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章 虎穴狼窩

話說蔣氏夫人帶著君臣八人來到后面院子，說道：“前后門都有人把守，周圍都是高墻難以出去，只有這花園的圍墻稍微低一些，外面都是菜園子，主公就從這里爬出去。”

君臣八人無奈，只好攀枝傍樹翻墻而過。爬出圍墻，君臣慌不擇路，只好撿大道走。

蔣氏夫人看到君臣出了院子，知道張邦宗回來之后自己難逃責(zé)任，于是解下鸞帶，吊死在一顆大樹上。

再說張邦宗來到番營，把高宗的行蹤稟報了粘罕，粘罕聽了大喜，隨即領(lǐng)兵三千連夜趕到張邦宗家里。進了家門，粘罕來到大廳坐定，說道：“張愛卿，快把高宗皇帝拿來見我。”

張邦宗答應(yīng)一聲帶著幾個家人直奔書房。打開門一看，只見屋里空無一人。

“他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張邦宗大驚失色,慌忙在院子里四處搜索。來到后花園，只見墻頭上留下腳印，樹枝被人折斷，叫聲：“不好了！他們從這里越墻逃跑。”張邦宗折轉(zhuǎn)身正要從后面追出去，一回頭，只見大夫人蔣氏吊死在一顆大樹上。

“原來是你這個賤人通風(fēng)報信放走他們，你壞了我的好事。”張邦宗拔出佩刀，割下蔣氏夫人的頭顱前來大廳見粘罕請罪，跪下奏道：“張邦宗罪該萬死，本以為他們君臣無路可逃，沒想到這個賤人私自做主，放了他們。我今把她的頭顱割下謝罪，害大太子深夜白跑一趟。”

粘罕見張邦宗如此做了，也不好再責(zé)怪，陰笑著說道：“既然如此，責(zé)怪也沒有用。我估計他們離去不久，你可在前面帶路，追趕他們還來得及。不過，你既然歸順了我們，你就不再是南蠻之人，留在此地也沒有用，不如隨本帥一起回金國。”粘罕說罷，命令番兵將張邦宗的家產(chǎn)全部抄滅歸公，把房子全部燒了。

張邦宗看到家園毀了，家當(dāng)沒了，家人各奔東西了，他的心里后悔不已。已經(jīng)無路可走，他只好跟著粘罕一起上路。

再說高宗君臣八人摸黑走了半夜，不識路徑，又分不清東南西北，只好走一步看一步。黎明來臨，他們才看到了東方的一絲曙光，君臣幾個估摸著脫離了危險，才敢坐下歇氣。正在這時，只見前面來了幾個人，一個騎馬，其余的步行。騎在馬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昔日被削職為民的兵部尚書王鐸王大人。這王鐸一大早王鐸帶著家人騎馬去探望張邦宗。他是免去官銜之人，心有不甘，想找張邦宗一起商議投順金國之事。王鐸昔日在京城為官認(rèn)識康王，他也知道康王在金陵登基做了皇帝，最近又聽說金兀術(shù)大軍攻克金陵，高宗君臣幾個向南逃奔。王鐸一眼看到康王、李剛等人，心中大喜，慌忙下馬，故作驚訝的跪奏道：“主公為何如此？”

李剛將金陵失守，海鹽避難，呼延灼殉國，海上航行遭遇強盜，五通神顯靈之事說了一遍。王鐸聽了說道：“原來皇上一路上經(jīng)歷這么多波折，真是難為你們了。陛下，老臣的家就在前面，請陛下到老臣家中用些酒飯，然后親自護送陛下去潭州與岳元帥相會。”

事已至此，高宗只好隨遇而安。君臣八人跟著王鐸一起來到王鐸家中，進了大廳，君臣八人尚未落座，只聽得王鐸大喝一聲：“來人啦！將他們幾個給我綁了。”

高宗、李剛等人尚未明白過來，只見如狼似虎的家將一擁而上，將他們?nèi)课寤ù蠼墶?

“王鐸，你這是大逆不道！你要遭天譴的。”李剛大聲罵道。

“哈哈哈，李剛，想當(dāng)初，你處處擠兌我，請宗澤出兵，設(shè)計陷害我，害我王鐸淪為庶民，此仇不共戴天，你就等著瞧吧。”王鐸狂笑道。

“唉——才離虎穴又入狼窩，兲不佑我。”高宗暗自垂淚嗟嘆。君臣幾個相互落淚。

王鐸吩咐家丁將高宗君臣八人拘禁在后花園的后院中，小心看守。然后匆匆上馬去見粘罕報訊。

卻說王鐸的大兒子王孝如正在書房內(nèi)看書，只見書童急急地走進來說道：“大少爺，不好了，老爺把當(dāng)今圣上君臣八人捆了關(guān)在后花園，要想給金國大太子粘罕做見面禮。老爺此刻已經(jīng)騎馬去金營報信去了。”

王孝如聽了大吃一驚，心中暗想：“父親此舉真是太荒唐。圣上乃是大宋天子，作為大宋子民，不但不效忠天子，反而賣主求榮，實在有違三綱五常，人倫天理。不行！我要替父親贖罪，把他們救出去。”王孝如想到這里，慌忙來到后花園，喝散看守的家人，放了君臣八人。

王孝如帶著他們君臣幾個出了后園，一路向西南方向逃奔。走了不遠，來到一座山，山路崎嶇，一條山澗水流喘急。王孝如望著山澗湍急的水流，不由得想起父親的大逆不道，他的心里羞愧難當(dāng)，暗自思忖：“我不能為國報仇，是為不忠；不遵父命，擅自做主，是為不孝；不忠不孝，有何顏面立于人世？”想到這里，王孝如大叫一聲：“陛下，罪臣之子不能遠送了，你們一路保重。”說罷縱身跳下山澗，淹沒在湍急的水流中。

君臣幾個見王孝如如此壯烈的場面，忍不住嗟嘆一番，急急往前逃奔。

再說王鐸騎馬前去見金國大太子，沒想到路上遇到了張邦宗和一隊金兵。張邦昌把王鐸引薦給粘罕，粘罕心中自然高興。

“不知大太子從何處而來？欲往何處去？”王鐸問道。

“捉拿康王趙構(gòu)和太師李剛等人。”張邦宗說道。

“真是太巧了。我已經(jīng)將他們拿下，關(guān)在后花園里，派人看守著。他們一共八個人，我把他們?nèi)坷壠饋恚@回，我看他們插翅難飛。”王鐸說道。

“那我要恭喜王大人為大金立了首功，加官進爵之日可不要忘了我？”張邦宗調(diào)笑道。

粘罕聽說王鐸已將康王君臣拿下，滿心歡喜，立刻帶著軍士們前往王鐸家中。剛進家門，只見家人稟報道：“大老爺，公子已經(jīng)將康王等人放走了，公子也隨著他們一起去了，此刻不知到了那里？”

王鐸聽了，如同當(dāng)頭挨了一悶棍，癱坐在地上嘴巴囁嚅著，什么也沒說，什么也說不出。

粘罕大怒，命令軍士將王鐸的家產(chǎn)全部抄了，下人全部遣散，房子全部燒毀，然后命令王鐸和張邦宗一起充作向?qū)В懊嬉纷汾s康王。

王鐸的心里也和張邦宗一樣懊惱：“早知粘罕如此心狠手辣，我又何苦作此奸賊，留下萬世罵名？唉——早知現(xiàn)在，何必當(dāng)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