所以，您留下繆斯星系艦隊，是故意？那些安排返回馬爾斯士兵，您也有其他打算？”

“是啊。爭權奪利哪里都不能免俗。一旦我們離開，沒有對生命威脅，他們會為了自身利益，無暇顧及其他。”商平難得好心情為羅杰解惑，這些，他本不打算說，這是他麥道夫軍事學院期間，從諸多歷史文獻中，尋出蛛絲馬跡。但是，羅杰能知道，也僅止于此了。

商平一直都很驚訝，創建了自由城市聯邦索斯家族，竟然能掌控馬爾斯軍部實權幾百年。哪怕坐馬爾斯宇宙艦隊總司令位置上人不姓索斯，也必定同索斯家族有著千絲萬縷聯系。這種長久威壓，必定會讓許多人不滿，十幾年前發生卡農軍事要塞事件，也是幾股力量角力結果。可惜是，索斯家族這次又贏了，三支馬爾斯艦隊，連同與索斯對抗家族，也隨之煙消云散。

這就是政治骯臟。

商平不得不佩服葛麗泰≈#8226;索斯，這個野心與手腕齊具女人，作為地球幸存者后裔，一手創建了自由城市聯邦，又將觸角伸進了麥道夫≈#8226;懷特創建馬爾斯軍政府，如果不是她生命走到頭，或許賽斯共和國也會成為索斯家族戰利品。不過，相比起麥道夫≈#8226;懷特那個狂熱武人，劉郗祖先劉瑞，可不是那么好對付。歷史中種種跡象表明，這個有著東方血統男人，深諳權謀，卻不屑于陰謀詭計，行事多為陽謀。或許正因為如此，葛麗泰≈#8226;索斯勢力，一直被排除賽斯共和國之外。

不過，葛麗泰≈#8226;索斯后代子孫卻不像她一樣聰明。他們脫離了自由城市聯邦，扎根于馬爾斯，只能利用如德里奇之流來繼續遠程操控自由城市聯邦，卻不想，再徹底洗腦與教育，也抵不過人心。

愛佳≈#8226;德里奇背叛，有其偶然，也會成為必然。德里奇已經被壓制得太久了。

如今，戴維≈#8226;索斯身亡，馬爾斯軍部必然重洗牌。勢力會爭取上位，舊勢力必定不會甘心。商平了解這些軍部要員，他們思維同底層士兵完全不同。外界威脅驟然消失之后，他們目光，會全部集中到突然空出來那把椅子上。他們互相攻訐，爭權奪利時，想必馬丁也會著手開始改革馬爾斯制度。商平相信，長期被軍部壓制政府人員，必定有著潛藏不甘，種種矛盾，多股勢力互相糾葛，自顧不暇之余，馬爾斯不可能再維持原本局面。徹底軍事化管理，必將不再符合所有人利益。突破口顯而易見，馬丁不會錯失這個機會。一旁虎視眈眈愛佳≈#8226;德里奇與劉郗，同樣不會坐視。尤其是劉郗，商平覺得，如果他錯過這個機會，他就不配稱為劉瑞子孫。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商平會得到讓他滿意局面。繆斯離帝國太遠了，商平不希望皇帝直接派艦隊進駐，那么，他就必須得到自己想要星系格局。回到馬爾斯克隆軍人，也會成為潛伏馬爾斯軍隊中底牌。

“出自內部改變，總是優于外部強加變革。不需要再流血，只有永恒利益，會讓人心悅誠服。”

商平這句話頗讓人摸不著頭腦，他卻不打算繼續深談。羅杰也極好掌握著分寸，不過，商平接下來一句話，卻讓他冒出了冷汗，“羅杰，你應該記住，你是我參謀官，你應該忠于我，明白嗎？”

是，忠于他，而不是帝國。這也索蘭≈#8226;艾德里希將帝國禁衛軍移交給商平時，所承諾。羅杰顯然忘記了這一點，他所提出質疑，全部是為帝國考慮，商平不能容許這種不確定因素存。如果羅杰再找不準自己位置，他命運，將同被送往塞夏波密少校一樣。

從空間跳躍質點前往第六百七十八惑星時間，要比前往德科星系時間短一半。商平抵達商都時，前往德科星系艦隊還路上。

商譽并不意外商平到來，父子兩人再見面時，都有一種恍如隔世感覺，管他們不久前還通過視訊聯系過。這種陌生，多出自商平，他身上青澀似乎全部一掃而空，帶著金戈鐵鳴殺伐之氣，也被很好掩蓋了少年溫潤之下。他還沒有成年，商譽卻覺得眼前站著，是一個經歷過數載歲月成熟靈魂。

這種成長，是商譽樂見。畢竟，商平未來生活地方，是黃金帝國政治權力中心，奢華伊凡夏宮，并不如外表看起來那般美麗迷人。

“父親，我回來了。”

商平主動上前，給了商譽一個久別重逢擁抱。商譽有些措手不及，這種親密舉動，一向是由他主動。難道出去一趟，就能讓孩子性格都發生徹底改變？

商平靠商譽肩膀上，輕輕勾起了唇角，帶著一絲惡作劇成功竊喜。不過，想到接下來要做事情，好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

“父親，我時間不多，我們找個安靜地方說說話吧。”

商譽明白商平潛臺詞，他們交易結果，該兌現了。

第六百七十八惑星停留不到四個小時，商平一行就啟程返回德科星系。商譽沒有去送商平，他一直留辦公室中，直到太陽下山，落日余暉一點一點消散他身后，他低下頭，手遮住雙眼，咸澀淚水順著指縫滴落。

曉夏，終于，終于……你看到了？還有我們女兒，她一定很可愛，像她哥哥一樣……

同樣有兩個人，目送著這支艦隊飛入云層。

埃德加坐街邊長椅上，嘴角笑容逐漸隱沒黑暗中。站圖書館窗前金發少年，墨綠色雙眼，閃過了一抹堅毅。

返回德科星系之后，商平來不及休整，直接被皇帝派來艦隊“迎接”回了帝國首都。

商平甚至來不及換下軍裝。

當侍從官拿著一塊絹布仔細擦拭著商平軍裝肩章時，索蘭≈#8226;艾德里希已經迫不及待等候伊凡夏宮西側宮殿群外停機場。

引擎轟鳴聲卷起一陣巨浪，銀發皇帝站銀色宮殿前，含笑等待著他鹡鸰步下艦艙。

雷夏特伯爵等宮廷政要站皇帝身后，出于對皇帝和未來皇妃尊敬，內閣成員悉數到場。他們也得到了商平遠征順利返航消息，這為皇妃加分不少。

宮廷禮儀官早已為迎接商平一行做了充足準備，哪怕時間倉促，酒色地毯，仍從停機場一直延伸到了宮廷走廊。雖然有人質疑這是迎接皇后規格，但是，看到皇帝神情，都明智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商平并沒有近鄉情怯一類感覺，但他確是有點忐忑，至于忐忑些什么，他拒絕去想。

剛剛走下巡航艦，商平就被卷入了一個散發著冷香懷抱。炙熱吻伴隨著久違氣息，他來不及愕然，羞澀什么都見鬼去吧。

商平回抱住皇帝勁瘦腰，腰帶上黃金鏤刻花紋，輕硌到他手腕內側，微微疼。雙唇稍離，氣息尚未平復，商平已經被索蘭≈#8226;艾德里希一把抱起，大步向宮廷走去。

雷夏特伯爵等內閣大臣們目瞪口呆于皇帝爆發熱情。

果然，年輕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