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不可能,鍾翰肯定不是那麼不長記性的人?!鳖櫺》膊患偎妓鞯幕卮?,同時心裡面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受,有對鍾翰遭遇的同情,有對鄭怡所作所爲(wèi)的不恥和憤怒,唯獨沒有鍾翰從一個胖子變成現(xiàn)在的帥哥那種所謂“因禍得?!钡膽c幸,如果不是承受了來自同學(xué)的巨大精神折磨,他也不會突然急性胃穿孔,鍾翰的蛻變或許可以勉強算是因禍得福,卻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同時,顧小凡的心裡對那個叫做鄭怡的女人更是厭惡到了極致,上次見面雖然至少匆匆的一個照面,但她那副清高孤傲,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還是給顧小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雖然那一次她對自己表現(xiàn)出了一副漠然無視的態(tài)度,顧小凡也沒有特別在意,可是現(xiàn)在知道了這些,顧小凡越想就越覺得心裡堵得難受,能做出那種事情的女人,不管再怎麼裝得氣質(zhì)清高,也敵不過一顆勢力的心,能在當(dāng)初那麼傷害了一個人的自尊之後,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的小胖子成了績優(yōu)股,居然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過來攀交情,顧小凡知道了這些來龍去脈之後,再回想當(dāng)時鍾翰對待鄭怡的態(tài)度,便也能體會他的感受,明白他平靜背後的那種排斥和疏遠(yuǎn)了。
“好了,出賣哥們兒的事情也做完了,就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他也不是從出生就是個完美的人,他也有你不瞭解的過去,也有讓他自卑不願意去回顧的一面,所以不存在因爲(wèi)他太好,你就應(yīng)該感到卻步的理由?!贝黛阌秒y得的一本正經(jīng)態(tài)度對顧小凡說,“我現(xiàn)在就問你一個問題,假如鍾翰對你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你和他搭檔以來,不管是工作上還是工作以外,他爲(wèi)什麼要幫你那麼多?”
“我……”顧小凡本來還沉浸在對鍾翰的心疼和對爭議的厭惡當(dāng)中,突然又被戴煦問到這種問題,被拋在腦後的羞窘就又回來了,她輕輕的咬了咬嘴脣,兩隻手交握在一起,“我之前覺得他可能是因爲(wèi)同情弱者……”
戴煦失笑,搖搖頭,嘆了口氣:“我總算明白鍾翰有多無奈了。你有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問題,這麼久以來,好多人誤會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超越了友誼的化學(xué)反應(yīng),覺得你們關(guān)係應(yīng)該不僅僅是同事、朋友而已,這件事你也很清楚吧?之前倪然在外面只是想替以後的**做點鋪墊,都還沒有真的讓人誤會什麼,他都第一時間潑了倪然的冷水,偏偏別人那麼誤會你們兩個,他卻從來連多一句解釋都不願意呢?你真的覺得這些事情是用同情可以解釋得了的麼?”
顧小凡不說話了,這一次她的沉默倒不是因爲(wèi)答不上來或者內(nèi)疚糾結(jié),而是眼下她只能用沉默來壓抑內(nèi)心深處隨時可以噴薄而出的激動和喜悅,與此同時,又有一種恍恍惚惚,好像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以至於讓人覺得缺乏真實感。
“可是……”顧小凡深吸了一口氣,吞了一下口水,以免自己一開口因爲(wèi)心情太不平靜而導(dǎo)致嗓音乾澀嘶啞,“我聽你這麼說,就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但是我們倆平時總在一起打交道,照理來說,他要是真這麼想,爲(wèi)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什麼都一點兒不向我透露呢?哪怕是一點兒暗示也行啊!”
“其實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敢相信我告訴你的事情是真的,對吧?”戴煦笑著,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你把那些什麼鍾翰太好,或者你不夠好的雜念拋開,仔細(xì)回憶一下,你們兩個相處的過程中,他有沒有哪些言行其實是帶有暗示的性質(zhì)?有沒有跟你說什麼話的時候,是拐著彎兒的試探你什麼?”
顧小凡的腦子裡迅速閃過鍾翰屢次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擠兌自己的高軒面前維護自己的那些所作所爲(wèi),心裡面又是一股熱流緩緩流過,然而就在她的一顆心馬上要接受戴煦的這種說法的時候,忽然腦海中的一段回憶一閃而過,這讓她腦子裡的熱度頓時就降溫了不少,眼睛裡一閃一閃的亮光也頓時暗淡下來。
戴煦察覺了她的變化,忙問:“怎麼了?”
“我想起來,當(dāng)初我和鍾翰剛剛認(rèn)識沒多久,他發(fā)現(xiàn)我對高軒有點兒朦朦朧朧的好感之後,他問我覺得高軒那邊是個什麼看法,我告訴他當(dāng)時倪然和樂樂都幫我分析了好多高軒對我感覺應(yīng)該也不錯的跡象,然後……”顧小凡絞著手指,微微垂著頭,聲音也不自覺的低了一點,“他說‘女人喜歡男人,可能會從方方面面去衡量對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好感程度,但是男人不會,對於男人而言,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果我喜歡你,我會讓你知道,如果我沒有這樣的舉動,但是你又覺得我好像是對你有好感,那你一定是誤會或者想太多了’?!?
“所以呢?你覺得他從來沒有直接對你說過什麼,所以那些跡象肯定也是想太多或者誤會了?”戴煦有點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我終於也等到鍾翰搬石頭砸了自己腳,被自己養(yǎng)的狗狠狠咬了一口的那一天了!”
“你這麼說,我怎麼聽著有點兒彆扭呢,感覺好像你把我給說成狗了似的……”顧小凡悶悶的瞥了一眼戴煦,小聲表示抗議。
“絕對不是,所謂的‘狗’,就是當(dāng)初他自作聰明給你的那些指點迷津?!贝黛銚u搖頭,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遇到你,鍾翰也算是大放大浪都過來了,結(jié)果翻船翻在了小河溝裡。你現(xiàn)在也算是瞭解鍾翰不爲(wèi)人知的那一面了,對他應(yīng)該有和以前不大一樣的認(rèn)識。其實鍾翰這個人,表面看起來自信心爆棚,實際上他是很敏感的,尤其在自尊心這方面,他的自信都在腦子裡和表面上,心裡頭其實這麼多年,一直都住著一個自卑的小胖子,這種感覺,你能試著體會吧?”
顧小凡點點頭,雖說對於鍾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戴煦所說,對自己其實存著非同尋常朋友般的好感這一點,還有些吃不準(zhǔn),但是對於鍾翰之前的遭遇,她聽過之後心裡面的那種揪心是無法忽視的,跟不要說作爲(wèi)當(dāng)事人的鐘翰自己了。
“既然你能夠體會這一點,應(yīng)該也不難想到他的顧慮吧?畢竟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你之前對高軒算是一點朦朧的不太理性的好感,雖然算是你跟自己鬧了個大烏龍,但是至少你那時候某種意義上,對於高軒的感覺也算是有個明確的認(rèn)知,是不是?現(xiàn)在換到鍾翰頭上,你回想一下,你有沒有讓他覺得,他在你那裡和別人比起來有任何的不一樣沒有?”
“好像沒有過……”被這麼一問,顧小凡不禁有點沒來由的感到心虛。
“你看,這不就什麼都清楚了麼!你不要管鍾翰那小子之前是怎麼跟你講大道理的,現(xiàn)在都丟到腦後去,只想,方纔我跟你說的那些,你是不是也覺得確實如此?如果你也覺得鍾翰的所作所爲(wèi)代表著什麼,那你就也再仔細(xì)梳理清楚自己的想法,想清楚了之後適當(dāng)?shù)慕o他一點暗示,別讓他以爲(wèi)你一直迷迷糊糊的不開竅,畏首畏尾的怕盲目行動會把你嚇著。你害怕萬一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回頭和他連朋友都不好做,你以爲(wèi)他就不擔(dān)心這種事麼?”
顧小凡被戴煦說得心情完全無法平靜下來,越想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他是鍾翰的鐵哥們兒,連鍾翰的秘密都知道的人,並且自己和他的關(guān)係也還是相處得挺不錯的,戴煦實在是沒有理由坑鍾翰或者自己中的任何一個人。
“那……你說我該怎麼暗示他?”她忍不住想要向戴煦取經(jīng)。
“這個我怎麼給你說呢?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能說出來的就不叫暗示,那就叫明示了!”戴煦見顧小凡終於開竅了,鬆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個大任務(wù)似的,“好啦,我能幫的也只有這麼多,走吧,我順路送你回去?!?
顧小凡滿腦子都轉(zhuǎn)著方纔知道的那些事情,一時間腦子裡異?;靵y,本能的起身穿好外套,跟著戴煦一起離開,兩個人乘一輛出租車回家。
眼看著快到家了,顧小凡忍不住又有點不確定的問戴煦:“你真的不是跟我開玩笑的對吧?我到現(xiàn)在還覺得恍恍惚惚,有點難以置信似的?!?
戴煦哈哈笑了出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調(diào)出一條信息來遞給顧小凡:“本來不想給你看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顧小凡茫然的接過手機,發(fā)現(xiàn)上面的那條短信是鍾翰發(fā)給戴煦的,內(nèi)容很簡單,就只有一句話——“我搞不定了?!?
“搞不定什麼?”顧小凡問。
“我後來打電話問他來著,你問她鄭怡的事情,他不想告訴你,你不高興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就發(fā)短信來問我,我說放下,包在我身上,我?guī)退愣ā!贝黛闶栈厥謾C,“歸根到底,還是自尊心作怪,哪怕是別人知道都可以接受,偏偏不希望自己有好感的姑娘知道自己不那麼魅力四射的過去。可是你看,我現(xiàn)在替他把關(guān)於鄭怡的來龍去脈告訴你,你是不是心裡就沒有疙瘩了?”
“既然他不想讓我知道,你真的確定他發(fā)現(xiàn)我知道了之後,不會不高興麼?”顧小凡還是有那麼一點擔(dān)心。
戴煦搖搖頭,一點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會的,過去的他和現(xiàn)在的他,本來就不是被拆分開的兩個人,從頭到尾就只有那麼一個鐘翰,如果你真心喜歡現(xiàn)在的他,自然就會接納過去的那個他,不是麼?”
他的這番話說得略微有一點語重心長,和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樣子很不一樣,顧小凡聽了之後也很鄭重的點了點頭,覺得戴煦這個人還真是不錯,雖然平時有些喜歡不按套路出牌,但心裡卻是實實在在的替自己的朋友著想的。
可惜,戴煦的正經(jīng)連半分鐘都沒有保持著,很快就又咧嘴一笑,說:“再說了,兄弟麼,當(dāng)然是拿來出賣的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