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畫的意義
一個沒有人跡的村莊部落,只能算是遺跡了吧,若是此處被外界得知,定會成為考古學(xué)家研究遺址的最佳地點。沒準(zhǔn)過上幾年,這里就成為一個旅游景點,有外來游客進駐。
在盛世堯沒做出任何決定前,我只能在旁邊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終于旁邊傳來一聲輕喚:“走吧,我們進去。”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何他的聲音里有著不確定,這不像他呀。行至門前,斂去雜念,用手臂兜住頭,準(zhǔn)備擋開門開后的灰塵。
可是盛世堯在推了推后,竟沒推得開,使了力也紋絲不動,那門好像被里面什么給頂住了。因為是獨戶,自然是有院墻了,盛世堯轉(zhuǎn)到院墻外研究那兩米多高的墻,很像是躍躍欲試要從這里進去。我從小到大沒干過爬墻的事,拉住他遲疑地說:“還是不要進去了吧,畢竟翻墻不太好啊。”
他淡淡丟了一句話給我:“你不進去就在外面等著,我進去。”說完不顧我意見,就朝墻底下走,我連忙扒住他衣服很不甘愿地說:“誰說我不進去?來了自然要進去了。”
空無一人的山莊,四周都透著詭異壓抑,要我一個人在外面等,還真有夠訓(xùn)練我膽量的。毫無疑問我選擇跟著他,可這高度我很難攀越啊,還在想計策,突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就被攔腰抱了起來,他直把我舉過了墻頭,立刻解決了我的難攀越問題。
待我翻身到墻頭時,俯下身還想去拉他一把,卻見他睨了眼我的手,往后退了幾步,做了個起跑的姿勢,三步并成兩步,直接就跳躍而起,掰住墻頭手上一使勁,整個人就翻了上來。這一手功夫把我看直了眼,當(dāng)真是帥啊!為求表現(xiàn),下地沒要他來扶,直接縱身而跳,然后......腳扭了,一個字:悔!
直起身時就看到那推不開的門背后,原來被一個巨大的石磨盤給堵住了,看來此屋的主人并不想別人進他家。另一邊堂屋的門上還上了把鐵鎖,但可能是年代久矣,鎖都生銹得不像樣了。我左右找了找,眼尖發(fā)現(xiàn)角落里有塊石頭,就一瘸一拐地走去撿起來,心道用這石頭應(yīng)該砸得掉那鎖吧。
可是等我回身到門前時,發(fā)現(xiàn)盛世堯已經(jīng)扯開了鐵鎖推門而入,他飄了眼我手中的石頭,面無表情地說:“那鎖是掛在上面看看的。”我直接氣結(jié),把石頭往地上憤憤一砸,居然啪的一下四散開來,而更奇怪的是,那原本堵在前門上的石磨竟一個人挪開了,發(fā)出轟隆的聲音。
本已走入內(nèi)的盛世堯,聞聲趕了出來,看到眼前景象也是一愣,問我動了什么。我朝地上指了指,什么都沒動,就把石頭給砸在那了,他小心地走上前,蹲下身把散碎的石塊給移開,竟發(fā)現(xiàn)原本鋪在地上的大理石凹下去了一塊。
機關(guān)!我腦中迅速反應(yīng)出這兩個字。盛世堯立即沉聲下令:“站在原地別動!”他利目四掃,將整個院子都搜尋了一遍,然后對著那凹下去的石塊輕輕一按,轟隆聲又起,那被移開的石磨又回到了門前頂住了門,而地上凹陷處恢復(fù)到與地面齊平,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有異樣。盛世堯直起身后,神色更加嚴峻,口氣不是很好地對我道:“不要再碰這里的任何東西,知道嗎?”在他逼人的目光下,我只能點頭。
堂屋很普通,幾張桌子與凳子,擺放在四周。若說有什么不普通的話,那就是這屋里要比之前我們看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整潔,灰塵雖也滿布,但好像要薄上許多。若以此來推斷的話,可能是這個屋主離開得最晚,也可能是他有重新回來過。
往內(nèi)堂走,眼前一亮,居然又是滿屋的畫。略看過幾幅,我就確定畫這些畫的人與那湖中央古樓里的是同一個,因為雖然墻上掛的不再是山水畫,而是一幅幅村民安居圖,但從筆鋒與墨汁的色澤來看,都是同一時期同一種手法。每一幅畫里面,人物的神態(tài)都畫得惟妙惟肖,那種安逸平和,十分自然地展露開來。
都說擅長山水畫的人,對人物畫會有欠缺,可這位畫者顯然兩者都很精到,而且此人還非常愛畫,幾乎是把生活中的細節(jié)全部都畫了下來,四面墻都掛滿了。我不由感嘆道:“這屋主一定很愛這個村子,以致于要把村民們的生活細節(jié)都畫下來,他一定是個文人雅士。”
可盛世堯卻反問:“誰說屋主就一定是畫畫的人?”我被問住了,是啊,畫擺在這屋里,不見得屋主就是作畫的人,可以是畫匠畫好之后,被屋主收藏起來。是人的主觀意識,在看到滿屋都是畫后,直覺認為屋主就是畫畫的人。可是......“可是也沒法論證屋主不是畫者呀。”我反駁道。
盛世堯揚手而指,“你看上面。”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只見在屋頂靠近橫梁處,掛了把鐵劍,從體積來看,應(yīng)該很重。再看另外幾面墻上,各掛了幾種武器,有大刀,長槍,還有一把弓弩。因為屋內(nèi)光線并不充足,人進屋后第一視覺就被墻上掛滿的畫給吸引了,所以不會去留意到上面昏暗處還掛著四種武器。
盛世堯說:“鐵劍無鞘,大刀有缺,長槍禿頭,弓弩無箭,證明這個屋主本身是個武將,鐵劍的鞘應(yīng)該是遺失了,大刀的缺口是用得太久造成的,長槍的頭卻是被別的兵器齊齊砍斷的,至于弓弩,也許箭羽已經(jīng)用光,之后就沒再用。”
我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那幾樣兵器果真如此,但我還是不太服氣,想了想后又反駁:“有這些武器在屋里,也不能代表屋主就是武將吧,如果是武將應(yīng)該是很愛這些兵器的,為何還把它們給高掛在墻上?”
盛世堯淡笑了下后道:“正因為他愛自己的兵器,才會把它們都高掛在不容易被人看到的頭頂。此人對這些兵器有著某種程度的癡迷,哪怕其實這些都只能算是破銅廢鐵,他也不舍得丟棄。放在只有自己會留意的地方,每天緬懷那曾經(jīng)的戰(zhàn)爭歲月。”
好像是有道理,但即便是武將也可能是文武雙全呀,如何能判斷這些畫不是出自這位武將之手呢?盛世堯聞言淺笑著說:“小小,你還沒發(fā)現(xiàn)這些畫內(nèi)藏蹊蹺嗎?你仔細看,里面的人是否都面朝一個方向,他們的臉上帶著崇拜和尊敬。”
經(jīng)他這一提醒,我再度細看那每副畫,連看幾幅就發(fā)現(xiàn)了,畫里的人不管是以綠湖為參照物,還是以房屋為參照物,都是面朝這村莊后方的,他們似乎在看著什么。可是這后方有什么吸引他們注意的?不就是陡峭的山壁嗎?還是盛世堯為我解了惑,他指指頭頂,又再指指腳下,念頭一閃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指我們所在的這座屋子。可村民們不可能會對一座房子崇拜,那么只有崇拜這房子里的人了。
他們是在看這個屋主,也就是這名武將!以此來推斷,很可能這名武將是整個村的領(lǐng)頭人,是他帶著近千人遷移到這里,過上與世隔絕的安逸生活。
盛世堯走到我身旁,指著其中一副畫道:“這畫的視角是在這群村民的身旁,而他們往后看,極有可能是武將走出了房屋,站在高處看著他們。畫師必定是離得近,才能觀察入微地將每個人的神情都抓住,如果是武將本人在畫,那么靠近之后,村民的目光必定是凝在他身上,作畫的視角就會是直視,而不是旁視了。”
原來如此,不得不敬佩,他看事物真是透徹之極。
“那也就是說這個武將可能有位畫師為他作畫,但他要畫師畫這些做什么呢?”
盛世堯沉思了下,作出假設(shè):“如果這不光是名武將,還是某個王族呢?站在高位太久,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享受別人仰視的目光,此處在我們看來是世外桃源,在他看來無疑是禁錮的牢籠,他的權(quán)威與所長在此處都無展用之地,于是只能通過這些畫來慰藉自己,證實他還是王。”
我不由咋舌,有些不太敢置信地說:“你意思是這些畫,其實畫的不是人物也不是風(fēng)景,而是畫的人們的目光?”實在對古人的思維不敢恭維,居然能想到這種方式來滿足空虛的靈魂,那這人晚年活得是有多寂寞孤獨呀。
盛世堯點點頭,又道:“我倒是對這名畫師很感興趣,此人不光擅畫,還擅奇門遁甲之術(shù),就連這些畫里,他都習(xí)慣成自然,將人物的羅列也精確計算。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屋外的機關(guān),與那迷林,可能都出自這個人手。”
我有些不太信,如果真有這么一位高人,他又如何還會居于人下?
盛世堯笑著問我:“聽過韓信的故事嗎?”我點頭,自然是聽過的,韓信那么有名,誰會沒聽過啊,“韓信點兵”可是戲臺子上最喜歡唱的一出戲。
盛世堯又問我:“那你可知為何韓信這么厲害,還聽命于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