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小小,你怎么敢?
當時我秉持的就是要將神石拿到手中這念頭,具體要怎么做其實并不知道,可就在我的手觸及神石時,猶如通電了般,身上虛火瞬間變旺,比起剛才更甚百倍的痛灼進四肢百骸,幾乎是立即,我就無法抑制地叫出了聲。
但再痛,我都沒放開神石,因為冥冥中感知到,所有的一切關鍵就在這神石上。果然,在片刻之后,盛世堯身上灼燒的火焰漸漸熄滅,那魔神的圖騰隱回了身體,而他的上方浮了一層黑霧,當神石中一道白光乍現時,黑霧鉆進神石,明顯感覺到有氣流往我身體內涌,且橫沖直撞,喉嚨開始發癢,我嘗到了甜腥的味道。
手中的神石逐漸在變小,顏色也逐層褪去,變回了透明無色。我身上的火完全變成了赤紅烈焰,無意識地手被迫松開,雙臂張開到最長,閃動的火焰猶如長在兩旁的翅膀,神石懸浮在眼前,以肉眼看到的速度轉化成氣流涌進我體內。
一千個不愿意也沒用,我無力扭轉此刻,只能心如死灰地看著它變小,耳旁已經聽不到盛世堯的氣息聲了,以為神石是將他的魂隕滅了,接下來無論發生什么,都再沒有意義。
當神石完全消失時,身上的虛無赤焰也不見了,多了黑沉之氣,若隱若現地浮在皮膚表層。我就像去地獄走了一趟生死輪回,油鍋里被煎炸過,百死得回了一生,整個人都是虛脫的。但我依舊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近盛世堯,蹲下俯首凝著他的臉,伸手時有那么一瞬遲疑,最終還是輕輕地將他抱起到自己懷中,然后,緊緊相扣。
沒了說話的力氣,頹然坐靠在山壁上,任眼淚漫出眼眶,滑下臉頰。他是強大的,我從來都堅信這點,也在一次次的歷險后有了經驗,只要他還留存一口氣在,那么他就不會死。可是,魂滅了,還能活嗎?不要緊,盛世堯,我剛說過,生則同生,死,那就同穴吧,這個所謂的九天玄女的神仙密境,適合我們同葬在這里。
右手輕撫而下,從他的腰間,與我相同的位置,找到了影月刀。拔出影月,低下眼斂看了眼他,俯身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唇,閉上眼輕嘆:盛世堯,我是,那么那么的愛你啊......
就心口吧,這里會比較快,揚刀反刺,卻在半途被人拽住了胳膊,心中一動,難道是......我驀然睜眼,驚喜沒來得及露于臉,就看到簡寧一驚愕地瞪著我,拽住我胳膊的正是她,“成曉,你瘋了!為什么要自殺?”瘋了嗎?我是瘋了,被這逆天的命運逼瘋了,猶如茍延殘喘般地說:“他死了。”簡寧一驚愕的目光劃向我懷中的盛世堯,轉而急聲勸:“不,成曉,你冷靜點,他......”
“冷靜?”我突然間心中有口惡氣想要發泄,再開口時聲音變得尖銳:“如果死的人是莊聿,你能冷靜嗎?都是莊聿,為了他一個人的私心,非要跑來這什么鬼部落尋找神石,呵,改變空間磁場,扭轉萬物命運,他是在癡心妄想!異想天開地想要為兩千年前的古滇復國,成全他的霸王夢。犧牲的卻是我們!是他害死了盛世堯,最該死的人是他,是你的莊聿!”
簡寧一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眼神微縮了想辯解:“不是這樣的,莊聿他......”
“如果,”我大聲打斷她,“死的是莊聿,你會怎么做?”她遲疑了,手上松了去,我等得就是這一刻,用力將她推得老遠,回眸定在盛世堯臉上,她不是我,沒法體會我此刻的心情,叫作生無可戀。手起刀落,在刀尖刺進心口位置的瞬間,影月頓然而墜,沉怒之聲在耳:“小小,你怎么敢?”
整條手臂都變麻,我愣愣地看著沉閉的眼睜開,黑眸星光流轉,帶著震怒,腦中所有思維全當機了,成了一片空白。還是簡寧一在旁的驚呼拉回了我神思:“成曉,他沒死!”
這個訊息是一點一點滲透進我意識中的,直到他從我懷中翻身坐起,我都仍沒緩過神來,只會呆怔著看他。“以后你再敢有這種念頭,我決不輕饒。”他磨了磨牙,眼中沉怒不減。
終于找回了自己聲音,遲疑不定地問:“你沒......”那個字我不敢輕易說出口,他凝著臉肅穆地盯著我不開口。我只好自己找答案,繼續小心探問:“剛才你的魂不是被禁錮在神石里嗎?現在神石化了,而且剛才我抱你時毫無氣息,盛世堯,告訴我這究竟怎么回事?”
沉定數秒,總算他開了尊口:“離魂術本身很耗心力,若魂回身體,會有短暫時間的氣絕。至于我能出來,”他頓住,深凝了我一眼后道:“是因為你。”
因為我?不懂他意思。只聽他又道:“那顆神石其實是一個源能體,它的能量從何而來無從得知,但原本我的魂被禁錮在內,可能真要被那源能隕滅,是你突然把它抓在手中,那股禁錮我的源能就松了,你看到的白光乍現,就是我魂脫出神石之時。”
那道白光!我清晰記得,就在那時他已經魂回身體了?那之后他身上浮起黑霧鉆入神石是怎么回事?盛世堯聽我提起這,眉頭緊蹙起來,隔了會他問:“你確定看到有黑霧鉆入神石?”我點頭表示肯定,他突然扯過我的手,翻轉了后又拉開袖子尋查,后又目光搜掠我全身上下,我問他在找什么。
他目光凝了凝后道:“黑霧代表的是之前我所中巫魂蠱殘留的邪濁之氣,此邪氣我一時間沒法驅除掉,聽你說鉆入了神石,我怕這種邪氣滲進你體內,可看你并未有異樣。”
聽到這我忍不住低頭,驚愕地看著身上浮沉著的黑氣,難道這就是他說的巫術殘留邪濁之氣?可他為什么看不到?臉上神色被他抓住,沉問我何事,略一遲疑還是如實交代。他聽完后面色大變,伸手來探我脈搏,足有好幾分鐘,看他神態凝重,我也不敢開口多問。
最后他松開我手腕時,面露震驚,這是以前從不曾見過的。
見狀心沉了沉,要求道:“你就老實跟我說吧,是不是那邪濁之氣進了我體內,會導致什么后果?”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連他都難驅除抵抗的,到我這,恐怕侵蝕會更嚴重吧。
他沉吟了片刻才開口:“查不出,我在你的脈象里根本探不出那股氣流,只探到你體內有股極強的力量在躥動,這應該是神石的能源化成氣流融進了你身體,可是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的魂氣變強了,變得......難以想象。”
什么叫難以想象?心中劃過某道身影,幽聲而問:“是應寧的魂氣嗎?”應寧的真身復生了,在我體內屬于她的魂氣感應到她而變強,應屬正常吧。
可盛世堯卻搖頭,“小小,我說得是你,原本你身體里除了有應寧的魂氣外,還自生出屬于你自己的魂氣,現在你的那股魂氣強大到覆蓋或者是將應寧的魂氣吞噬,扭成了一股。”
我震愕住,我的魂氣把應寧的魂氣給吞噬掉了?無法不去想他震驚的表情背后,有多少是為了應寧,而多少是為了我。幾度張口又縮回了話,最后還是一咬牙問了出來:“那個與你一同扮夫妻的,是應寧嗎?”
很明顯的,混黑的眸子閃動了下,隔了數秒他沉聲道:“這事出去再跟你解釋。”
我“哦”了一聲,移轉開目光,心中沉甸甸的。耳旁聽到他在問米婭關于這個密境與神石的說法,我簡單講述了一遍,他的臉色再度變得凝重。半響之后,他又舊事重提:“小小,或許,你真的就是她。”
我無精打采地應:“嗯,你之前說過了,莊聿也暗示過,說應寧是玄女轉世。”
“不,”他輕聲否定,“不是應寧,是你,成曉。”我疑惑地回轉眸看他,不是應寧才是玄女轉世的嗎,怎么說是我了呢?只見他瞇起眼緩緩道:“我懷疑那顆神石,不是什么能源體,而是九天玄女的主魂,她化成能源進駐你體內,沒有侵蝕掉你的任何魂氣,反而助長你魂氣變強,將應寧之魂吞噬,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你才是她真正的轉世。”
我無法置信,想要尋找反駁之詞,覺得這實在太離譜了,怎么變成我才是玄女轉世了呢?假若應寧的魂,不被莊聿按進還是未成型的我體內,那么我的命運可能就是平平凡凡出生與長大,不會有那許多糾結。玄女轉世會是這樣嗎?整個過程的關鍵,不都應該是在應寧身上嗎?怎么會變成是我了?
盛世堯看我一臉迷茫,又解釋道:“之所以我做這推測,是因為天女魃可吸世間濁氣無礙,而你將巫魂蠱產生的邪濁之氣吸入也能全然無礙。假若這個地方真是玄女洞府,那么遺留給姡族人的巫蠱神術,也應該是出自她。”
這是因果論斷法,既然巫術來自玄女,我是她的轉世,自然巫濁之氣傷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