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 陸登的心願

話說陸登正在衙門裡料理事務，只見手下一位親兵匆匆趕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大人——不好了，金兵——從水關——偷襲——成功，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大批金兵——殺進來了。”l陸登聽了，大吃一驚，仰天長嘆：“唉——天意、天意——”

“大人，快走，金兵快打到——衙門口了，再不走——來不及了。”親兵催促道。

“你們走吧！潞安州已失，黎民百姓慘遭塗炭，我有何顏面再活在世上？再說，我殺了那麼多金兵，又割去哈迷蚩的鼻子，他們豈能放過我？你們快走吧！我要與潞安州共存亡，也算爲國盡忠了。”陸登說道。

陸夫人聽了，抱著還沒斷奶的兒子從內堂走了出來，說道：“大人要爲國盡忠，臣妾就爲夫盡節。兒子交給乳母照看，以保存陸家香火。”陸夫人說罷把孩子交給乳母，悽然說道：“姐姐，我和老爺死後，只有這麼一點骨血，你務必把他撫養成人，繼承陸家香火。姐姐的大恩大德，我們夫妻只有來世再報了。”陸夫人說到這裡，突然從親兵腰間拔出劍，自刎當場。

陸登看到夫人慷慨赴死，心裡自然悲痛欲絕。他向孩子的乳母深深一拜，說道：“姐姐，我們去後，孩子就拜託你了。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陸登說罷嘆道：“罷了、罷了，天要亡我，我怎奈何？”言畢也拔劍自刎，血噴三尺有餘，人已死而身子骨巋然不倒。

衆人見了，大驚失色，趕緊收拾一些緊要之物，各自逃生。

乳母抱著孩子回到內堂收拾好行李正要逃走，突然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激烈的打鬥聲，嚇得不敢出門，她抱著孩子躲在牀底下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高大威猛、穿著貴族衣服的金人走了進來，此人不是別人，而是金國四太子完顏兀朮。

金兀朮進門一看，傻了眼，只見一個人手拿寶劍圓瞪著眼，昂然屹立。

“你是何人？天兵到了，爲何還敢在這裡？”金兀朮大喝一聲，揮起金雀斧向陸登的屍首砍去。

那人站在那裡既不吭聲，也沒倒下。

金兀朮走近前一看，原來是陸登，早已自刎身亡。

“真是奇怪，陸登死了多時，爲什麼屍首還會站在那裡？難道——”金兀朮沒有多想，他四處張望，只見陸登的身後還有一具女人的屍首。

“這位想必就是陸夫人。真不愧是貞潔烈婦，可欽可敬。”金兀朮嗟嘆道。

“爲什麼陸登死了，身子仍然站立著，難道他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難道他怕我們濫殺無辜？我且試探一下。”金兀朮想到這裡問道：“陸將軍，本王知道你愛護百姓，你是怕我們進城之後殘害百姓，毀你夫妻屍首，所以立而不倒。你放心，本王答應你不濫殺無辜，不擾民害民。”金兀朮說罷吩咐旗牌官傳令：城外紮營，不許擾民害民，違令者斬首。

“陸將軍，你放心去吧！大丈夫言而有信。”金兀朮來到來到面前說道。

陸登依然站立著，瞪著眼睛。

金兀朮尋思道：“是不是他想和夫人合葬？”

“陸將軍，你身後躺下的想必就是你夫人，你夫人爲你盡節，你想和夫人合葬在一起是不是？你放心，我會將你們夫妻合葬在大路旁，讓過往行人知道你們是忠臣節婦，如何？”金兀朮說道。

陸登的屍首依然立而不倒。

“真是咄咄怪事！難道他也像當年的西楚霸王項羽，自刎烏江，身子立而不倒，直到漢高祖劉邦親自下拜他才倒下。”金兀朮驚詫莫名。

“陸將軍，本王知道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值得本王拜祭。”金兀朮說罷噗通跪下，一連拜了三拜，口裡祈禱：“陸將軍，你們夫妻一路走好，本王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陸登還是瞪著雙眼站在那兒。

金兀朮心裡弄不明白：“爲什麼人死了這麼久還是那麼威嚴的站著，難道他怕我進裡屋搜查？聽說陸登有一個尚未斷奶的兒子，難道他怕我傷害他的兒子？這孩子現在在哪裡？我必須找到他們。”

正在這時，只見軍師哈迷蚩拿住一個婦人，婦人手裡抱著一個一歲多將近兩歲的孩子走了進來。

“大元帥，這婦人抱著孩子正想從後門溜走，被我拿住了，我想他應該就是陸登的兒子。求元帥把他們倆交給我發落，以報割鼻之仇。”哈迷蚩說道。

金兀朮看到夫人驚恐的樣子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手裡抱著的孩子是不是陸將軍的骨肉？你說實話，也許我能幫你逃過此劫。”

乳母聽了跪下磕頭，哭說道：“這孩子的確是陸老爺的公子，我是他的奶孃。老爺夫妻臨終時託孤給我，要我將孩子撫養成人，繼承陸家香火。大王，我家老爺就這麼一個兒子，求你們發發慈悲放過我們吧。”

金兀朮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陸登立而不倒就是怕本王害死他的兒子。

“陸將軍，本王明白了，你是怕本王害你陸家絕後是吧！你放心，我一定把令郎撫養成人，讓他回家認祖歸宗，繼承陸家香火。至於乳孃嘛——我也不會虧待，我會讓她一直留在令郎身邊照顧，直到終老。”金兀朮說道，身邊又行了一個鞠躬禮。

金兀朮一鞠躬，奇蹟馬上出現了，只見陸登的屍首啪嗒一下倒了下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金兀朮大喜，將陸公子抱在懷中看了又看，小孩那漂亮的小臉蛋，忽閃忽閃的眼球，時開時合的小嘴脣，真是要多可愛有多可愛。金兀朮幾乎有點愛不釋懷。

哈迷蚩見四太子喜歡上陸登的兒子，心裡雖然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

金兀朮吩咐士兵將陸登夫妻安葬在大路旁邊，並且立一塊又高又大的石碑，上面寫著：大宋忠臣節婦陸登夫妻之墓。

安葬完陸登夫妻，金兀朮又派了五百軍士護送乳孃和陸公子返回黃龍府，自己親帥幾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奔赴兩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