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長沙,往日熱鬧紛紛的街道已經空無一人,到處都是散落的瓦礫碎片,街頭上堆積了眾多的沙袋工事和木架搭起來的鐵絲網,這些工事里頭有些是身穿棕綠色軍服的國民軍士兵,而有些則是灰色軍服的護國軍士兵,在雙方對壘的兩旁不少建筑已經被炮擊成為了瓦礫,不少木制的房子還在著火冒出了滾滾濃煙,空氣中充溢著一股濃厚的硝煙味。
‘啪’‘啪’的步槍聲不時在街頭上響起,清脆的步槍聲中還伴隨著密集‘嗒’‘嗒’的機槍聲音,偶爾還能聽見或沉悶或震耳的爆炸聲。
槍炮聲和空氣中的硝煙都在表明長沙這座城市正在經歷著戰爭!
某個十字街頭,一個環形沙袋工事里面,十余個國民軍士兵蜷縮在里面,壓低了身子,從南邊和西邊不斷射來子彈,子彈有的打在了沙袋里,有的飛過眾多國民軍士兵的頭頂。
“娘的,這些滇軍都吃槍藥了,全都不要命的往這里沖!”一個國民軍下士大聲罵罵咧咧著,于此同時他的雙手還在不停的給旁邊的重機槍輸送彈鏈。
他旁邊的是重機槍射手,此人長的很是健碩,操作重機槍的雙手有著脹鼓鼓的肌肉,只看一眼就能從中看出來雙手所蘊含的滂湃力量,重機槍射手并沒有回應身旁那個副射手的喝罵,他沒那個時間,現在的他正按照旁邊的重機槍指揮官,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的指示不斷的把子彈向外掃射。
“十二點方向三百米,長點射!”重機槍指揮官一邊用望遠鏡觀察者不遠處的滇軍沖鋒,一邊冷靜的下達射擊命令。
隨著mg08重機槍一陣急促的射擊聲,一連串的子彈打了出去后數百米外一股十余人沖鋒的滇軍就是倒下了兩三個人,那群沖鋒的滇軍很快不是趴在了地上就是縮回了街道兩邊的墻角里頭。
一個長點射結束后,上士重機槍指揮官再一次下令重機槍調轉槍口往另外一個方向進行射擊,mg08重機槍不斷射擊同時也不斷噴出眾多黃燦燦的彈殼,冷卻重機槍所用的水也在快速蒸發著。
而在這個重機槍堡壘的另外一側,一隊三十余人的國民軍正趴在瓦礫后頭。此時一個年輕中尉從地上爬了起來,并且搖了搖頭把頭上的眾多塵土給抖落,緊接著就是趴在了沙袋背后,此時剛好看到西側有著三十余人的一群護國軍正在貓著腰借著街道兩側的瓦礫墻角偷偷的向這里前進,他張口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手中的1911年式手槍(元年式、美m1911)朝著數十米外的敵軍開了一槍后大聲喊道:“三班注意西側!”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七八支步槍就是快速轉向了槍口,朝著西線突進的護國軍開始射擊,雖然這一陣射擊中沒有擊中敵軍,但是同樣也壓制了那一隊護國軍的前進步伐。
眼見壓制了下來后,那中尉快速的觀望著戰場上的局勢,這是一個十字路口,由于位置重要,從戰爭一開始就成為了國民軍和護國軍的爭奪要點,并且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就已經易手三次之多,這一次他率領一排在兩個小時前重新攻占了這一地區,但是立即就是面臨著護國軍猛烈的反攻。
中尉快速分析著局勢,抬頭看了看旁邊的一做二層小樓,那小樓乃是青磚木制結構,已經倒下了大半但是依舊有著一層樓高的斷墻,斷墻還是青磚結構的,當即中尉就是對著身后的幾個士兵道:“李中士,你帶三個人給我沖到那棟小樓去,然后給我狠狠的壓制西側的敵軍!我這邊給你組織火力掩護!”
李中士的年紀明顯比那個中尉要大,看上去已經年近三十,這人道:“知道!”然后看了看身后的人,當即道:“坤子、大山還有皮蛋跟我來!”
隨著中尉軍官組織的火力掩護展開,一挺麥德森輕機槍開始嗒嗒的射擊起來的時候,李中士已經帶著那三個士兵快速的貓著腰奔跑,然而就在這四個人快到到達那棟殘樓之下,隊伍中的一個士兵卻是突然倒地,再細看只見他的胸膛已經冒出了大量鮮血,甚至連呻吟聲都已經發不出,只是身體抽搐著,當李中士正準備著冒險去把他救回來的時候,旁邊的坤子卻是拉住了他:“李哥不用白費力氣了,大山他已經……”
李中士仔細看了看距離他們只有五六米之外的大山,從他的角度里可以清晰的看見大山的身體已經被鮮血染紅,而鮮血還在大量流出,大山也只是微微抽搐著沒有了呻吟,沒有了掙扎。
李中士并沒有露出什么悲痛或嚎哭的神色,自從參軍以來他見過的死人實在太多了,一開始看見斷手斷腿還會惡心的想吐,看見了戰友活生生的在自己面臨被打死的時候也會悲憤欲絕,但是吐的多了,悲痛的多了也就淡然,從他可以淡然面對戰友的死亡之時,他就成為了一名合格的老兵同時被晉升為了士官。
不但是他沒有悲憤之色,就連跟在他后頭的那兩個一等兵也是沒有半點關注,而是全神貫注的放在了不遠處的敵人身上。戰斗從今天凌晨護國軍在長沙發動突襲以來,這個重點十字路口已經反復易手三次,國民軍在早上六點多攻占了這一地區,但是還沒有來得及站穩腳跟就是被護國軍以絕對優勢兵力反攻,上午十點多國民軍以兩個排的兵力卷土重來,并且得到了一挺重機槍和兩門六十毫米迫擊炮的增援。除了直屬武器的增援外,甚至師屬炮兵的一個炮兵連都奉命為這一區域進行炮火支援,在整個長沙都陷入戰火的時候,整個戰線都在請求火炮支援的情況下,這一地區能夠得到一個炮兵連的支援,可見這一地區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地形限制而無法部署更多部隊的話,國民軍說不準就得在這里同時部署超過兩個連的兵力,而不是現在的一個連。
激烈戰況導致的是雙方重大的傷亡,為了爭奪這個位置重要無比的十字路口,雙方進行了反復爭奪,國民軍投入在這里的兵力已經超過了一個連,然而最開始的那個排傷亡半數徹底打殘,而后來的投入的這兩個排到現在加起來也傷亡了二十余人。這些傷亡絕大多數都是發生在進攻的時候。國民軍傷亡如此慘重,另外一方的護國軍傷亡更是恐怖。
在西側和南側的街道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尸體,粗略看上去,至少也有數十人的尸體,如果加上那些受傷的人數,護國軍的傷亡少說也有近百人。
這么多尸體看在眼里,就算是新兵在一開始的恐慌之后,也足以對那些鮮血和尸體視若無睹了。那些習慣不了的大多數已經成為了那些尸體中的一員。
一等兵坤子很快就爬上了斷墻,之后他從身后的背后中取出了被油布包裹著的一支瞄準鏡,這支從國外進口的瞄準鏡很快就裝在了手中的1912年式步槍上,數秒鐘后他就是發射出了第一發子彈,隨著清脆的槍聲響起,西側偷偷摸摸著沿著斷墻瓦礫前進的護國軍中就是倒下了一個士兵,大約十多秒中,坤子再一次開槍,護國軍再倒下了一名士兵。在旁邊為坤子提供掩護的李中士看著如此結果,嘿嘿的笑了起來:“坤子果然是神槍手,以前你說從二等兵升為一等兵只花了三天時間我還不信呢,現在看起來你小子的確沒說謊嗎!就憑你這槍法,要當上軍官也用不了幾年!”
連續兩聲槍聲,連續兩個人倒下,對面的護國軍再遲鈍也知道被國民軍的神槍手壓制了,所以那群護國軍是停止了前進,而是各自找起了掩體,從瞄準鏡上找不到目標之后,坤子從斷墻上滑了下來,抱著槍的他也是笑了起來:“剛才運氣不錯,打了一槍后他們沒反應過來,不過現在可不好搞了!”
李中士不以為意道:“怕個啥,我們只要把他們壓下來就算完成任務了!”
的確他們如果能夠以幾個人阻攔了敵軍三十多人的進攻,的確是算圓滿的完成任務了,不過對面的護國軍也不傻,一個滿臉胡子的護國軍上尉拿著望遠鏡從掩體間隙上看了半天后,然后很快就對身后的一個傳令兵道:“去給營部請一門迫擊炮來支援!老子要把那神槍手給滅了!”
在和國民軍交手了大半天后,這個護國軍的上尉連長顯然已經是知道國民軍部隊中存在了一定數量的神槍手,那些神槍手的數量雖然不多,但是一個個槍法極準,士兵們也許可以面臨著機槍掃射而沖鋒,也可以在炮彈的覆蓋中進行沖鋒,但是如果在一個小戰場上明確知道了對方有著一個一槍斃命的神槍手時,那么誰也是不想主動沖出去送死的,盡管這種傷亡比例遠不如頂著重機槍的掃射沖鋒,但是那種心理壓力卻是普通士兵所無法承受的。所以這種情況下,經常出現一個槍法極準的士兵在相對獨立的戰場上就能夠攔截敵軍二三十人的沖鋒這種事情。
國民軍在巢湖和合肥的兩次巷戰中,發現了這種規律后就把一些槍法較好的士兵集中起來訓練,戰時每個排也能夠分到那么一兩個,而這些槍法出色的士兵在雙方對射中往往會取得極為出色的戰績,有著獵殺數十人戰績的神槍手不在少數,單單是坤子在今天里頭已經獵殺了至少五個護國軍士兵。
而國民軍中的神槍手并不是那些動作片里的那種狙擊手、特種兵。國民軍中的神槍手裝備制式步槍但是經過大量步槍射擊訓練并伴隨普通步兵作戰,其最主要任務就是在對射中精確獵殺敵軍人員,也就是所謂的精確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