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

北斗九星，七見二隱。

白虎倚靠山體石壁，元神重創尚未清醒，邊上是負手而立，四十五度角望天的陸西。

風卷烏發揚起，小黑臉上滿是深沉，袖袍之中，黑白兩色游魚吞吐環繞，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凹造型只為一句臺詞，等白虎蘇醒時，來一句高深莫測的‘你醒啦’。

白虎一體兩面，魔性為主時，是天下一等一的狂徒，邪性為主時，是世間少有的惡人。

不論從哪個角度，白虎都和‘善’沾不上邊，但對陸西而言，善惡什么的無所謂，說起來，他還得謝謝白虎呢。

若無白虎暗中相助，夷平了掩月合歡宗，陸西想自己開山立派，難免要費上不少手腳，哪像現在，白撿三百口爐鼎，順手鏟除了礙眼的競爭對手。

想到這，臉上的凝重更加高深莫測。

都修仙了，應該能解釋。

結果很不好，魔性的一面占據主導，當即怪笑幾聲，言語譏諷，罵人不吐臟字。

青龍：“……”

人間限制了姜素心的上限，為了讓這枚棋子發揮更大的作用，應龍賜下飛升通道，給姜素心更進一步的機會。

要殺就殺，給個痛快！

神道目錄……

“我不是，我沒有……”

魔性、邪性分開，境界修為飆漲，又不被現在的天數認可，一旦分開的時間過長，偷渡的完美仙人會招致天罰，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廢物，要你何用?！?

青龍臉色驟變，驚詫道：“你……從哪里得知這個名字，你為什么會知道？”

看得出來，白虎的兩面性格迥然不同，邪性雖惡，但理智在線，反而是魔性的一面更好交流。

陸北又是一腳，被有所準備的陸西躲開，追上去一拳撂倒，然后又補了三腳。

一個時辰后，青龍眉頭緊鎖，睫毛輕輕顫抖。

最杰出的失敗品——上任青龍。

自此，林居水被一分為二，七成元神留在仙域，也就是前段時間出使萬妖國的那位。

意義不大，沒什么好心動的，遠的不說，姬皇不近女色，陸北能做到嗎？

相比于穩扎穩打的姬皇，喜歡走捷徑的應龍急于求成，至今沒有摸索出完美仙人降臨人間的方法。

“林居水?！?

陸北眉頭一挑，一副很懂的模樣：“簡單，改天找姬皇談談，花點錢把你的名字劃掉?！?

后來有了更會搞事的陸北，孔暨貶值，不再被應龍看重。

余光一瞥，望向小樹林，陸狗扛著青龍進去有段時間了，到底什么時候交棒，能不能給個準信。

驟然睜眼，看到了正在系褲腰帶的陸北，一時天旋地轉，整個人都崩了。

“沒，這家伙腦子有問題?！?

既然無法降臨一個完美的仙人，那就降臨兩個，將他們的元神糅合在一處，一加一大于二，問題不就解決了嘛！

“……”

白虎咧嘴一笑，魔性的一面依舊不服，正欲大放厥詞，邪性的一面突然奪過控制權，以沉默是金作為回應。

區別是，姬皇摸索出了神道造物的大神通，應龍沒有完全掌握，前任青龍、現任白虎都屬于失敗造物。

跳過，沒什么好說的。

陸北急忙壓低聲音，嘿嘿笑道：“青兒，你醒啦！”

姬皇選擇了拿林居水開刀，他的一世身修習‘西方玉皇大道經’，持有玉皇一脈的神道目錄，以此奴役大量完美仙人，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

陸北努努嘴，問道：“白虎的元神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誰？”

眾所周知，理論上可以，即絕對不行，原則上不行，即可以操作。

陸北抬手插入廢墟，拽出半死不活的青龍，對白虎道：“你的元神什么情況，為何會一分為二，不，為何兩個元神被糅雜到了一處？”

青龍冷笑，看陸北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北哥，情況怎么樣，她招沒招？實在不行換小弟來，這種粗活我最拿手了。”陸西探頭探腦，一臉求咸若渴。

帶頭大哥事事親力親為，小弟養尊處優，到底誰才是大哥？

欠缺高級打手的局面下，姬皇和應龍思路一致，讓完美仙人降臨人間，無法降臨全部，就斬出部分的元神。

“什，什么？！”

白虎的魔、邪兩面都不是好鳥，陸北沒理由放過他，再說了，他玄武對應龍的忠心天地可鑒，答應了應哥會弄死青龍、白虎，起碼要弄死一個才好交代。

天數不全，人間沒有飛升通道，修士熬過雷劫，無法前往上界長生不老，只能在人間做一個大乘期修士。

他扛起地上的青龍，快步走出草叢。

剩下三成被姬皇投入人間轉世，在大夏圣地修行，說是林居水，也可算一個獨立個體，后來姬皇和應龍進行交易，雙方各自派出臥底，便有了現在的青龍。

“不過你放心，我和姬皇不一樣，給我當狗比給他當狗強多了，以后跟著我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陸北吹了吹風，毫無誠意道。

兩個完美仙人的對戰，以姬皇大獲全勝告終，這讓應龍很沒面子，急于找回場子的他又一次走了捷徑。

“醒了就睜眼，本座時間寶貴，沒有工夫浪費在你們身上?！?

嘭！

陸北放棄了對白虎的治療，轉而看向青龍，蹲下身湊近小白臉，笑容燦爛道：“小青，因為你的自我犧牲和奉獻精神，我和姬皇的恩怨一筆勾銷，大功一件??！”

因為自身不全，被林居水輕易擊敗，青龍的名號自此易主。

可她能怎么辦，和二代妖皇相比，被拋棄的只能是她。

“如果本座殺了白虎，他的兩個元神在人間死去，會在仙域復活嗎？”

神色的變化被陸北捕獲，疑惑兩個林居水明明是同一個人，記憶卻并不相通，他按下疑惑，繼續道：“不然呢，你當本座是信口雌黃之輩？西方玉皇神道目錄，我說了能將你的名字劃去，自然有這個能耐?！?

陸北微微一笑，抬手捋去青龍面上散亂的青絲，安慰道：“別怕，本座就事論事，只針對白虎，沒有殺雞儆猴的意思?！?

青龍將信將疑，可聽到‘西方玉皇’四個字的時候，苦澀的一顆心怦然跳動起來，如果能將她的名字劃去，她給陸北當狗倒也……

“滾開，要不是生得好，憑你也配姓陸？”

力氣很大，青龍半截身子埋入山體，只剩兩只小腳晃蕩在外。

理所當然地，又昏了過去。

“乖乖聽話，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青龍輕笑一聲：“妖皇陛下，我的名字刻在了神道目錄上，是生是死全憑姬皇做主，怕是沒有福分為你效力了?！?

交涉失敗，陸北漸漸沒了耐心，一把握住青龍的巴掌臉，沒好氣道：“你是生是死在于本座，但能不能活得體面在于你自己，等本座耗完耐性，你猜猜，等著你的會是什么？”

守墓人四象是應龍精心挑選出來的高級打手，每一位都有其無可取代的意義。

“冥頑不靈！”

“什么玩意，就這抗壓能力還自稱仙人，心理素質太差，呸，素質太差。”陸北撇撇嘴，感覺有被冒犯到，出去打聽打聽，想和他合體的妖女能從不周山脈排到昆侖山脈。

陸北一腳將其踹開，拍了拍屁股道：“讓你拷問白虎，問出什么了嗎？”

“理論上可以，那就是不可以咯！”

陸西一邊挨踹，一邊腹誹陸狗毫無分享美德，公器私用，當真不為人子。

“你竟然敢躲！”

這一次，青龍明顯老實了不少，看了眼氣息游離的白虎，頗有些物傷其類，失落講明了白虎的情況。

解決是解決了，白虎的實力明顯強于其他四象，但他本身并不可控，魔性、邪性同處一體，頂級拉扯之下，俱都無法發揮出全盛實力。

“……”x2

“很好，你們都是聰明人。”

青龍身軀一顫，明知姬皇是個冷酷無情的君主，淪為棄子的這一刻，仍舊免不了心生怨恨。

下面上不去，上面也下不來，同樣是大乘期修士，人族對妖族處于全面劣勢。

最后是前任青龍、現任青龍、現任白虎，他們都是修習神道的完美仙人，身不由己，受姬皇和應龍控制。

他剛剛檢查了一下，某些人表面上是青龍，實際是白虎，神道功法也和‘西方玉皇’有關，白得非常徹底。

青龍不清楚白虎兩道元神的具體身份，陸北根據姓名，猜測二人為兄弟，應龍有心了，強行將兩兄弟的元神融合一體，說他資質愚鈍吧，他也不是一點想法沒有。

陸北嫌棄一聲，他來到白虎面前，提起肩上的青龍，轟一聲扔了出去。

前任玄武姜素心天資悟性都屬人族一流，自創點蒼印驚才艷艷，他對大夏的忌憚令應龍非常賞識，姬皇未來必將統一人族，提前安插一根釘子，或許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姬皇和應龍在神道一途高歌猛進，白虎表姐有命格，可惜生不逢時，姬皇收稅收到了工業革命時期，神道子民成了窮鬼，沒油水可榨了。

邊上是干等著的陸北，兩手抓著半系半解的褲腰帶，就等青龍蘇醒時，來上一句惡心人不償命的‘你醒啦’。

青龍介于半昏半醒之間，聽聞令人惡寒的話語，以及窸窸窣窣的聲音，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孔雀妖王孔暨有一顆妖皇的野心，種族天賦強大，前途不可限量，被應龍選中成為朱雀，一來在萬妖國安插攪渾水的眼線，二來，應龍很樂意看到孔暨成為二代妖皇。

草叢里，青龍臉色慘白，時不時眉頭緊蹙，噩夢不斷，驚起一身冷汗。

陸北揉了揉太陽穴，他來晚了，或者說朱齊瀾來晚了。

這很不好！

陸西兩手一拍，專業不對口，他更擅長拷問女修士。

陸北搖搖頭，一拳放倒白虎，拳鋒凝聚不朽劍意，絞殺白虎邪性一面。

可惜，有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天道很死板的，和祂講道理沒用，你既然上去了，就別想安安生生在下面待著。

世間同名同姓的概率很大，可兩位林居水都為姬皇效力，陸北猜測她們是同一個人，身段、性格上的差異……

陸北居高臨下道：“本座的規矩很簡單，我問你們答，這里只有我能插嘴，還有什么問題嗎？”

姜素心在意的是昭秦，姬皇不是好鳥，應龍更加不是，他看穿神道的陰謀，拒絕被應龍控制，祭起拖字訣，并在應龍耐心耗盡之前踏上黃泉路。

陸北敏銳捕捉到一個問題，魔有天魔殿、佛有八寶功德池，仙呢，會不會也有一個類似封神榜的玩意？

青龍臉色微變，點頭道：“理論上，他可以在仙域重生。”

這一任玄武……

得想個辦法弄死姬皇的白虎一世身，否則表姐永無出頭之日。

至于為何沒有弄死青龍……

沒辦法，誰讓他好色呢！

“桀桀桀桀————”

陸北定睛看向白虎，殺之前，他還想看看大魔九鬿究竟隱藏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