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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周天星如何解釋,周國輝和姚春芳總是不信聶玉琳不是他女朋友,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道出實情,把自己正在和林水瑤談戀愛的事說了出來,二老聽后又驚又喜,姚春芳立刻道:“那好,今天就是禮拜六,你打個電話給小林,要不今天晚上,要不明天,帶人家到家里來吃個飯,也讓我們認識一下啊。”
周天星心中苦笑,但嘴上只得應承下來,同時感覺心頭甜絲絲的,他無比自信,父母只要看到林水瑤本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喜歡上這個漂亮溫柔的女孩,他以往看電視劇時,里面的男女感情沒有不經過大起大落、百轉千回的,而自己是何其幸運,不但交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女朋友,而且兩人之間從一開始就發展得極其自然,非常順暢,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是真心和他在一起的,絕不是貪圖他的金錢,因為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感到她發自內心的快樂,很純潔、沒有一絲污染的快樂。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作之合吧。
周國輝冷不丁問道:“天星,你是怎么當上經理的?”
這句話立刻把沉浸在美妙遐想中的周天星嚇得遍體生寒,結結巴巴地道:“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國輝淡淡一笑,道:“是小聶說的,昨晚她送你回來的時候,一口一個周經理,我和你媽真的很好奇,你去江航上班好象還不到兩個月吧,就當上經理了?”
周天星腦筋飛速旋轉,暗罵自己真不該喝醉,喝酒誤事,這話可不是一天說的了,不過他現在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了,一點也不慌張,平靜地回道:“是這樣啊,這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說來話長,其實我們公司的法務部是個新成立的部門,一切都是白手起家,我剛好就是這時候被招進去的,我進去的時候呢,法務部有一個正經理,名字叫孔泉,他原來是公司的法律顧問,我一進去就在他手下干,他挺喜歡我的,什么事都讓我去做,后來嘛,公司想給他配個副手,問他的意見,他就推薦了我,因為現在我們部門里絕大多數都是新人,而且只有我一個考出了律師執照,所以,昨天下午任命就下來了,文件上說讓我當法務部的代理副經理,享受副科級待遇,這不,部里的同志們這才吵著要我請客的,晚上就喝醉了啊。”
周國輝和姚春芳聽他侃侃而談,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能自圓其說,順帶連昨晚醉酒的事也解釋通了,倒也不疑有他,周國輝嘆了口氣,終于忍不住綻出一絲笑容,溫言道:“看來這段時間你在公司的表現還是不錯的,不然人家孔經理也不會下大力氣栽培你了,我沒什么好說的了,好好干吧,身上有了職務,肩上就有了擔子,以后可不能再象小孩子一樣了,凡事要多動動腦子,扎扎實實地干工作,不過有一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以為年少得志,你就一定比別人強,當這個官是你的機遇,也是對你的考驗和挑戰,不然人家為什么要在你的職務前面加上代理兩個字?所謂代理,那就是指這個任命只是暫時性的,你表現好了,就可以把這兩個字去掉,表現不好,人家隨時都可以把你撤掉。”
對于周國輝的教誨,周天星從來只有呆在一旁傻笑的份,雖然左耳進右耳出,但還是諾諾應是,姚春芳卻不管那么多,在旁埋怨道:“老頭子,你就少說兩句吧,沒人當你是啞巴,我看咱們家天星就是比你強,看看你,都奔五十的人了還是個連副科都算不上的小股長,要不是人家張家生,你現在也就是個內退工人,我家天星今年才二十二,就已經享受副科級了,哼!你還有臉說教。”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管怎么樣,這是件大喜事,這混小子總算有點出息了,象個人樣了,走,今天中午就不做飯了,我請客,吃海鮮去。”
周天星宿醉剛醒,其實沒什么胃口,不過眼見父母的興致都很高,顯然都在為他的升職高興,自然不好推辭,于是就開著車帶他們去了一家海鮮酒樓,一家人其樂融融地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吃過午飯,周天星就去找林水瑤玩了,兩人先找了個地方親熱了一番,然后周天星跟她說了父母想請她去家里的事,林水瑤很開心地答應了,于是當晚周天星就帶著她回家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國輝和姚春芳一見到未來的媳婦就驚為天人,徹底陷入呆滯狀態,老兩口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效果令周天星私下里狠狠虛榮了一把,就連周國輝這個一向以心靈美為審美唯一標準的老古板,也抽了個空偷偷跟兒子咬起了耳朵:“臭小子,算你能耐。”姚春芳更是歡喜得合不攏嘴,也找了個借口把周天星拎到臥室里,關起門,扯著他的耳朵,惡狠狠道:“死孩子,你給我說老實話,你是怎么拐到這么漂亮的女孩的?有沒有做犯法的事?”
最要命的是,林水瑤那張小嘴便如抹了蜜般,脆生生的一口一個“叔叔”、一口一個“阿姨”,而且還無比肉麻地當著二老面叫周天星“小星星”,一點都不認生,不僅如此,周國輝拿起煙她就在邊上點火,姚春芳剛下廚她就跑過去幫忙洗菜淘米,趕都趕不走,直哄得二老心花怒放,笑到肌肉抽筋。
對于這一幕,周天星實在很無語,他原以為林水瑤第一次來他家,難免會有些拘謹的,為了避免出現冷場,他原本還精心準備了一下午臺詞,以備不時之需,誰知這丫頭居然也是個小狐貍精,不禁有點懷疑她平時的單純是不是裝出來的。
不管怎么說,周家的這次家宴舉辦得很成功,對與會的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非常良好的開始,只是不知怎的,就在晚宴的氣氛進行到最熱烈的時刻,望著面前那三張熟悉的笑臉,一層淡淡的陰霾悄然籠罩上了周天星心頭。
周天星從來都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這一刻的感覺令他很不舒服,甚至有想流淚的沖動。
“是否幸福來得越容易,就越容易失去?”
一句莫明其妙的、似曾相識的臺詞突然映現在他識海深處,他使勁搖了搖頭,試圖把這莫明其妙的念頭揮出腦海,但沒有成功。
心中猛地一驚,暗想:“我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這樣患得患失?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說的心魔?難道,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犯了執念?”
這個認識立刻令他遍體生寒,要知修道人最忌諱的就是執念,人生于世,愛、恨、情、仇,每一種情緒都有可能演變成執念,所以古往今來,無數修道人寧愿避居深山過最清苦的日子,也不愿踏足紅塵沾惹因果,更有甚者,為了卻塵世因果,絕情滅義,親手屠殺自己的父母妻兒,當然,這樣的情況其實已入了魔道,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自虐,非但不能因此得證大道,反而會因不斷遭受良心譴責而越陷越深,只能加快自我毀滅的進程,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送走林水瑤后,周天星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哆嗦著手撥通了江玉郎的手機。
“師父,我……可能產生心魔了。”
對方沉默片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恭喜你,徒兒,看來你已經快要突破凝神期了。”
“這話怎么說?”
“很簡單,這是每個修道人必須經歷的劫數,每一次境界的提升,必定會有心魔出現,如果能跨過這道門檻,你的修行層次就會發生質的飛躍,比如從凝神期跨越到煉神期,從煉神期跨越化神期,再從化神期進入返虛期,每一次提升,都必須經歷相應的磨難,你準備好了嗎?”
“那么,我必須準備什么?”
“功德,只有足夠的功德才能幫助你渡過難關,你的功德越強,心魔的威力就越弱,只要道心不被攻破,你就能安然無恙地提升境界,反之,萬事皆休。古往今來,修道者不知凡幾,但能夠安然進入煉神期的,百中無一,能進入化神期的,千中無一,能進入返虛期的,萬中無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天星沉默良久,輕輕道:“師父,為什么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修道這樣艱難?”
“你如果起先就知道這樣艱難,還肯隨我修道嗎?”對方反問道。
又是漫長的沉默,周天星輕嘆道:“我想我還是會的,而且我相信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抵擋這種誘惑。”
江玉郎微微一笑,道:“那么,我又何必那么早告訴你。這世上的許多因果都是注定的,從你遇見我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注定了你一生的命運。”
“師父,我愛上了一個女孩。”
“那就去愛吧。”
“難道你不認為,這樣會影響修行?”
“如果你勉強自己不去愛她,那才是影響修行。”
“可是她不是修道人,總有一天,她會離我而去。嗯,我想問的是,我能不能接引她入道?”
“如果你想讓她死得更快,那就這樣做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不能修道?”
“別忘了,我是你師父。傻孩子,你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資格修道嗎?”
“那究竟需要什么資格?”
“等你有資格收徒時,自然就知道了,我現在告訴你,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