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到了。
陽歷已經三月,陰歷正月二十八。
曲家雖然產業遍布海內外,可曲長柏出身書香門第,熱衷于中式婚禮。
所以,曲瀾和陶夭夭的婚禮現場,就在曲家別墅旁邊空曠的地上。
外面賓客滿堂,而曲家別墅里面氣氛格外沉重。
別墅大廳里,曲瀾如大理石般站在那里,不可憾動。一張英俊的臉,亦如沒有任何溫度的大理石。曲瀾所有的心思,就隱在那堅硬的大理石中。
夭夭說了,她要懲罰他,在婚禮上才出現。
他選擇相信她。
想著她回來準備婚禮,懷孕的身子撐不住,所以他也體貼地放縱她依然游離在外。
可是婚禮馬上開始,夭夭卻依舊沒出現。
他是不是太相信她了。
這丫頭,有時候牛脾氣一上來,倔得讓人沒辦法。
可是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能這么任性……
旁邊是兩家幾個至親。還有呆立一旁的證婚人。
證婚人實在無法再憋住,走到曲瀾面前:“婚禮吉時已到,不能再拖下去。曲先生,你看這……”
證婚人很想說要不要借個新娘先頂下場面……
曲瀾靜默無聲,只是薄薄的唇,抿得更緊。
深邃如海的黑瞳,定定地凝著遠方。
“曲瀾,夭夭大概趕不過來了。”向來老老實實做人,誠誠懇懇辦事的陶潛,此刻羞愧難當,站在那里直搓手。
夏思晴擔憂地看著曲瀾。
知子莫若母,只有她這個當媽的才明白,現在曲瀾心里多難受。
曲瀾堅持夭夭能趕上婚禮。
他有多希望,現在就有多失望。
“也許,是陶越的問題,夭夭只是身不由已。”夏思晴試探著勸慰兒子。
可是,這些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又怎能勸得了曲瀾?
如曲瀾溫暖如玉般的男人,此時身上似乎寫了“落寞、孤單、無奈”。
靜默著看著沒有新娘的婚禮現場,曲瀾默默合上雙眸。
他不相信夭夭這樣對他。
自從那晚,夭夭說要生他的氣,說婚禮準時回來,就再也沒有消息。
電話一直關機。
而和夭夭同一時間消失的,還有陶越。
陶越暫時離開,恒天國際的股市不再詭異。但陰影,已留在所有股民身上。
已經有股民坐不住,開始拋售股票。
為了陶越,她真忍得下心,不管他曲瀾的幸福。
原來,在兩人的愛情中,他才是那個愛得深的。所以,吃苦的一直是他。
他滿滿的希望,終是落空。
“真的不能再等了。”主婚人也進來了,尷尬地提醒,“賓客都已經在紛紛議論,是不是有什么難處。”
曲瀾紋絲不動。
“不能再等!”坐在旁邊一直黑著臉的曲長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上桌子,“曲瀾,事到如今,你不肯替我這張老臉要面子,我還得留著我這張老臉皮面對全市的人,去見老祖宗。”
“老爺子,依你看,怎么辦好?”主婚被曲長柏嚇得渾身一顫,趕緊轉過身,恭恭敬敬問曲長柏。
曲長柏一揮大手,指向曲瀾:“要結婚,可以,就讓曲瀾和小蒙結。”
“不行。”曲瀾的聲音。
“不行。”夏小蒙的聲音。
夏小蒙一說,才錯愕地瞪大眼睛。然后,她的小手,輕輕捂住嘴。
那模樣,似乎受了驚嚇。
夏小蒙自己都沒明白,她為什么會脫口而出,說不行。從小到大,她的人生愿望,不就是年滿二十,然后風風光光嫁給曲瀾么?
她一定是腦袋犯二了。
她一定只記得自己今天是伴娘,所以一下子沒想過自己能當新娘。
夏小蒙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滿是漿糊,她不知不覺拉住站在一側的容川。
容川俊雅逼人,是今天的伴郎。
他輕輕握住夏小蒙的手,默默注視著曲瀾。
曲長柏怒而起身:“不行,就另外找個女人,先把這婚禮圓了場再說。”
“不行。”曲瀾的聲音。
“那你拿出個主意啊!”曲長柏憤怒了,“曲瀾,你就說,讓我拿什么去和賓客解釋?”
太過震怒的曲長柏,咳起來了。
夏思晴雖然心焦,可表面還是維持著鎮定。她大步走過去,扶住老爺子,替他拍著胸口:“爸,先別急,總有辦法的。”
“你拿出辦法再說。”曲長柏指指外面,“眾口爍金,積毀銷骨。我曲家的名頭,我恒天國際的聲譽,今天就要毀于一旦。思晴,我不怪你,但我能不怪陶夭夭?”
“老爺子,消消火。”旁邊的容澤軒,躬身替曲長柏揉揉胸口,“今天是好日子,可別急壞身子了。”
旁邊的夏思晴眼睛一亮。
她忽然大步上前,將容川和夏小蒙拉出來,上下打量了番。
然后,夏思晴笑了。
她轉過身去,直視著容澤軒:“容醫生,上次你和老爺子,代容川向小蒙提親,你現在還是這個意思不?”
整個別墅大廳忽然間鴉雀無聲。
曲瀾終于轉過身來,深邃目光輪流在容川和夏小蒙秋身上圈巡。
他抿緊唇,任何話都沒有。
шωш?тtkan?℃ O “當然。”容澤軒隱約明白夏思晴的意思,一時受了驚嚇,說話聲音微顫,“大家都知道,容川這么多年,心里就只有小蒙。只要小蒙愿意,我家容川一定高興得不知該怎么好了。”
“那么……”夏思晴微微焦灼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她的目光落上夏小蒙。
夏小蒙那顆簡單的小腦袋,顯然跟不上夏思晴和容澤軒,還在皺眉聽著。
夏思晴的手,輕輕擱上夏小蒙肩頭:“小蒙,你聽媽說,今天,媽決定讓你和容川結婚。現在就結。”
“……”夏小蒙完全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好半晌,她的手指頭,才慢慢指向一側的容川:“和……和他結婚?”
容川的臉,立即變成了無奈。
每次說要結婚,夏小蒙就是這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太打擊他了。
再怎么說,他也是年輕有為的執刀醫生,前途無可限量。只要資金足夠,他有底氣自己辦醫院,還能辦成世界一流水平。
醫院里想把自家女兒塞給他的大媽,常常排得塞通道。
凝了眼沉默的曲瀾,容川心里做了決定。
凝著夏小蒙,他竟單膝一彎:“小蒙,嫁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