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素言,戊土洞天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是“神算仙子”陶知月的親傳弟子。長于“拿捏氣運,堪輿風水,推算星辰軌跡”,除此之外,她對于“相人”,也是頗有研究。
“相人”之法,乃是各門各派不傳之秘,相傳此法是柳還青外出游歷之時僥幸習得,回門之后便傳給道侶陶知月。陶知月將此法下傳蕭素言,則有著更深一層的原因:
蕭素言,不僅是陶知月的親傳弟子,而且是【戊土青月】的兒媳!師徒成了婆媳,自然是親上加親,從半個外人變成了實在親人。陶知月為兒子著想,不對蕭素言藏私,將花費半生整理的“戊土算法”悉數相傳。
先是掃視一眼,爾后微微注目,待得走近,便看得更清楚了。
此子肩背寬闊,體格昂藏,面目沉靜,不丁不八地立在那處,小小年紀便有一股子擔當之氣,卻是十分難得。不知不覺間,以“相人“之法查之,又發現只是個凡胎俗骨,其根骨低劣難言,頓時失去了繼續打探的興趣。
“喂!你是什么人!”
蕭素言還未開口,懷中的小小丫頭卻搶了先,咋咋呼呼地盤問起來。蕭素言微微一笑,也便不再言語,一介凡胎,確實不值得她親自詢問。
怪獸巨大,氣勢兇猛,即使是匍匐在丈外之地,也叫人瞧得觸目驚心。此母女二人來得急速,閆小羅未嘗想出應對之法,乍然聽到這一聲冷言相問,一時怔在原地,默默思索。
小丫頭見閆小羅不答,小臉一板就要生怒,小手卻是一緊,撅嘴回頭,卻見老媽正在眨眼努嘴,分明在暗示她:那處有好東西!小丫頭雖然疑惑,卻給老媽的樣子逗樂了,饒有興趣地朝那處看去。
“呀!息鼠!”
這一聲驚呼,喚醒了閆小羅,也將蕭素言臊得俏臉微紅,這丫頭,怎地就管不住嘴!
息鼠顫巍巍地立在那處,顯然極為害怕,必是被生人嚇到了,聽得小丫頭朝它一喊,連站著的膽氣也沒了,很干脆地就地一滾,化作了一團灰泥。
小丫頭歡呼一聲,掙開蕭素言的懷抱,跳下怪獸,三兩步就蹦到那處,彎腰撿起了息壤。
“那是我的!”情急之間,閆小羅顧不得組織語言了,作勢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
小丫頭得了奇物,不理閆小羅叫喚,只是側目輕哼一聲,徑自返回,將那息壤高高舉起,嘻嘻笑著,炫耀給老媽看。蕭素言見到息壤到手,頓時羞愧全無。心道:有了速度極快,無孔不入的息鼠,這次去采那物,豈非又多了幾分把握!
轉念一想:一介區區凡胎,怎會擁有如此靈妙的五行獸?又恰好侯在此處,讓匆匆趕路的戊虎發現其蹤?莫非,這便是連“神算”也無法把握的“天意造化”?
越想越是覺得有可能,蕭素言也便不多言,素手一伸,將小丫頭拉回獸背,復抱在懷中。
“不能這樣!那是我的!”
閆小羅氣急,顧不得那么多,團身就往上撲,急得星靈在身后大叫:
“小羅!別去!”
蕭素言看不也看閆小羅,揚手丟下一物,揮手一拍犄角。怪獸悶吼一聲,一跳而起,呼地竄過閆小羅頭頂,徑直穿過星靈的軀體,撲進濃密的叢林。
自始至終,蕭素言不與閆小羅說半句話。
呆了!
驚呆了!
怒氣填膺!
不理星靈的輕聲安慰,他就那樣握拳立著,面目抽搐,身體微顫,小臉上青紅之色交替變幻。也不知過了多久,閆小羅低下身子,撿起蕭素言丟下的物事。
卻是一個沉甸甸的小囊,打開一開,滿是足赤金珠,紅霞閃閃,奪人眼目。閆小羅怒哼一聲,一揚手,金珠漫天飛灑,叮咚聲聲,盡數落入河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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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片林子,就是一道峽谷,穿過去就能看見一條小溪,有許多漂亮的花兒呢!”
“小羅,這邊這邊!”
息鼠被奪,星靈接替了息鼠的職責,飄來飄去地充當向導。時而飛到天空遠眺,時而消失不見,少時便回,充當向導的同時,還會給閆小羅詳細地描述前路的情形,比息鼠稱職了許多。
閆小羅悶悶不樂,雖然星靈拍著胸脯說,沒有小東西,方向也不會出錯,但他還是挺懷念那個鬼東西的,且不說一路相伴,情義漸生,更重要的是,鬼東西是大叔送他的禮物!
“鬼東西,等著!一定會把你奪回來的!”閆小羅暗暗地下定決心。
那一大一小兩個壞女人來自北方,九成九便是戊土洞天的人,只要找到了和尚廟,就不怕跑了和尚,即便暫時斗不過,哼!后面日子長著呢!
“星靈,還有多遠?”閆小羅問道。
“還有很遠哦……到底是多遠,我也不知道,嘻嘻。”
閆小羅額生黑線,復問道:
“照昨天的速度,還要走好久?”
憤怒攻心之下,他竟然忘了一條鐵則:對傻大姐提問,千萬要直觀明了,不然就等著被“不知道”噎死吧!
果然,傻大姐這次總算點頭了,說道:“我算算哦……”
閆小羅埋頭急行,以免星靈算不準確——從現在開始,他要全力趕路。
“小羅,算出來了,還要走十八天加一個半天,才能走到最近的那座紫山。”
也不問是哪座紫山,反正星靈不會看錯。閆小羅停下腳步,從包裹中取出兩瓶丹丸,盡數倒在掌心,數數剩下的數量,心中已有了計較。
一路急行,十八日轉瞬即過。
這一日閆小羅撥開葉叢,鉆出密林抬眼一看,前方已是一片遼闊,五座山峰凜然出現,蒼茫古樸之意撲面而來。
五山各呈一色,分別是深紫之山、墨青之山、灰白之山、烏黑之山與赭黃之山。
赭黃之山佇立正中,比其余四山矮小許多,從此地看去只是稍顯棱角。其余四山分坐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合圍赭黃之山,四面拱衛。
“怎么不走啦?”
連日奔波,終于抵達目的地,閆小羅不勝唏噓,聽得星靈輕問,笑道:
“總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大叔的家人,到底是什么樣。”
一路前行,閑來無事,閆小羅便將自己的事情講給星靈聽,星靈雖是純傻,卻也曉得感情,靜靜傾聽之時,也會有抹淚之舉……雖然她沒有眼淚,有時聽到趣處,便會毫無矜持地捧腹哈哈。每當她捧腹之時,沒有軀體支撐的星光長裙便會變得十分夸張,恰如一只齊腰而斷的布偶娃娃,獨具一格的奔放形象著實引人側目。
“那么好的大叔,家人也一定很好,別擔心。”
大叔的故事,是星靈最愛聽的抹淚段子,不知不覺地,就用上了安慰的語氣。
“嗯。”閆小羅默默點頭。
閆小羅卻不知道,大叔的家人早已照面,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
“星靈,拜托你件事。”舉目四顧半晌,閆小羅忽然說。
“啥事哩?”
“我要修煉法術,幫我找個隱蔽的地方,最好是旁邊有水的……”
又怕傻大姐不理解,補充道:
“溪水,泉水,河水,都行!”
“好哩,沒問題。”星靈一甩長袖,翩然飛起,消失在叢林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