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的腳步聲在洞穴底部回蕩,一個人走在其中會有種被世界遺忘了的感覺。
昏暗、陰冷、荒蕪、孤寂~
小白蛇自從躲進衣領(lǐng)里就不再說話,巫支祁曾試圖撩撥她陪自己說說話,但是除了換來一句鄙視的“膽小鬼”外就再無回應(yīng)。
不想說就不說吧,這種環(huán)境下還能嘻嘻哈哈毫不在意的人也不能算正常人。
● тTk Λn● C〇
周圍偶爾有磷火飄過,慘綠的光芒只能零星的照亮一小塊地方。
這里什么都沒有,像是一塊巨大的平原,應(yīng)該說連平原都算不上,平原還有花草樹木,這里只有空曠的地面和無盡的前方。
偶爾的恍惚中巫支祁會有種自己要走到時間盡頭的錯覺。
緊了緊手中的戰(zhàn)錘,這或許是此刻唯一能讓他感到一點安全的撫慰了。
“截教教義:雖置死地而不忘生,萬劫加身而不墮志,截天地一線生,悟大道半分緣?!?
“沒什么好怕的!”
“師尊說過勇敢不是無所畏懼,而是明明怕的要死卻依然義無反顧”一邊往前走巫支祁一邊自說自話的為自己打氣。
“桀桀桀~就差你了!就差你了!~”一陣刮擦玻璃似的怪笑突然在空曠中響起飄飄忽忽沒有方向。
將戰(zhàn)錘舉到胸前,巫支祁停下腳步看著無盡昏暗的前方,感覺告訴他聲音就是從哪里傳過來的。
果然片刻間一道瘦長的身影就破開昏暗迷霧顯露出身形,距離太遠看的不是很清晰,只是那身形瘦高的離譜完全就是一根人形竹竿。
巫支祁肅然起敬,雙手抱拳深躬一禮“敢問前輩是窮兇極惡云中鶴還是神龍島的胖頭陀?”
人形竹竿身形一窒“要你管!”
“不敢,小可只是見前輩骨骼清奇一時有感而發(fā)而已,您繼續(xù)~”
人形竹竿走出迷霧徹底顯露出身形,這是一個身穿道袍頭戴道冠顎下留著山羊須的道人,干癟的皮肉皺皺巴巴看不出年紀(jì)。
幾十年的時間過去道袍道冠已經(jīng)破爛,枯槁的雙手十指尖利,一柄禿了毛的拂塵橫握手中。
“貧道屈居在此數(shù)十年,今日吃了你也將功德圓滿進階碧眼邪魃,此后世間盡可去得,再不用留在這腌臜之地茍延殘喘,算起來這也算是你我的緣法,你有何未了之事大可說與吾知,待吾功成替你了卻夙愿也算是全了你我的緣分?!?
“開場白說完了?”
巫支祁撫摸著手中的戰(zhàn)錘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人形竹竿,接著不屑的說道“師尊教誨:能動手就別嗶嗶!”
言罷也不管“竹竿”做何反應(yīng),掄起戰(zhàn)錘就砸了過去,口中大喊一聲“破邪!”但見得錘身之上電光閃耀,一道粗大的雷電噴涌而出直直劈向?qū)γ妗?
“竹竿”道人見他上來就打也是氣急,身形一晃瞬移般避開雷擊,拂塵一擺須毛紛飛“年輕人要講武德!”
“屁的武德,卡文卡了好久再不動手情何以堪?你這邪祟就別窮講究了~”
話音未落手中戰(zhàn)錘也是不停,憑空橫掃口中言道“風(fēng)疾!”山洞之中莫名狂風(fēng)驟起,嗚咽的卷向“竹竿”道人。
一道道風(fēng)刃閃滅不定隨風(fēng)而動圍著“竹竿”道人一頓切割,一時間邪魃周身火星四濺破布紛飛。
“竹竿”道人這次卻是不閃不避任由風(fēng)刃在周身切割,風(fēng)刃卻仿若砍上鋼鐵一般無法寸進,只在體表劃出一片火花。
邪魃也是僵尸皮韌骨堅是出了名的,風(fēng)刃雖利比刀劍但要對付邪魃的身體還是有點力有未逮。
頂著風(fēng)刃“竹竿”道人一步一步走向巫支祁“既然你急著投胎,那貧道這就送你一程”
言罷身形一閃就已站在巫支祁面前,右手持塵左手一伸,尖利如刀的指爪就插進巫支祁胸膛。
骨肉撕裂的感覺傳遍全身,這一刻巫支祁全身顫栗,生命力混合著血液噴涌而出。
死亡的感覺不再虛幻,真實的隨著胸口的劇痛警醒著巫支祁。
“破邪!”戰(zhàn)錘在空中劃出一道閃電朝著對面的邪魃狂轟而去,這一次完全是本能的全力一擊,師尊灌輸在戰(zhàn)錘里的法力被完全激活,噴發(fā)般釋放出來。
一道道水桶粗的閃電鋪天蓋地的席卷向?qū)γ妗?
生死關(guān)頭拼命是本能,但剛?cè)爰t塵的巫支祁卻沒有多少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涉世未深的他心中的世間其實還是美好的,盡管聽多了人心險惡,但聽說也只是聽說,當(dāng)死亡真正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感受是不一樣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一聽白素貞說要打怪就屁顛屁顛的跟著跑過來,也正因此在山洞外看出里面住的是邪魃的時候才會沒心沒肺的和白素貞相互調(diào)侃,更是因為如此在見到邪魃真身的時候,他還能揶揄兩句輕松隨意。
說到底在真正面對死亡之前巫支祁的心態(tài)其實都是很輕松的,潛意識里還隱隱有種探險尋寶的刺激感,畢竟過去有師尊庇佑這讓他的修行路走的順暢無比,從來就沒人敢對他圖謀不軌。
現(xiàn)在沒了師尊的保護,妖魔鬼怪的真實面目才盡顯眼前。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蹦X海中仿佛魔咒一般的回蕩著這句話,巫支祁心中除了恐懼之外其它一切都只??瞻住?
強烈的求生欲促使他的身體本能的揮舞起戰(zhàn)錘大喊一聲“破邪!”
將戰(zhàn)錘的力量盡數(shù)釋放出來,鋪天蓋地的粗大閃電確實讓邪魃措手不及,身形閃爍著瞬間就想遠離巫支祁。
但閃電狂撲向前一路之上山崩地裂,巫支祁的整個正面目光所見之地盡皆覆蓋在內(nèi),“竹竿”道人雖然閃避掉了大多數(shù)閃電,但還是被一道正正的轟擊在胸口。
“嘭”的一聲被閃電擊中的邪魃倒飛而去,半空中只見無數(shù)電芒纏繞其上,噼噼啪啪的爆響中無數(shù)灰綠邪氣被閃電凈化而出消散在洞穴之中。
只是片刻邪魃就倒飛出了視線之中,朝著不知何處摔落而去。
“噗通”一聲失去支撐的巫支祁仰面摔倒在地,戰(zhàn)錘也脫手滾落一旁。
胸口的血洞還在往外噴著鮮血和生命,巫支祁能感覺到心臟撕裂般的疼痛。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邪魃就能抓破他的心臟,那時真的怕就要身死道消了。
胸前的肋骨被邪魃抓斷兩根,如今一吸氣都會疼的巫支祁差點昏死過去。
“不能死在這!”巫支祁趴在地上顫抖著伸出右手勉強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瓶子里是師尊煉制的療傷丹藥。
當(dāng)初出山門的時候師尊要他多帶點,他卻覺得自己也會煉這種低級靈丹,所以走的時候身上只帶了這么一小瓶,但是離開師門他才知道會煉丹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找齊丹方上的藥草又是另一回事。
畢竟是治療修士的靈丹,所需的靈草在人間界非常稀少,他這些年游走各地也就才湊夠煉制一爐的分量,但沒了師尊的管束,這些年來他也有些懶散,湊齊了藥方就擱置在一邊忘了煉藥。
現(xiàn)在巫支祁非常后悔,這么重的傷勢也不知道這一瓶丹藥能不能把自己救回來。
生死一線管不了那么多,哆哆嗦嗦的將瓷瓶湊到嘴邊,用牙齒咬掉瓶蓋,左手不能動,胸口的傷靠左,左手一動不但會牽動傷口疼的撕心裂肺,還會擠壓胸腔讓鮮血噴涌的更劇烈。
瓷瓶不大里面的丹藥只有兩顆,巫支祁哆嗦著右手好不容易才將兩顆都倒在手心里,叼起其中一顆雪白晶瑩的吞咽下去,剩下那顆赤紅如血的事外敷的。
哆嗦著好不容易將手掌移到傷口處,手指用力,血丹被捻成粉末均勻的撒在傷口之上。
做完這些巫支祁仰面朝天,渾身上下沒有半絲力氣。
疼痛、失血、斷骨、恐懼、驚怕讓初歷生死的他現(xiàn)在身體里所有的能量都已耗盡。
巫支祁很想就此昏死過去,那樣失去知覺的他也就不用再承受這一切了。
但是巫支祁知道他不能,邪魃被轟飛出去不假,但他并沒有親眼看見已經(jīng)徹底轟死了邪魃,萬一邪魃沒被轟死而只是如他一般受了傷,那么昏死過去的自己怕是再也沒有醒來的時候了。
戰(zhàn)錘就在身邊不遠,伸手就能握住錘柄,但那有什么用?
師尊灌輸進去給自己保命的法力已經(jīng)被自己剛剛的舉止失措釋放的干干凈凈,怕是師尊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么龐大的法力平時足夠救他十次八次的量,會有一天被自己一次就敗光了,如此驚慌真是愧對師門。
如今的戰(zhàn)錘沒了法力支持,除了還能掐個法訣變個大小之外也就只能用來砸人了,但是巫支祁現(xiàn)在全身沒有半點力氣,胸口還有一個正在蠕動愈合的大洞,真不知道自己還能靠什么舉起戰(zhàn)錘,舉都舉不起來又要如何砸人?
“踏~踏~踏~”遠處響沉重的腳步聲,邪魃還是挺過來了。
迷霧散開,“竹竿”道人近乎赤裸的走入視線,閃電灼燒了他的身體也同時轟碎了他的道袍道冠,原本握在右手的禿毛浮塵不見了,想必是承受不住閃電的威力崩碎了器身。
“咳咳咳~”“竹竿”道人一邊艱難的走向巫支祁,一邊按壓著胸口,那里和巫支祁一樣有一個閃電燒灼出來的大洞,但不同的是他現(xiàn)在不是肉身,轉(zhuǎn)生邪魃之后的他其實也有了僵尸很多的特性,肢體殘缺器官破損什么的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并不是致命的。
雖然還是傷的很重,灰綠的邪氣還在止不住的從胸口洞中流瀉而出,但比起動都動不了的巫支祁這些就都不算什么了。
看著躺在地上等死的巫支祁,邪魃陰狠的道“我要讓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