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上來兩個兇神惡煞的官兵,把魁梧的漢子揍了一頓,踩在他的胸膛上,呸了一口:“死了就是死了,這日子死的人還少么?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下一個不定就是你!”
漢子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咒罵著:“你們這群禽獸,不得好死。”
一個官兵挽起袖子怒道:“爺現在就要你不得好死。”他掄起鞭子,便往那漢子身上抽打,那漢子悲慘地在地上翻滾著,地上的砂石都沾滿了斑斑血跡。
那漢子也是個倔強的人,悲憤之下,爬起來不要命地朝官兵沖過去,那兩名官兵作威作福慣了,加上欺負人從來就沒見過反抗的,一時不妨,其中一人被撞倒在地上,磕得腦袋出血。
兩人頓時發怒,沖過去制服那漢子,把他踩在地上,掄起手便左右開弓,直打得那漢子口鼻流血,幾欲昏倒。
夜澈再也按捺不住,正欲出手之際,卻見一個男子從天而降,劍光一閃,撂倒了那打人的官兵,那官兵痛叫一聲,周圍幾個拖著尸體的官兵立刻圍了上來,救人的男子不敢戀戰,抱起漢子便走。。
官兵涌了上來,團團把他圍住,這些官兵出手慣了狠毒,尤其如今被挑釁踩場,更是兇狠,幾根鞭子揚起,沖那救人的男子揮過去。
救人男子抱著一個人,顯得十分吃力,但是勉強可以應對。
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救人男子知道不能戀戰,長劍一揮,快速如閃電般掠過,悉數砍斷了鞭子,再以長劍抵住一人的腹部,刺了進去,那官兵頃刻倒地,此舉震駭了在場的官兵,一時間,不敢上前。
救人男子見狀,抱著那受傷的漢子急忙而去。
夜澈等人看得心頭大快,一個老伯走過來低聲說:“唉,年輕人,快點干活吧,別惹事了,在這里看見什么都別聲張,否則別想見到自己的親人了。”
夜澈等人點點頭,拿著工具攀上了半山,這是一個鉀鈉石礦,比較堅硬,但是表層很多是風化,要是腳步不穩,一腳錯踏,便重演方才的一幕悲劇。
十文錢一天,簡直就是在玩命啊!
三人找了一個人多的地方,開始的時候什么都不說,只埋頭苦干,這幾位魔王,人王,人帝,哪里受過這樣的苦?只一會便生了煩躁之心,抬頭看看肆虐的巨輪,口干舌燥,想喝口水都沒地喝去。
“罵的,老子不干了,下去把那堆禽獸殺了算了。”魔王發恨地道。
夜澈坐在巖石上,便見一名官兵的怒目已經看過來了,他只得繼續埋頭苦干,口中道:“先忍忍吧,凡人都能做的事情,你做不得嗎?”
“這凡人還真累!”魔王深感悲哀。
楊紹倫極目看了一下,只見一個個的漢子像工蟻一樣忙碌,做著最艱辛的工作,卻換不到三頓溫飽,他頓時覺得自己以前做這個皇帝也是很失敗的。
“哎呀!”忽地一聲痛叫從后面傳來,三人扭頭去看,叫喚的是十四五的少年人,光著膀子,肩膀的地方有些脫皮,看來是長久暴曬所致的,他方才一時錯位,把錘子砸在手指上了,雖說是窮家的孩子,卻往日都是家里寵著的,如今一錘下去,血肉模糊,頓時便哭出聲來了。
夜澈走過去看了一下,手指的傷勢還頗重,楊紹倫娶了個大夫老婆,身上隨時帶著創傷藥,這時候派上用場了。
“傷勢還挺重的,要緊不要緊啊?”夜澈問道。
“他是肯定不能再干下去了,否則這根手指就要廢掉。”楊紹倫道。
少年人哭著說:“可不能不干的,不干的話連命都沒了。”
旁邊的苦力道:“先幫他包扎一下吧,撐得住今天就好,明天沒啥事的了,咱窮人的命哪里有這么矜貴?哎……”
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壓抑,楊紹倫也只得先幫他包扎。
包扎完畢,便看見官兵的眼睛往這邊看來了,定睛看了一下,便連忙兇神惡煞跑上來,夜澈擋著少年身前說:“他受了傷,讓他回去歇著吧!”
“歇你個娘,趕緊地干活,過兩日尚書大人便要來了,到時候要是工程進度還是這么慢,你們通通掉腦袋。”官兵惡狠狠地伸手欲推開夜澈,卻不料夜澈身子穩重如山,他用盡全力竟然不能撼動半分。他愣了一下,重新審視了夜澈,警惕地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進來做工的,你們不能這樣收買人命吧?”夜澈高聲道,“這里每個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憑什么被你們當畜生使喚?”
“嘿,你個臭小子,居然挑撥起來了,要怪就怪你們命苦,怪當今皇太后不理你們的生死,弄這么個皇陵,不止你們不爽,大爺們也不爽,好好地在衙門當差,卻要分配到這么個死人地方來,爺心里正不痛快呢,你別給爺惹難受,爺抽死你信不?”
有幾個官兵聽聞爭吵,也都紛紛走了上來,夜澈心想要熬到晚上是熬不下了,這個地方,多呆一分鐘都不行,于是便振臂高呼:“大家請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幾句話。”
那些一臉麻木的壯漢們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其實起先見夜澈在頂撞官兵,心里都暗暗擔憂,這傻大個不要命了啊,后來見他說話句句在理,并且沒有一絲畏懼,便都屏息靜候事態的發展。
不過,大家也沒抱什么希望,只是能停下來一會歇歇也好,只是這個傻大個大概是要倒霉的了。
“據我所知,皇太后根本沒有下令修建皇陵,這一切,都是貪官們的詭計,趁著新帝剛剛親政,便欺上瞞下,圈地為王,大家莫要中計啊。”夜澈高聲道。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那位好心勸人的老伯顫抖著手問:“你怎么知道?這不可能吧?這么大的事情,當初宣旨太監可是在城里繞城一圈啊!”
就算貪官再大膽,也不敢假傳皇太后懿旨啊,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千真萬確,此事不會有錯。”楊紹倫凜然道。
“此事還真的需要斟酌,要知道,欺君之罪,可是滿門抄斬啊。”一位斯斯文文地漢子說。
“你們別聽他胡說,這還能有假?官府連批文都有了,林大人也下了大獄,你們三個,就別搗亂了,別煽動這些人了,要知道,京官們動輒就是砍頭。”一名看起來是新調班的官兵氣喘吁吁地說,“我們好幾個兄弟都跟這林大人下了大獄,此事我也看過批文,是真真的!”
“修遠,誰讓你多言?把他們拖下去,要是不干活的話全部亂棍打死!”一名肥頭大耳,看起來像是小官模樣的人上前來,兇巴巴的對方才說話的官兵吼道。
那被稱作修遠的官兵頓時不敢做聲,但卻臉紅耳赤,一副氣憤的面孔,而一旁的百姓都在張望著,有的看著夜澈,等待他說話。
夜澈說:“此事,我敢用人頭擔保,不是皇太后的旨意,朝廷根本都不知道,我聽說皇太后馬上要到常州來,大家可跟我去告御狀。”
底下頓時一片議論,那老伯忽然站起來,高聲說:“橫豎是一死,傻大個,我信你,我跟你去告狀!”此話一出,頓時又有好幾個人附和跟隨,其余的人因家中有老有小,暫時都不敢聲張,見跟從的人越來越多,便都有豁出去的架勢,紛紛舉手贊成,這段時間,看見太多人死去,大家心里都在猜想,自己會否就是下一個?如今咋聽有一線生機,便都想一試。
肥壯的官兵見現場有些失控,便揚起鞭子怒吼:“你們反了是嗎?誰敢走?我先殺了他!”他惡狠狠地看著夜澈,猙獰地說:“是你小子挑事啊?我先廢了你!”
那修遠上前攔了一下說:“大人,他們長時間工作,難免情緒暴躁,大人何必動怒?”他不是個壞心眼的人,但是現實如此,也不得不合作。
“滾一邊去,你這個吃里爬外的狗東西。”那肥豬一鞭抽在修遠身上,淡黃的衙役服裂開,露出一條血痕,修遠抓緊拳頭,退到了一邊。
魔王卻再也忍不住了,飛身上前,一腳把那肥豬踢倒,狠狠地踩住他的胸口,彎下腰連續扇他幾個耳光,直打得他眼冒金星,頭暈腦脹。
百姓們見魔王出手不凡,都熱血沸騰起來,這段時間被欺壓的怒火一次性爆發,揪住那些往日欺負鞭打他們的官兵,狠狠地揍了一頓。
那些官兵遠不如工人多,這樣暴動反起來,官兵哪里是工人的對手?不過頃刻,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官兵便鬼哭狼嚎的,有些膽子小的已經是抱頭鼠竄。
修遠突然眼淚便涌出來了,他知道百姓們不動他,是因為他往日不曾虐待過他們,但是他深知道自己也不曾有個好臉色給工人們看,這些平民百姓就是如此簡單,即便你不曾對他們好,只要不欺負他,他們已經感恩戴德,心存感念了!
百姓尚且懂得,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枉費他曾念過幾年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