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下層的通道,掌控在這個城市的法師手上吧,你覺得他們乖乖送我們走的概率有多大?”愛德華在房間中的長椅上坐下,這里不愧是第一家族安排的住所,那雕刻精美的巴拉拉克風格的木椅,柔軟的駝絨靠墊,幾乎可以讓人忘記了這是距離地面四十多哩的幽暗地域。
“如果我是這個城市的第一主母的話,我絕不會放你離開?!?
卓爾祭司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人類拍了怕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但只是換來了她的一個白眼——幸好正在房間里好奇地東摸西看的半精靈小姐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否則又是一輪無聊的吵架的開始:“你表演的太過分了,能夠隨時得到神后本人的回應的力量,這簡直是任何黑暗精靈都可望而不可求的。即使是一個最大的卓爾城市的主母們,能夠聯系上的,也只是蛛后的某一名侍女而已?!?
“過分?你以為那個時候,如果愛德華示弱,他們就能放過我們么?你們那幫黑皮,最后還不是要全城圍捕,這樣的數量,想要逃出去有多難你知道么?那是你的同類,你自然不會害怕?!?
半精靈小姐在一邊毫不客氣的駁斥道,不過她很快就轉向了愛德華:“不過爛香瓜說的也沒錯,我可不大想在這種充斥著陰謀腐臭的地方呆太久了。愛德華,既然你已經是他們的什么使者,干脆讓他們幫幫忙。直接架設一座通往地底和地表的傳送門得了?!?
“這個地方恐怕不行,漢莎提倫城是黑暗之地地脈輻射最為狂亂的幾個區域之一,唯一的那座傳送門,還是因為地脈輻射造成的能量湍流形成的,傳送法術在這里只會造成致命的誤差。這也是黑暗精靈們選擇這里作為城市的一個重要原因。”
“那我們豈不是甕中……被困在這里了?”半精靈不滿地哼了一聲:“我還以為,讓這些爛香瓜們幫忙,我們的事情可以順利一點呢。”
愛德華嘆了口氣。微微瞇起眼睛。
他想到的事情倒是跟幾個同伴不大一樣。
靈吸怪。
它們在這個城市之中,究竟已經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據愛德華所知,一個能夠動用五級靈能的靈吸怪。至少可以控制二十到三十個忠誠的部下,只要靈吸怪還活著,這些奴隸就會惟命是從。而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卓爾這里,即使只是混進了一個靈吸怪,那么也有可能被他將全城掌控在手中。
而漢莎提倫城有幾個?那個靈吸怪沒有掌控住卓爾的女祭司,究竟是來不及,還是不能夠呢?
“考慮這些事情倒是沒有什么……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靈能最重要的,還是力量層次的增長,否則,不管得到了多少的靈能的知識,都是沒有意義的。”靈晶仆離開了自己的巢穴。懶洋洋的跳上愛德華的肩頭。
“……你想到主意了?”
“我早就說過了,力量的提升沒有什么捷徑,更何況還是關于真實界域……這么說吧,能量的增長就像是一枚種子,到了沖擊真實界域。也就是第五級異能的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光是用水將它泡大,就能了事的了,你必須不停地給予它一定的刺激,期許它能夠在一個契機之中,打開包裹在外面的硬殼。但是。每一個心靈異能使用者,都是一枚獨特的種子,沒有人知道它們的果殼厚度究竟是多少?!?
靈晶仆懶洋洋的開口道:“沒有靈吸怪那樣的主腦的輔助,你只能憑借自己的摸索去逐漸嘗試,一點點的向上施加壓力,而且這個時候還有著一定的危險性,太過著急,小心果仁和果殼一起被壓成了粉碎!”
“實際上,你最近在精神力上投注的增長反倒比之前還要慢了一些,大概是因為那戒指給予你的精神壓力大幅度的削弱了了吧,這樣想要獲得突破,恐怕需要付出很長時間呢?!?
果然,還是應該先將潛藏在羅曼蒂,持有那一片王權碎片的那個心靈武士找出來么?
心靈術士點了點頭,但卻忽然心中一動。
一直以來,這塊靈晶仆,就呈現出一種非常靈動的狀態,與其說是一個魔寵,反倒更像是個獨立的個體,但是隨著對于靈能卷冊的研讀研究,他發現那上面關于靈晶仆的記載卻似乎并不是那么詳細的——至少沒有說明,這玩意兒是如此獨立的一種助手。
即使自己的這個,確實是有些特殊,是由一個靈吸怪巫妖制作的。
“或者,你不如冒險試試看,自己身體里那個殘破的靈吸怪,是否能夠聯系上一個靈吸怪的主腦?”
……
“尊敬的蛛后的使者,我的主母,請您移駕一敘?!?
安靜的休息并沒有維持多久。隨著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那位第一家族的三女翩翩而至。小心翼翼的引導著所有人,來到一座小廳。
說是小廳,其實是在一片高高的巖壁之上穿鑿出的一個房間,華麗的浮雕和繁復的花紋組成了四周的墻壁和天頂,陰暗的妖火在房間的四周撐開了一些微弱的光亮,不過卻已經足以讓這個空間里呈現出一種蒙蒙的光影。
目光微動之間,愛德華不由皺了皺眉。
這個不大的廳堂之中,已經站了不少的人——第一主母以及她的四個女兒占據了第一排,而其后還有其他的五名女祭司,雖然黑暗精靈的年紀很難從外表看出,但她們身上紫黑色光澤纏繞,滾邊垂飾的華麗祭袍,顯示出她們應該就是漢莎提倫城家族議會的成員,最大的幾個家族的主母。
除此之外,還有幾名將自己包裹在漆黑長袍之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男性身影,他們身上光彩耀目的魔法光暈,和無法抑制的魔力波動,足以證明他們都是能力不錯的的法師——至少是觸摸到了真名大門的強悍存在。
對于人數稀少而等級森嚴的卓爾城市來說,這已經是極為盛大的場面了,
“蛛后陛下的使者,我們到此。是為了聆聽您所傳達的指引。”第一主母首先低下頭,恭敬地行禮。
太過著急了吧?這其中包含著什么意思?
“毋需多禮,我與你們沒有什么區別。都不過是蛛后陛下的忠實仆人,唯一不同的,只是我領受了蛛后陛下的一個命令而已?!蹦X中閃過一些懷疑。愛德華用謙虛的語氣開口道,虛空揮了一個攙扶的手勢,讓人群重新恢復靜立的姿態……也換來身側,達赫妮一個悄然的白眼。
如果真的要表示無法承受,那么干嘛穩穩當當的站著,不避不閃?
這虛偽狡猾的人類。
當然,這也是所有卓爾們心中的聲音。只是現在,沒有人敢于表露出不滿。
“閣下,您太……謙遜了?!钡谝恢髂赣昧艘粋€明顯不熟悉的詞,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遷就這個人類而使用了地表通用語,她甚至沒法找出合適的詞匯來表現自己的恭敬:她微微抬起頭,將目光投向房間的角落,在那里,一個身影從袖口垂下的手微微劃動出幾個手勢。
這是卓爾們特有的手語。用于在無法發聲的前提下進行聯系,但借助了精靈血脈帶來的肢體靈活性,它的傳訊能力絲毫不亞于言辭。但在黑暗的地底,也只有卓爾們的紅外視覺,才能夠準確的辨別這種需要視力的密語。
不過是孱弱的人類而已,沒有什么了不起。接觸的魔網等級,不過二環。卓爾法師‘說’道。
二環?
這個答案,讓卓爾主母無法置信的頓了頓。
真的如自己的女兒所說,這個人不過是一個擁有著一點運氣的下等生物么?
但她仍舊習慣性的猶豫了。
若說在這個世界上,卓爾們都活在蛛后的威嚴籠罩下的話,那么女祭司們,就是卓爾里最能理解這種威嚴的恐怖之處的存在了。蛛后羅絲整治膽敢冒犯她的卓爾精靈的方法,幾乎是沒有窮盡的,在這個方面她絕對能夠體現出她作為神的力量,有時候,這些女祭司們就是這些酷刑的圍觀者——通常是在夢中,但那些可憐的靈魂發出的慘號,便足以讓一個沒有任何準備的卓爾發瘋。
“請您將蛛后對于我們的命令,傳遞給我們這些忠實的仆人。”莎杜瑞爾娜主母微微咬牙,開口道。同時抬頭,迎著那個人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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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后的旨意,明確無疑。”
微微舉起那柄羅絲的祭刃,人類的聲音,低沉,緩和,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一樣。但卻又如同錘鑿,一字字的刻在每一個卓爾的心頭:“至高無上的羅絲陛下,為所有的黑暗精靈指出回歸之路。你們將重拾一切,你們將重返地表,將原本失去的,從那些搶占了它們的存在手中奪回。不管是土地,家園,權利,還是你們的榮耀!”
這聲音裊裊落下,而大廳中,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這……”仍舊是莎杜瑞爾娜最先反應過來,但是卻猶豫了一下——如果是一次遠征還沒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象征性的從家族中調出幾百人來然后加上城里其他的小家族的力量,湊合一支遠征軍,反正地表上的人類孱弱無能,只要派去的人手得力,就算是襲殺上幾千上萬人,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難題……
但是在地表建立基地?即使她可以以漢莎提倫城的安全為由不離開這里,但是整個城市的力量至少也要有一半要拱手讓人,這種損失,可不只是肉痛而已,簡直是傷筋動骨了!
但能拒絕么?
“請問,尊敬的蛛后使者。”
出乎意料,搶先開口的竟然是一個男性。
愛德華轉過目光,注視著站在角落之中的卓爾法師——三個法師之中,全身魔法輝光最為閃爍耀眼的。
只不過那個探出了兜帽影子。高聳而尖削的大鼻頭,以及幾乎同樣制式的下巴,與那長袍的兜帽組合成一種極端的陰沉,與沙啞的聲調一樣,讓人聞之色變。就像蟲豸鉆進了背后。
“那么,引導著閣下,你是打算漢莎提倫城的一切都搬遷往那令人詛咒的地面。那令人詛咒的陽光之下?”法師繼續道,目光閃爍:“您到底知不知道,這樣的遷徙。需要耗費多少的時間,以及付出多少的代價?”
“代價?哈,請原諒。我還以為,在神后的面前,只有是否忠誠,沒有什么所謂的代價?!?
人類的嘴角翹了翹,扭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他含笑看著卓爾的法師,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而且,蛛后陛下自然眷顧她的忠誠子民。我只是傳播神諭的使者而已,哪能左右一個城市的命運呢?”
目光掃過那個微笑著的人類。卓爾法師稍微后退了兩步,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嘴角,微微抽動——對于自己的判斷,他百分之百的篤定。
這些愚蠢而又孱弱的地表生物!
他的目光,落在對方手中緊握的那柄祭刃上。那上面強烈的魔法光澤,讓他不由得瞇起了眼睛,但是隱藏在兜帽里的笑容,卻越發擴大——這是一柄貨真價實的,蛛后賜予的神器,而最為難能可貴的。是它并不挑選擁有者——既然在那個卑微的人類手中,它都能夠發揮出如此的力量,那么如果是另外換上一個主人……
卓爾法師感覺自己的心中燃燒起一股其妙的熱流。
是的,自己為何沒有機會?
忽然之間,他感到一股可怕的震蕩在他的精神世界中炸開了!
那種可怕的力量,即使是自詡為天才的卓爾法師,比人類漫長得多的人生中也沒體驗過——就好像是一把尖錐直接釘入他的腦子里,然后,這疼痛再化作四散而下的巖漿,將全身每一處皮肉,骨骼都燒成焦炭。
法師凄厲的慘叫聲,讓所有習慣了邪惡的卓爾們也眉頭深鎖,紅外視覺讓他們清晰地注意到,法師的面孔整個兒都扭曲了起來,鮮血從他的鼻孔、眼睛里滲出來,渲染出幾道烏黑的痕跡,看起來極為恐怖!
這一幕,似乎變成了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他們只能噤若寒蟬的站著,渾身浸透不斷蔓延的寂靜。
“真是有趣,這位法師閣下,或者你認為,心存質疑也不會被蛛后發覺?但是你或許忘了,神的威能,是無所不在的?!?
愛德華垂下目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沒有半點關聯,但心靈額眼的廣域視覺,卻將周遭每一個人的表情變化,都收于眼底。
實際上嚴格的說起來,他現在的處境并不怎么安全。
愛德華畢竟是個人類,而且還是個男性,讓一向傲慢而又女性為準的卓爾們接受這樣的一個領導,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兒,雖然借助那一次‘神降’,他的地位暫時算是穩定了,然而如此大的決定,黑暗精靈保持了幾千上萬年的傳統,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扭轉的。
更何況精靈的血脈,永遠帶著極度傲慢、自高自大的成分。而體現在卓爾身上,就是幾乎是天生鑄就的野心,即使是生存在社會底層的男性,也有往上爬的意愿,這樣的野心家,又怎么可能會臣服于一個來路不明的所謂神使?
爆發只是早晚的事兒罷了……如果心靈術士不能夠適當的樹立起一些威嚴的話。
當然了,愛德華也并不畏懼什么。這幫貨色就算是高級法師又能如何?借助了靈能那迅捷的顯能速度,以及對于精神的直接操控,還有寄生在體內的靈吸怪幼體的力量,他同時對付兩三個這種剛剛跨過了真名門檻的家伙,也不是是什么梅森因帕瑟堡。(Mission:?Impossible)
比較麻煩的,倒是這些女祭司們啊。
“請您暫息雷霆之怒。”卓爾們終于慌亂起來,那個第一家族的法師擁有的力量,可非同小可,而能夠讓他無聲無息的被殺……除了神力,還有別的解釋嗎?
“請饒恕我們……我的女兒,因為年輕莽撞,而挑釁了使者閣下您的威嚴,但請相信,這都是無意的冒犯。一切事件的起因,其實是因為我一時失察,讓一個間諜混進了家族的奴隸之中,從而造成了這令人遺憾的誤會,還請使者能夠寬宏大量,不要用最為嚴峻的方式對她進行懲罰。”
愛德華的眉頭,跳動了一下,他本來是打算要讓這位第一主母徹查此事,至少交上幾個靈吸怪來供他研究一下,沒想到這些主母果然不愧是在陰謀詭計之中浸泡了幾百年的老人精,竟然搶先一步將這件事情給封得死死的,
既然一口咬定而卓爾們只是受到了蒙蔽而已,愛德華一時間也不好追究什么。
但能夠真的相信她們才是怪事……這些卓爾的女祭司們表面上笑意盈盈,但身上的魔法靈光卻幾乎耀人眼目,全神戒備的態度溢于言表,愛德華雖然想要做出什么探查或者引導的舉動,卻也沒法得逞。
但周圍那種奇怪的,熟悉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