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年農曆六月初八是個好日子,這一日,一頂紅轎從魏府的西門出發,一路吹吹打打的繞了洛陽城一圈又回到魏府的東門。
洛陽城裡的百姓都知道,這是魏家的表小姐成親了,嫁的呀就是魏府嫡少爺、當今的武林盟主魏洛然。
這是一段青梅竹馬最後終成眷屬的佳話,魏府大宴賓客,擺出三千流水席邀請城內百姓前來觀禮
洛陽城一時人聲鼎沸,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好似整個洛陽城都沾上了喜氣一般。
在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不識趣的去提什麼江湖秘聞,即便提了也只是私下裡說說,如今盟主這麼快就娶了正牌夫人,在許多人看來,那些有關魔教妖女的香豔傳聞也就不攻自破了。
謝然然的目的就要達到了,今日禮成之後,沒有人會說她這個盟主夫人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當然,前提是仙豆不出現的話。
正當洛陽城被這熱鬧所渲染的時候,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出現在了魏府門外,她氣質出塵,面色冰冷,與洛陽城喜慶的氣氛完全不搭,這讓她在人羣中分外的顯眼,如果被參加過武林大會的江湖中人看見的話,一定驚掉下巴,這......這不是那個據傳已經跳崖死掉了的魔教妖女嗎!
“一拜天地!”新郎官肅著一張臉向著圍觀的賓客拜去,他的左邊是頂著紅蓋頭盈盈下拜的新娘子,衆賓客嘻嘻哈哈的喊著‘恭喜新郎官啦’之類的討喜話,卻絲毫沒能撼動新郎官臉上凝結的寒冰。
“二拜高堂!”魏父魏母皆是一臉的喜氣,嘴裡連連喊著,“快起來,快起來!”
司儀官兒扯著脖子,用繩命的力量高喊道。“夫妻對拜!”眼看喊完下一句送入洞房他就能去領賞錢了,卻未料此時來了個攪局的。
只聽一管滿含委屈和失望的女音從牆頭傳來,“魏-洛-然!我恨你!”
衆人一齊望去,只見牆頭上正站著一個白衣的女子,她那被微風輕輕吹起的裙襬讓她看起來像是要乘風歸去一般。
衆人皆驚歎於此女的美貌,只見她黑髮白膚,黑眸紅脣,此時她正雙目炯炯的瞪著新郎官,欲滴的紅脣被潔白的貝齒輕咬著,任誰被她這憤恨又委屈的眼神一看,那心也要酥一半?。?
“妖兒!”魏洛然不敢置信的呆愣在原地,心心念唸的人兒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賓客中此時已經有人認出了仙豆,“誒,你瞧,那不是當日那個魔教妖女嘛?!”
“是嗎?你沒看錯?!這個哪裡是什麼妖女!仙女還差不多!”旁邊的友人跟著歪樓。
“哎~沒看錯!沒看錯!就是那個她!”另一個江湖同道在旁邊插座,“誒,快看吶嘿,那魔女和武林盟主對上了誒!”
“難道是來尋仇的?!”八卦小團體又加一枚,不過顯然是個榆木疙瘩。
“噯我說你什麼眼神啊,有尋仇的掛這麼一副表情的麼?!钡谝粋€認出仙豆的賓客深感此人朽木不可雕也,不過他眼睛轉了一轉,表情馬上變得猥褻起來,“不過,這尋仇倒也不是可不能,嘿嘿,我跟你說啊,這明顯啊......”,賓客一頓了頓,小眼睛賊兮兮的左右打量了一圈方纔小聲說道,“這明顯啊就是來尋情仇的!額嘿嘿嘿嘿!”
周圍人會意的一同擠出了猥褻的笑容,大家一起心照不宣的抱著膀子看戲。
謝然然聽到周圍人的議論,雙手揪緊手中的紅絲帶。
而紅絲帶另一端繫著的魏洛然早就將它仍在了地上,“妖兒,你聽我解釋!”
“我再也不要聽信你的謊言!”仙豆眼淚一抹,翻身跳下牆外,掩面而走。
“妖兒!”魏洛然擡腳欲追,卻被謝然然拉住了衣袖,“表哥!”此時的謝然然已經揭下了紅蓋頭,楚楚可憐的看著魏洛然,“表哥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可惜經過鈴鐺的威脅後,魏洛然已將心中對她最後的一點憐惜抹掉,他一甩袖子,甩開她的拉扯,頭也不回的向仙豆消失的方向追去。
“表哥!”謝然然悽然的嘶喊出聲,卻絲毫沒有撼動魏洛然堅定向前的腳步。
“噯,看到沒,我就說傳聞是真的吧,你們還不信!”有幾個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賓客私底下小聲碎碎念。
“哎,只是可憐了這位表妹,如此一來怕是再也難嫁出去啦!”一個書生樣的男子說道。
聽到這話,一個瘦高立馬各自啐了一口,說道,“可憐?!誰可憐她也不可憐!噯,知道城東張員外那家的二小姐不?”
“知道??!是不是就似乎年前上吊自殺的那位二小姐?!狈嚼u說謝然然可憐的那人應道。
“對,就是那個張二小姐,你知道她爲什麼上吊自殺嗎?”那個瘦高個說道。
“聽說是被城中的混混兒給侮辱了吧?!蹦莻€書生回答的有些遲疑。
“嘿!~沒想到你小子斯斯文文的,這消息還挺靈通的嘛!”那個瘦高個拍了拍書生的肩膀,旋即附身附在他耳邊說道,“知道那幾個混混兒爲什麼找上張二小姐的嗎?”
聽出音兒來的書生倒抽了一口涼氣,“難道......”他震驚的看著站在堂中失魂垂淚的謝然然。
“聰明!”瘦高個又拍了拍書生的肩膀,“就是這表小姐將張二小姐出遊的路線告訴了那些混混兒,買通了他們去做下的缺德事兒!”
“話可不能亂說!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看面色書生已經信了半分,只是這事兒實在有些超越他對女人的認知,所以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嘿,你也不看看哥是誰,這洛陽一片的事兒沒有哥不知道的。”說話的瘦高個正是洛陽城內的地頭蛇,手底下小混混不少。
書生能知道張二小姐的事兒,對這個瘦高個的能力還是有所耳聞的。他驚駭的張大了嘴巴,看謝然然的眼神兒由原本的同情變成了有如在看蛇蠍一般。
“怎麼?!嚇著了吧,告訴你,這表小姐做過的事兒可還不止這些!”瘦高個得意的揚起了下巴,“要我說魏盟主沒有娶了她可真是燒了八輩子高香了?!?
“你是說,她還害了別人?!”書生驚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引得周圍人的耳朵豎得更高了。
“跟你說,光我知道的就有四個?!笔莞邆€擺著手指算著,“城東的張二小姐,城南的王小姐還有臨郡李家的兩位小姐,哥告你,凡是想和魏洛然定親的小姐,沒一個躲得掉的。”
書生驚悚的瞪大了眼睛,如果他會英文的話,一定會喊一句‘WHAT!!!!’這信息量有點略大?!拔业奶彀。∵@......難道她這麼做難道魏家不知道嗎?!”
“知道又怎麼樣!”瘦高個嘲諷的一笑,“誰讓人家是表親?!?
“這魏家怎麼能這樣!”書生皺著眉,滿臉的不贊同。
“呵呵,等著瞧吧,這魏盟主跟著魔教妖女跑了,這魏家的麻煩纔剛剛開始呢?!笔莞邆€抱著膀子幸災樂禍道。
“兄臺所言極是。”書生再看魏家已經沒有看鐘鼎世家敬畏,眼中滿是厭棄之色。
等這場熱鬧散了之後,瘦高個行蹤鬼祟的來到郊外的一處草房之中。
“這位爺,您交代的事兒小的已經辦好了?!笔莞邆€對著屋中的男子點頭哈腰,這位可是自己的財主,得好好供著。
“嗯。你找的人可靠嗎?”男子揹著手問道。
“噯您放心,保證可靠,我尋那人可是城裡有名的說書先生,性子最是憤世嫉俗,有時還會將那不平事寫進書裡,廣爲傳播,保證能把那謝然然的醜事傳遍洛陽,傳遍南唐!”
“嗯,你辦得很好!我這裡還有一封信,過兩日你親自交到魏洛然的手上,”男子將信放在桌子上,又指了指一旁裝著滿滿金元寶的匣子說道,“這裡面是你的酬勞,拿去吧。”
“噯,謝謝大爺!我一定把事兒辦好?!笔莞邆€搓了搓手,上前捧起那個裝滿了金子的匣子和信,壓抑住拿起個金元寶咬上一口的慾望,試探著問道,“那小人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待瘦高個退下,男子才轉過身來,一張英俊的娃娃臉露了出來,赫然正是姚凌耀。
而仙豆這邊,魏洛然雖說是立馬追了出去,卻沒能追到已經進入了虛擬空間的仙豆,就在他在洛陽城中瘋狂尋找仙豆的時候,收到了這樣一封信。
信上畫著金鎖的圖案,言道,讓他十年後拿著鈴鐺去斷魂崖,如果到時他還未娶妻,便原諒他。
魏洛然一看那金鎖的圖案,便知這信是仙豆寫的,心中一陣激動,仔細的將信妥當收好,便轉回魏府找謝然然去要鈴鐺。
那鈴鐺謝然然早就毀了,哪裡有東西還給他!開始是謝然然還是好言哄騙,以期能迫的魏洛然完成拜堂之禮,但有了十年之約的魏洛然哪裡肯,被謝然然纏的狠了,便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這下可激起了謝然然的瘋狂,歇斯底里的大笑道,“那鈴鐺我早就毀了,你想拿著它去討那賤人的歡心!做夢!”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的魏洛然哪受得了這個,氣得擊出一掌,這一掌雖然還有些理智的打偏了,但謝然然還是被那搶進的掌風掃到,吐出一口鮮血。
魏洛然看著還在護著謝然然的魏母說道,“從此以後,這個家裡,有我沒她,有她沒我!”說完,便跑出了家門,從此再沒回過魏家。
魏母看著兒子跑了出去,心裡非常焦急,但也不好真依著兒子將侄女趕出家門,月餘後見兒子真不打算回家,竟心生抑鬱,身體也漸漸垮了。
而魏家也因著出了一個會跟著魔女跑掉的盟主而在武林之中聲望大減,若不是還有武力做支撐只怕是要家族敗落了。
謝然然雖然還以魏洛然之妻的名分賴在魏家,但她到底名不正言不順,魏府的僕從對她也沒有多少尊敬之意,再加上魏母實在沒有心力管她,魏父厭她入骨,所以她在魏府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心。
都說這人言可畏,謝然然利用流言害人,卻未想到自己也沒能逃過這個輪迴,城中關於她如何迫害別家小姐的流言傳遍了大街小巷,受害人家有的上門來鬧,魏家雖然每次都攔著,但也每次都會讓謝然然出去露露臉,所以可想而知,謝然然的狼狽樣子。
而有的人家則買通了城裡的混混兒,要對她以牙還牙,最終導致謝然然未婚先孕,終被魏家趕出了魏府。
她的孃家沒人願意接納她,搶了她的銀子便把她趕了出來,無依無靠又大著肚子的謝然然最後成了一個乞丐婆,整日靠乞討度日,最終可謂晚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