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和蘭子到底怎麼分手的？

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沒法很準確的回答。

事實上，我們之間分手了很多了次，然後倆人都忍不住對對方的需要，沒幾天又走到了一起。那種感覺似乎是撕心裂肺的，就好像同樣一個傷口，你把它割開，還沒等它完全癒合又割開，然後癒合後再次割開，如此反覆多次。

我們之間的感情似乎是很奇怪的。

一方面，我們離不開對方，我們在一起太久太久了。彼此已經(jīng)深深印刻在對方的生活裡面，如果貿(mào)然分開，就感覺生活中一下缺少了一塊，整個生活都部完整了。

就好像一張照片上的兩個人，如果想把其中一個人去掉就必須用剪刀剪去，可剪去後，就不再是一張完整的照片。

一次我和石石兩人喝酒都醉了，我把當初的那句誓言說給石石聽，石石笑得前仰後合，笑完了對我說，其實你們倆恰恰是說反了，你和蘭子如果要分手，必然是因爲有別人介入。正如你們自己說的那樣，你們幾乎是一個整體了，貿(mào)然分開必然導致生活的殘缺，所以只能有一個人介入，填補了那個殘缺部分，才能使得你們才能分開。

我把石石這些話當成了酒後的醉話，沒有放在心裡。

（31）

蘭子的老闆對她好的有點顯出形兒了。直接把蘭子的工作職務(wù)改成了自己的秘書，然後就開始帶著蘭子出入各種場合。一會說帶蘭子去和客人談業(yè)務(wù)，爲了公司形象，給蘭子買一件衣服——八千。一會兒說蘭子要學開車，就直接把公司的一輛汽車扔給蘭子開了。

我明白，我和蘭子的路走完了。

其實到了今天，我心裡都不恨蘭子。我清楚，我和蘭子走的路不同而已。我們在選擇生活的道路上，走的是不同的路子。而蘭子那老闆——蕭然，條件確實也很勾人。男未婚女未嫁，誰也不能說誰錯。

蘭子不是喜歡錢的女孩。蘭子家裡有錢，而且也不是一般的有錢。她父親是一家大型國營企業(yè)的核心領(lǐng)導人物之一。蘭子喜歡的是那種有主見的，事業(yè)上成功的成熟男人。而我偏偏一輩子都不可能變成那樣的人，或者說，我不願意成爲那樣的人。我更喜歡自己飄著，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平靜的，自由的過著生活。

用世俗的眼光看，或者說用目前社會上絕大多數(shù)人的眼光看，我，陳陽，是個沒用的男人——至少我比蕭然沒用多了。

分手那天，蘭子像平日一樣來到我住的地方，我們坐在一起吃飯。我們的樣子青春燦爛，可我們的內(nèi)心破破爛爛——這句話後來成爲了我一部小說裡面的經(jīng)典詞句。

陳陽，我們分手吧。蘭子的聲音特別輕，特別柔和，就像當年她對我說我愛你的時候一樣那麼柔和。

嗯。

我沒多說什麼，分手這兩個字，我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但我心裡知道，這次，纔是真的。

蘭子輕輕把桌子收拾了，然後進房間把大衣穿上，對我輕輕說，我走了，事情給我打電話。

我忽然站了起來，走到蘭子身邊，伸手就把她抱住了。

我說，別動，讓我再抱抱你，就一分鐘，我們倆誰都別動——最後一次了。

我的聲音很輕，很空蕩，

蘭子習慣的把腦袋靠在我肩膀上，雙手也習慣的從我外衣的衣襟裡插了進去——我知道，她一向怕冷。

我脖子後面感到?jīng)鰶龅模瑴釡岬摹Ｎ抑朗翘m子的眼淚流到了我的脖子上，順著脖子一直流淌下去。

那一年，有個叫陳亦迅的香港人唱過一首歌，叫《十年》。

裡面有一句詞：懷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離開的時候，一邊享受一邊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