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荇手里掂量著一塊赭色的令牌,這令牌是亂礁海域特有的水桐木制作的,和華城主給她的令牌類似,不過這塊水桐木的年份就低了。
明日就是六月的最后一日,她的客卿身份已經確定下來,只是事情卻依舊十分詭異,讓她捉摸不透。
外谷的植物生機全部耗盡,就算是沒有木靈根的修士也能察覺到,對此,醫仙谷宣稱是正在閉關的太上長老所修煉功法所致。
眾人雖然將信將疑,但是也都并未發出異議。
石荇不露痕跡的同一些醫仙谷派到外谷來的弟子打探了一番情況,他們的說法大同小異,與醫仙谷對外的宣稱相同。
只不過,石荇是不相信的。
她已經在懷疑這醫仙谷想要遮掩或者隱藏的原因,絕對有什么貓膩。
心念一動,容顏再次變化,石荇身形陡然拔高,將頭發束了起來,頓時變為了一個中等個頭的瘦削男子。
在床上留下了一個傀儡符,石荇小心的布置好陣法,就將身形隱匿起來行到了屋外。
石荇站在窗外,凝視著里面熟睡的小孩,隨即身形閃爍,消失在原地。
這令牌石荇是從大漢掉落的儲物袋里找到的,據那三個被擒住的修士說,這令牌是一個魔修交流會的進入令牌。
而且,這個令牌是醫仙谷發出的,魔修交流會正是在今天晚上。
石荇當時聞言,頓覺諷刺不已。
坤元大陸上,魔修與正統的道修除了修煉方式的不同,其他并無甚區別,亦是有好有壞。
魔修修煉不同于道修的循序漸進,而是以掠奪的方式進行,肆意隨心,也因此進境快速。
就諸如平時修煉,吸收靈氣。道修多是以自身靈根來吸引,引導靈氣進入體內。
而靈根純凈度不同,吸收靈氣的速度以及多寡也全然不同,道修便是循序漸進。將靈氣納于體內之后,再行剝離之法,將與靈根不符的靈氣剝離出去。
而魔修則是硬生生的從天地靈氣之中將對應自己靈根屬性的靈氣攫取過來,粗暴直接,但是省卻了剝離不屬于自己靈根屬性的靈氣的時間,相對來說,進展也就更加迅速。
以前杜芝還曾戲言,石荇煉丹的手法可不是和魔修有些相像,任憑那些靈草相克相生不斷反抗,她都一力鎮壓。強行糅合在一起。
只不過,有的魔修為了追求修為的進益,手段極其殘忍血腥,所修功法也是有違天和,不循天理。只為人欲,這等魔修便是臭名昭著的邪修。
能夠被冠以邪修名稱的魔修,盡皆是染上鮮血無數,罪孽纏身。
也因此,道修與魔修之間的關系就有些緊張。
不過在五行界中傳道的五位神靈,其中一位正是魔修的始祖,也因此。仙盟之中同樣也是一些魔修門派,都是走的正經路子。
石荇不屑的嗤了一聲,這醫仙谷邀請的魔修可不是大陸上認同的那類魔修,那個大漢修煉的功法很明顯就是邪修的功法,也算是邪修的傳人。
先前王語惠被他擄走,就是為了先天氣種。雖然不是因為她的原因。不過也因為她大意了。
王語惠還是凡人之體的時候,先天之氣就已是凝成固體,將經脈全部堵塞,引氣入體之后,形成的先天氣種足足有兩個拳頭那么大。
而石荇自己形成的先天之氣也不過是花生大小。就已讓謝文清無比驚訝了,可想而知,王語惠的先天氣種是多么的驚人。
而在大漢留下來的儲物袋中,石荇發現了一個邪修功法。是以非常殘忍的手段將先天之氣納于體內,來助修煉。而兩個拳頭大小的先天氣種甚至可以讓大漢直接突破結丹,到達元嬰。
當然,他也擁有探查先天之氣的手段,而當時撞過來,也是有預謀的,也讓他確認了王語惠有先天氣種。
雖然,石荇也有先天氣種,但是一個練氣二層的娃娃,一個筑基后期同他自己一般修為的修士,選擇可想而知。
而且,大漢的功法極為惡毒,那陣法以及那團紅光其實是配套的法寶,專門用來擄掠先天之氣。甚至,為了保持先天之氣的純凈度,不受外界靈氣侵染,這陣法甚至會將神魂抽取出,來保持先天之氣的“鮮美”。
不管對修士還是凡人來說,這都不亞于是一場酷刑,神魂生生被剝離,甚至淪為養料,徹底破散。這種手段極為惡毒狠辣,有傷天和,而且還會染上罪孽,渡劫之時雷罰的威力也會強上許多。
石荇想想都覺得怒火中燒,先天氣種縱使萬人之中也難有一個修士擁有,那么想要擄掠先天之氣就只能尋還未曾引氣入體的凡人。
在那功法之中,甚至標明了先天氣種可遇而不可求,除此之外,便是剛剛出生的嬰兒,神魂和先天之氣最為純凈,是最佳的獵取對象。
而這大漢筑基后期的修為,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嬰兒才達到的,簡直是罪不可赦。
縱然修為低,行如此不可饒恕的惡行,那大漢絕對是邪修一流。
而這醫仙谷的目的絕對不純,石荇就不相信,醫仙谷會不知道這些所謂“魔修”的底細。
醫仙谷到底想要干什么,今晚便知分曉。
行至結界前,石荇停下了腳步,注入靈氣之后,手中令牌向前一扔。
那結界便蕩起了一層漣漪,隨即閃現出了一個光洞,石荇閃身進入其中。
“五孔居士?”一個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石荇面前,狐疑的看著“他”。
這人看似其貌不揚,渾身的氣息卻是枯敗無比,甚是微弱,倒是奇異。
石荇此時已然運用了對于木之本源的感悟,將生機勃勃的木靈力微微轉化,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死意,輕嗤一聲,揚起下巴,傲然說道:“吾乃枯木道人!”
看到石荇如此姿態。男子便知道應是黑吃黑了,不過也無所謂了。
“枯木道人,請!”男子一步跨出,便到了數丈之外。隨即身形飄遠。
石荇漫步跟上,猶有余力。
結界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甚至連點點星光都沒有,運起先天奇瞳看去,依舊是一片黑暗。
看來不是障眼法,不過這醫仙谷手段倒是多。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石荇終于看到了前方的亮光,她在這黑暗之中甚至有一種時間混亂的感覺,不知何年何月,連思緒甚至都被這黑暗干擾了。
碩大的明珠浮在半空中。宛如小太陽一般耀眼的光芒將全場照亮,石荇心中猛然一悸,壓下了瞬間沸騰起來的木靈氣。
黑衣男子注意到石荇的靈氣波動,只以為是她是驚訝和激動,畢竟這在場的修士都是在混元城甚至新月區都是有名有姓的魔修。
“枯木道人。請入席!”黑衣男子引著石荇做到了應屬于那個大漢五孔居士的位置之上。
石荇對于周圍投射過來的各種眼神,渾然無感,只是木木的看著明珠所釋放的亮光之外的黑暗處。
剛從黑暗中出來,石荇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正是同那黑霧如出一轍的詭異氣息,她心里震驚無比,也險些露出馬腳。
怪不得醫仙谷行事如此詭異,原來是已經有了意外發生嗎。
石荇面無表情的坐在席上。等著最后的重頭戲到來。
她看似木訥,實則聽著周圍修士小聲的議論,原來這些來參加的百余名魔修皆是醫仙谷主動邀請來的,基本上混元城筑基以上闖出名號的魔修都受到了邀請。
而這次的重點則是,品鑒
品鑒何物?醫仙谷并未言明,只說是他們培育出的一個新品種。對魔修絕對好處極大。
眾人都是猜測紛紛,而因著一直隱隱感受到的那股氣息,石荇也已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難不成就和維元城城主送給華城主的靈草一般,里面附有黑霧!
如果是這般。這事情就復雜了,石荇手心發涼,腦筋飛速轉動。
那黑霧同維元城有關聯,甚至還作為暗招來對付華城主。
而現下,這黑霧出現在了醫仙谷,出現在了暉元城的后方混元城之中,事情更加撲朔迷離了。
石荇捉摸不清維元城到底有何陰謀,但是,這黑霧絕對不能就此散播出去。不然,這就是新月區的一場大災難!
該怎么辦?石荇心頭涌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不管想出了什么辦法,唯一的結果都是失敗!
且不說自己能不能做到,讓這在場的魔修相信她的言語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她一沒有證據,而且還是在醫仙谷的地盤之上。恐怕只要自己表現出異樣,就會被當場擊殺吧。
估計還不等拿出那黑霧,就性命不保了。更何況,自己區區一個筑基修士,縱然手段多,但是這周圍的防護必定也極為嚴密,又怎么逃脫醫仙谷的圍殺呢。
這是個死局,要想安然出局,就只能按兵不動,就只能按著醫仙谷的安排來。
石荇眼皮垂下,手指摩挲著一塊白玉,她怎能任由這個危險的東西散播出去。
看不到的地方,無法阻止,但,至少在她眼皮子底下,絕對不允許。
石荇的心堅定起來,不管結果如何,總要作出努力。
她淡淡一笑,若是這次能夠活著回去,一定要努力修煉,現在的自己還真是弱啊。
石荇相信,若此時,她的師父玄清道君在這里,一定二話不說,直接將醫仙谷攪個天翻地覆,就算是一力不足以敵眾,但是絕對可以毀掉半個醫仙谷。
石荇很豁達,縱然此時因為修為的關系,陷入了死局。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就是再頂天立地的強者也有弱小的時候,沒有什么人是天生強大,只要活著,她絕對能達到與師父一般的境界。
希望,自己可以有那個機會。
若是這般死去,還真是不甘啊,石荇嘴角勾起一抹燦然的弧度,心中翻滾著無畏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