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這個變身為怪物的男孩,就是希爾公國世襲伯爵波拉克家族的繼承人——撒加.波拉克。
“撒加”,在奧菲拉爾的古語中,意為“執著、堅持”,引申的通解是“忍耐”。
可能撒德爾在給自己“名義上的兒子”取名字時,希望他在以后的修煉之中可以忍受痛苦、堅持不懈。
但,竟然會忍受這么多的痛苦!
而且,只有兩歲。
……
實際上,烈已經300多歲了。他是孤獨的。他的妻子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并沒有妖族那樣的天分。妖族中,最普通的族人,都可以修煉到高級戰士或魔法師。
200多年前,當烈從拉里斯山脈外圍的一片雪地中救了一個快要凍死的少女時,他的感情,就找到了這輩子唯一的歸屬。
卡納莉斯是希爾公國一個小商會會長的獨生女,說不上漂亮,但卻有一股清純的迷人氣質。辛得堡,是一座希爾公國的邊境小城,位于公國與拉里斯山脈交界處,卡納莉斯18歲以前,就快樂的生活在這里。
她家雖然不算是貴族,但也是家境殷實,生活無憂。可是,當她被辛得堡的城主看上時,她的快樂生活,就劃上了句號。這位城主是出了名的無賴加流氓,要不是公國王族貝爾薩家的一員,他早就被人殺了。正因為他的行跡太過惡劣,所以才被家族隨便的扔到了這個貧瘠的邊陲小城,眼不見心不煩。
如果他不是做得太絕,也許他不會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他強暴了卡納莉斯,而且將她全家數十口人,包括奴仆在內,統統殺死,卡納莉斯家里的財產,也成了他的囊中物……
卡納莉斯被囚禁在他的城堡中,供他淫樂,受盡了凌辱。因為卡納莉斯清純的氣質容易激起他變態的欲望,所以這個可憐的剛剛成人的女孩,以她花蕊初開的身體,承受了讓人無法想象的虐待!
終于,卡納莉斯逃出了那個魔窟。也可能是那位禽獸不如的城主玩膩味了,放松了看守,所以她才有機會逃跑。但,以她早已被折磨的虛弱不堪的身體,又能逃到哪里去?
要不是烈碰巧路過,她的結局,肯定是被冰雪埋葬在拉里斯的荒原中。
按常理來說,妖族是憎恨人類的,可當烈看見那張無比清純、卻分外哀傷的臉時,他竟然產生了想要保護這個女孩的想法,而且越來越深,直到無法自拔。
卡納莉斯靠在烈寬闊的胸膛上,她感到了火一般的溫暖,強烈的安全感讓她失控了,她悲泣著,她訴說著……
烈暴怒了,自從他達到九級斗氣頂峰,成為妖族第一個傳奇戰師以來,他的心,還沒有如此強烈的震動過。這哪里是人的所為?連峽谷中最殘忍的魔獸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烈幾乎是把那座囚禁卡納莉斯的城堡夷為了平地,里面的人,連尸體都沒有剩下……
事后,希爾公國的圣城使者礙于貝爾薩家族的強烈不滿,還是過問了這件事。雖然被烈殺死的人是被貝爾薩家族扔出來的,但畢竟也是一個公國的王族,再怎么說,面子還是要要的。
但當烈的老師,冰雪峽谷第一強者——屠龍劍圣菲拉諾一出面,圣城也就當看不見了。即使冰雪圣戰后,按照契約,冰雪峽谷里的強者們不準離開峽谷的范圍,但戈亞圣城怎么可能為了這點還沒有屁大的事去碰菲拉諾這根釘子!
菲拉諾——
奧菲拉爾四大戰圣之首!吟游詩人們口中不朽的傳奇!
而且,背地的事實是:規矩只是圣級以下的規矩,身為圣級強者,只要你別去挑戰圣城的底線,不是異端,遵循奧丁守則,一般沒人來管你。
卡納莉斯跟著烈回到了塔羅納,全族大為震動。公認的下任族長,竟然執意要娶一個人類女子為妻?結果只能是眾叛親離。
首先放棄烈的,就是他的母親,當時已經是九級高階魔法師的欏。作為族內的靈魂導師,她的責任感甚至超過了族長。在無數次沖突后,她選擇了放棄,因為她了解兒子的性格,一旦他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就這樣,烈為了卡納莉斯放棄了整個妖族,在一處沒人打擾的安靜之地,陪伴她度過了將近十年的美好時光。
由于卡納莉斯的身體曾經受到巨大的傷害,又在冰雪里受了嚴重的凍傷,其實能再活十年,已經是奇跡了。
而創造這個奇跡的,是烈的愛……
卡納莉斯是帶著微笑離開這個世界的,她是幸福的,因為她帶走了一個男人全部的愛。那是一個如此出色的男人,他烈火一樣的柔情,可以融化拉里斯山脈最悲傷的冰雪。
她也是遺憾的,因為她無法給烈帶來一個孩子。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經,讓她的身體機能,變得殘缺……
卡納莉斯去世兩年后,烈回到了妖族,族人原諒并重新接受了他,他的生命又回到了初始的軌道。妖族是很護短的,做錯事的孩子都能原諒,何況是族里最出色的天才。烈也沒有辜負族人的期望,100年后,他成功突破“極界”,成為了妖族有史以來第一個圣級戰士,同時,也接任了族長之位……
“烈,我的兒子,你為什么總是和外族糾纏不清?”欏坐在另一座圓木搭建的房內,眉頭深鎖。
“七年前,你從峽谷外帶回了娜,我為了族人的安全要將她殺死,你甚至不惜和我翻臉。最后,我讓步了,你騙我說娜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嬰,我的兒子,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娜的身份么……要知道,你是我帶到這個世界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欏的眼里充滿了心疼,“你一直都想要個孩子……那是你的遺憾,我知道……你對那個人類女子的感情,其實我也很感動。所以,我才會讓步,任你把娜留下……七年了,我承認,我體會到了做祖母的幸福,有娜的時光,真的很快樂……”
“可是,從圣王離去,到你這里,族長已經傳了三代。妖族從來都沒有圣級的戰士,前兩代族長都是魔法師,加上靈魂導師,妖族從來沒有超過兩位圣級強者。冰雪峽谷藏龍臥虎,你真的以為,我們可以憑這個呆在塔羅納么?”
欏的臉上全是擔憂的神色,她身為靈魂導師,其實知道的東西比族長多得多,就憑她能修煉妖族秘法就可以知道,第一代族長昂為了保護妖族的秘密,把真正的重任壓在了靈魂導師的身上。
“你以為菲拉諾大人為什么會教導你?你以為你的老師只是階位比你高么?你以為這個大陸真的只像人類圖書館里的資料記載的那樣?你以為菲拉諾大人真的只是去游歷?”
欏搖頭嘆息,臉色凝重,作為圣王薩拉特手卷的閱讀者,靈魂導師知道奧菲拉爾的一些隱秘!
“要不是圣王大人的托付,也許菲拉諾大人早該去了那里……”
欏清楚的知道,塔羅納之所以能夠這么安穩,不是因為她這個圣魔導,也不是因為烈那個戰圣,而是因為烈的老師——菲拉諾……
“偉大的圣王啊,我知道您為什么拜托菲拉諾大人這樣強大的人來照顧我們,您是怕那樣的浩劫再度發生吧?”欏望向房間中央的一塊石碑,目光里充滿了虔誠。
石碑上刻的全是古老而怪異的文字,講述著妖族對薩拉特的崇拜和紀念。
“圣王,請您告訴我應該怎樣做?我留下娜,是因為不管怎樣她始終來自人類的世界,即使,以后……可那個男孩……他……他太像了……他太像您描述的那種存在了!”
“您說,那是您見過比您的族人被滅更恐懼的事情,它像一個無法磨去的印記,一直折磨著您的靈魂……黑暗,帶著死亡的氣息籠罩大地,鮮血的顏色掩蓋了太陽的光芒,無數的生命在那些強大無比的存在腳下悲鳴,您說那是魔鬼,只會帶來毀滅的魔鬼……我無法從您的手卷上知道更多的信息,可能,那是連您都不愿意回憶的畫面。”
欏搖搖頭,走到房間角落的坐墊上,盤膝坐下,慢慢進入了冥想狀態,“獵魂”幾乎消耗了她全部的魔力,她必須要回復了。只是,她的腦海里,一間棕紅色的房子和一個長著巨大翅膀的黑色怪物不斷交織著,分分合合,無法剝離……
就在欏進入冥想時,烈,正照顧著兩個孩子。
娜還好,在烈用斗氣刺激了她的經脈內臟后,她喝下了一瓶治療的藥水,醒來只是時間的問題。妖族其它的資源都很匱乏,但是有兩樣東西很多,一個是高級魔法師很多,二個就這種魔法治療藥水多,他們經常用魔法藥水、魔法卷軸等東西與峽谷內其它的種族進行交換,以獲得一些生活必須品。
妖族的生活方式很簡單,就像他們的名字一樣簡單,他們對于那些表面的東西沒什么要求,這也和他們長期以來的生存環境有關。
撒加的情況就嚴重多了。他先是從峭壁上摔下來,本來已經割裂的器官聯系又遭受了巨大的沖擊,變得更加散亂,他體內的每一個器官中蘊含的力量都在膨脹著,像是要沖出限制的范圍,去征服其它的力量。
接著,他又被娜撿了回去,娜的奶奶欏又用了一個禁忌魔法在他身上,這就更亂了。
精神系魔法師對于靈魂操控的能力是各系魔法師中最強的,要知道欏還是這系的圣魔導!本來撒加體內的器官們就像要活過來似的,這下,再被一股強悍的靈魂牽引力催化,就徹底的“活”了。
它們把撒加的身體當成了戰場,在里面不停地打來打去,那些蘊含其中的力量更是不斷的征服與被征服,帶來的直接后果是:器官移位。不,正確的描述應該是:器官亂竄。
主宰撒加大腦的那股能量本來就要醒了,可這一下,它又被撞了回去,面對一群瘋子,它誰也不敢惹,只得又乖乖地躲了回去。
躲回去?是的。撒加短暫的感知力回來了。也許,這不能算是好事,因為他剛剛才有感覺,就被器官亂竄的劇烈疼痛折磨地死去活來。
隨著“獵魂”中的靈魂牽引力不斷加強,器官們終于忍不住了!獵魂的原理是:將人體內的生命循環通過外來的靈魂牽引力變得紊亂,接著疏導,讓它們一半順流,一半逆流,最后當兩股循環匯集到腦部時,先前積蓄在循環之中的靈魂牽引力徹底爆發,整個人的內息就全部毀掉。因為引爆的是靈魂力,所以靈魂氣息不會留下;因為被引爆的是生命力的循環,所以,生命氣息也不會留下。于是,人就徹底消失了,即使他的身體從外面看起來絲毫無損。這,就是它號稱“禁忌”的威力。
不過,一般的魔法是沒有“禁忌”一說的,因為魔法存在的基本條件就是魔法元素,而魔法之所以能將那些元素轉換成能量釋放的方式,則是通過尋找元素活動的規律,然后將它們排列組合起來。魔法師口中念誦的咒語,其實就是排列組合的命令。但是禁忌不同,它是完全忽視規律的,它不需要尊重魔法元素的意見,它只需要粗暴的將它們捏在一起,提取出能量,然后去破壞由元素組成的另外一種規律。
所以,禁忌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規律是可以被破壞的。它實際上沒有強弱之分,也許有的禁忌甚至連初級魔法的威力都不如,但它卻可以輕易的破壞終極大禁咒,然后,造成使用終極大禁咒的法師魔力反噬,以魔法師那孱弱的身體,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就給反死了。
如果一個初級法師會一種禁忌魔法的話,他只要不被秒殺,又有足夠的時間吟唱,他完全有機會殺死圣魔導。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就像老鼠鉆進大象的鼻子中可以擺平大象一樣,說是這么說,老鼠鉆進大象鼻子的幾率又是多少呢?說不定還沒見著大象,老鼠就先嚇跑了,除非那些死不要命又狗屎運極好的。
別說,在奧菲拉爾的歷史上,還真有這樣的事發生過,只是那么多年來有且僅有一次……
為了保護魔法的規律,以及魔法師們獲得魔力的正確途徑,“禁忌魔法”,是被圣城嚴令禁止的,只要發現,就一定要徹底的滅絕。不然,法師們都去尋找禁忌了,都去把魔法元素使用的規律給滅了,那估計從戈亞一直傳承下來的魔法系統就得重新構建了。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而且對圣城來說威脅很大。
所以,禁忌魔法,毫不猶豫的被劃為了“異端邪術”。
“獵魂”達到了高C潮,阿修羅王七夜的靈魂殘存也開始瘋狂。那是一股充滿憎恨的能量,毫無意識,毫無方向,但卻伴隨著絕對的破壞力。
吞噬,沒錯,是吞噬!死亡的黑氣包圍了每個器官,同化,然后吞噬。
器官消融,結合;又消融,又結合……它們不再相互爭斗,它們拋棄了那戰爭殺戮死亡暴虐的本源,竟然達成了一致!
“獵魂”結束了。那靈魂牽引力的最后引爆,讓那強大的黑暗靈魂殘存的力量完全融合。也就是說,那種力量,已經完全占據了撒加體內每一寸的地方。但,它依然是無意識的,因為它只是殘存。在“獵魂”強大的靈魂牽引之下,它放棄了抵抗,它選擇了屈服,所以它融合了,所以,它蛻變了!
它進入了撒加身體的細胞,改變了細胞的元力,它將撒加的身體,完全變成了阿修羅王七夜!
本來這是魯南耗盡心血的詛咒,想徹底抹去阿修羅一族最后的血脈,但他沒有想到,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正是他違背常規的將那靈魂殘存強行打入撒加的身體,改變了撒加的身體構造,讓他成為了“脫線木偶”般的活死人;又因為這樣,撒加靠著阿修羅王強悍的身體,從幾千米的高處落下沒有死掉;接著又莫名其妙的落進妖族的領地,又正好被娜找到;然后娜的祖母又是冰雪峽谷里唯一的精神系圣魔導,可以使用靈魂之力,而巧合的是,那個禁忌魔法“獵魂”面對的是一個支離破碎的靈魂,于是,起到了反效果。
如果撒加是一個正常人,身體靈魂都是完整的,那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人肉塵埃”;但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完全紊亂,靈魂破碎,所以,阿修羅王的靈魂殘存竟然靠著“獵魂”的力量,修復了,而且,完全融入了撒加的身體,將撒加的人類之軀,徹底改造成了他自己!
于是,欏和烈便看到了那詭異無比的一幕。撒加變成的怪物其實是——阿修羅王的本體!只不過,那本體還沒有成熟,也就是說,欏和烈看到的,只是他最初始的狀態,相當于人類的幼年時期。
想像一下,魯南要是知道這個令他無比得意的報復行為,卻間接幫助阿修羅族留下了傳承的香火,他的表情不知會怎樣?
但遺憾的是,“獵魂”再變態,也只是一階圣魔導施展出來的,要是換一個更強大的精神系法師的話,那么,那個殘存的靈魂,將有可能在撒加體內徹底復活!
不過,那樣,撒加也算是死了,因為他只剩下軀殼,而這具軀殼的使用者,將會是那不知來歷的阿修羅族之王——七夜。
如今,那阿修羅王的靈魂,是不可能產生意識了。它只能把自己力量的來源變成撒加大腦深處的潛在意識,期待有一天,撒加能夠觸摸到它,然后覺醒、運用,將阿修羅一族延續下去。
這樣,也算是那個命運坎坷的超級強者,為自己族人最后的祈福吧。
只是,這阿修羅族,這七夜,還有那魯南,到底從什么地方而來,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