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冗長的通道下響起有力的腳步聲,臨到那扇朱紅大門時,黑衣人頓了一下,緩緩推開。
正對著他的是一個頎長清瘦的身影,他僅僅是瞥了一眼,很快單膝跪了下來,“報告主子,女子的尸體消失了。”他心里也納悶,尸體怎么會說突然消失就消失呢。
那露出背影的人沒有出聲,而是側臉對著他,臉上一張玄鐵面具遮住了半張臉,只能瞥見挺直的鼻梁和飽滿的唇,紅唇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卻詭異的讓人心頭發慌。
“下去吧……把血跡清理干凈。”
黑衣人莫名的心里松了一口氣,隨后退下。
程涉玩弄著大拇指的扳指,眼底閃現出一道莫名的光,是她么,嘴角微微彎起,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芍藥起夜的時候,居然在院子里發現一臉若有所思,走的很慢的安悅,有些奇怪的走上前去,“小姐……”
“啊……”安悅嚇得大叫一聲,“你怎么突然……”剛剛她一直想著寧夏尸體的事情,沒有注意其他,被芍藥這樣一喊,嚇得她小心臟還撲通撲通直跳。
芍藥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小姐你這么晚了不在房間里睡覺啊?”
安悅眼神一沉,緩緩開口道:“我在想一些事情睡不著,就想著出來走走……”
“哦哦,夜深涼氣重,小姐你趕緊去睡吧……”
安悅點點頭,“我知道了,你進去吧……”
第二天早上,就從趙管家嘴里知道,大夫人居然跟老夫人吵了一架,老夫人氣的臉色發白,胸口發痛,正在床上躺著治病呢。
蔡萍皺著眉頭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去看看……”
趙管家開口道:“看就免了吧,大夫說了需要靜養。拒絕一切拜訪的人。”
“那到底是為什么吵起來了?”
安悅想起了那天伯父和伯母之間吵架的內容,關于那個叫做青兒的女子,這件事情成為兩人的導火線,
“在幾年前。大夫人身邊有個叫做青兒的丫鬟,這丫鬟生在窮苦人家,為人善良勤勞,長得不錯,有一次大老爺腿部受傷了,是青兒幫忙包扎的,后來大老爺就在夫人面前夸了幾次青兒,夫人有了些警覺,一直防備著,后來大老爺無意中寵幸了青兒。大夫人一直沒有什么動作,大老爺一直忙著米店的事情,漸漸也淡忘了青兒,后來問大夫人的時候,她告訴他青兒回家鄉服侍雙親去了。”
蔡萍睜大沒有焦距的眼睛。有些緊張的捏緊了棉被,她隱約直到這件事情,那個青兒她還見過,是個大眼睛善良的姑娘。
安悅淡淡道:“所以說,大夫人害死了她。”
趙管家沉重的開口:“不,不僅僅是青兒,還有肚子里那個未出生的少爺……”
“什么?”蔡萍驚訝的開口了。安家就是缺個繼承香火的人,,這青兒肚子里居然還有一個安家的繼承人,就這么給大夫人害死了,這個消息太悲痛了……
安悅眼底光一沉,女人狠起來比什么都狠。看來她早就知道青兒懷著孩子了,也許當時青兒知道自己懷著孩子在安家保不住,所以才借口離開,以為那樣就安全了,可是大夫人怎么會眼睜睜的看著她生下安家的繼承人呢。她肯定做好充足的準備了,不管她走不走,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
安悅見娘親肩膀抖動著,似乎受到打擊了,趕緊坐過去,捏住她的手,“娘……”
“我以為……她只是強勢一點兒……沒想到,沒想到……她的心%居然這么的狠……連個未出生的小孩兒都不放過……”
安悅想到什么,平靜緩緩道:“娘,我之前的提議,跟我一起離開安家……”
話剛出,趙管家就趕緊開口道:“不行啊,大小姐,你可不能離開安家!”
安悅很是疑惑,轉過臉望著他,“為何?”她不認為自己還有必要繼續待下去了,那些人的面目是如此的可憎,已經不存在所謂親情的了,還有那安致遠,據說還時不時跟著狐朋狗友去春香閣,留下來,有何意義?
趙管家眼底透露出一抹悲傷,“大夫人跟老夫人吵架后,老夫人要剝奪大夫人掌家的權利,大夫人二話不說就把主家的章子交了出來,如今安家已經沒疼可依靠了,就只有小姐你一個人啊……”
安悅頓時沉默了,如今安家的破敗如此,大伯父長時間不在家,如今也不知道去了何處,而安致遠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墻,安家倘若交到他手中,根本是自取滅亡,安夢,呵呵……不管真瘋還是假瘋,都不可能,如今真么說來,還真的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眼底露出一抹冷峻,說實話,她根本不想接下這個爛攤子,當初安家沒幾個人對她好過,娘親待在安家變成這個模樣,應該狠的對象,不會因為對方變得可憐狠就會失去。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倘若……我拒絕呢?”安悅定定的望著他,“趙管家,這么些年來,這些事情你都看在眼底,安家敗落我開心都來不及,為何還會伸出援助之手呢?”
趙管家頓時愣住了,聽到她這樣的一番話,腦海里倏地想到什么,當年那個小女孩兒,每天在院子口等著下人送飯送炭火,結果每每還要被欺負一番,總是被欺負的全身是傷,還抱著娘親安慰道,不疼哦,悅兒不疼……
他忽然有些自責,自己怎么犯糊涂了,安悅小姐,是她靠著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到了這個高度的,安家給她的,只有傷害和磨練,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呢,安家還吞下原本屬于她的那筆財產,按理說,安家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趙管家干脆閉上了嘴,末了淡淡一句,“打擾了。”轉身離去。
安悅安靜的站定在原地,嘴角勾起冷嘲的笑,哈哈……那些人,是不是在一些事情后才會看清真相呢……
蔡萍有些不安的捏住了安悅的手,“悅兒……”
安悅轉過身來,見蔡萍身子還在瑟瑟發抖,頓時意識到她身子太差了,根本不能再風中戰的太久,趕緊脫下身上的外衫,罩在了蔡萍身上,“娘,外邊有風,我們進去吧。”
安悅扶著蔡萍進了屋。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清脆的童聲。
“安悅姐姐……”
是安小琥!安悅急忙起身,對著蔡萍道:“是我在街頭收養的一個小弟弟,我趕緊出去看看……”
蔡萍并不反對安悅收養那些可憐的孩子,之前見過木子和石頭后,她還一直追問他們的近況,木子和石頭知道了很開心,還讓安悅把他們的信帶回來,每次念給娘親聽,她都會笑的滿臉的幸福。
剛到院子門口,就見到倩兒姐姐,還有她身邊兩個手牽手的孩子。
“倩兒姐姐……”安悅眼底滿是欣喜的光,好久沒有見到倩兒姐姐了啊……
倩兒一笑,溫婉可人,“這孩子說他叫做安小琥,要找安悅,我就把他帶來了……”
安小琥一見到安悅,頓時開心的撲了過來,“安悅姐姐……”
安悅笑著摸摸他的頭,“恩,他是我撿的弟弟,安小琥。”
倩兒手帕擋住嘴角,淺淺一笑,“悅兒小姐還是喜歡撿小孩子回來啊……沒怎么變……”
“倩兒姐姐別叫我小姐了,就叫我悅兒吧……對了,這孩子……”
那個剛剛跟安小琥手牽著手的小女孩,扎著羊角辮,一身紅艷艷的衣裳,臉蛋紅潤,好不可愛,她走到安悅跟前,“安悅姨姨,我是無憂,我可以跟小琥玩兒嗎?”
“真可愛……“安悅掐了一把她的臉蛋,把安小琥的手交到了她手里,”當然可以啊……你們慢慢玩……”
無憂跟安小琥開心的跑到一邊兒玩去了。
“倩兒姐姐,娘知道你來了,估計會開心死的……”
倩兒眨眨眼,“是啊,好久沒有來看夫人了,對了,她最近好嗎?”
安悅神色平靜道:“你跟我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剛剛聽到門的動靜,屋內的蔡萍就出聲了,“悅兒……”
安悅笑著道:“是我,倩兒姐姐來看你了。”
蔡萍臉上頓時堆滿了笑,站起身來,手直直的伸著,慢慢試探著往前一步步走去。
“夫人……”倩兒驚訝的捂著嘴,趕緊沖了過去,扶住了蔡萍,眼底有些濕潤,似乎有些難以相信般,“夫人……您……看不見了……”
蔡萍淡淡笑道:“只能看見一些微弱的光了……”
“怎么會……這樣……”瞥了眼安悅。
安悅站定在原地,眸光深沉,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有作聲。
三個人一起在房間里聊了很多,其中就聊到了安悅的婚事。
“悅兒,你什么時候成婚啊?”倩兒問道。
其實安悅心里也沒有底,而且她現在不急,見娘親也把頭湊過來,一副很好奇的模樣,生硬的笑了笑,回答道:“好需要一段時間……”
想到阿涉的時候,卻忍不住想起那紅色的小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