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相見
他大步走到祠堂前，伸出手去嘗試了一番，發現那些天地之力，濃厚的程度超出想象想要將之打破，恐怕最少也得天人境巔峰才能做到。
難道，是某位天人境巔峰來到這裡？
“不會是二爺爺吧？”同是三代子弟的蘇九山問。
衆人一愣，二爺爺？這倒不是沒可能。
蘇千羽現在是蘇家身份最高的人，如果是他不聲不響的來祠堂，倒也算不稀。可是，蘇千羽的修爲只是天人境後期而已，而眼前的這些天地之力，卻連天人境巔峰要打破都很費勁。
沉吟一番，蘇炳瑞前一步，說：“祠堂內是何人？若是我蘇家人，還請出來一見！”
祠堂內沒有聲音傳出，蘇杭不可能因爲他一句話露面，何況蘇紫彤的輪迴仍在持續。在沒有成功之前，蘇杭不會離開這裡半步。
得不到迴應，蘇炳瑞等候片刻後，臉色漸沉。如果真是二爺爺蘇千羽，此刻應該會出來見一面，起碼說說在幹什麼，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一聲不吭。
祠堂內，擺放的都是蘇家先祖牌位，雖說沒有珍貴的寶物，可對一個大家族來說，這是臉面的象徵。若祠堂出了什麼事，那和家門直接被人拆了沒區別，可能還要更嚴重！
因此，蘇炳瑞再次沉聲開口：“三十息之內，若再不開口，我們便要得罪了！”
蘇杭端坐在陣臺旁邊，不做理會。
時間快速過去，三十息後，蘇炳瑞臉色沉的像蓋滿了烏雲。他沉聲喝道：“天人境後期全部出列，隨我一同打破這阻礙！”
三代子弟，有兩人走了出來，剩下的，則都是天人境期或者初期。
再加那兩名天人境巔峰，五人站在祠堂前方，緩緩伸出手。
他們的氣息深入到天地之力，試圖以自己的意志，影響這些力量的存在。
按理說，五人合力，算對方真的是天人境巔峰，也不可能是對手！哪怕楚軒在世，也要忌憚三分。
可是，前方的天地之力確實消散許多，但是在他們前進數米後，便再也動彈不得。再往前，便不再是天地之力，而是另一種異的力量。
那股力量的氣息，讓五人膽顫心驚。他們彷彿變成了小小的青蛙，在面對一條遠古的巨蟒。沉重的壓力，讓他們不斷冒出冷汗，誰也不敢亂動，更別說突破這股力量的阻礙前進了。
此時，祠堂內蘇杭已經將本源法器召出。那把斧頭懸於半空，散出的力量浩浩蕩蕩，連周圍的空間都引發了震盪。
這是超越了修真世界層次的力量，唯有同等級的本源才能與之抗衡。
蘇杭雖給蘇家留下不少寶貝，但本源這種級別的東西，卻沒有。當年的本源之火因爲佔據火凰肉身，最終還是被蘇杭放任自由。它沒有去南荒，而是去了西漠自成一體，號稱西皇。不過禪宗也在那裡建立了宗門，如來與本源之火，成爲了西漠最強大的兩位存在。
好在禪宗不喜爭鬥，而本源之火的智慧隨著與肉身的融合加深，越來越高。它對如來很是忌憚，自然也不會輕易去找禪宗的麻煩。
兩股勢力，倒也算和平相處。
“本源……”那名來自劍宗的天人境巔峰臉色大變，他還在劍宗的時候，曾聽楚軒提起過這種力量，也曾親眼見識過妖聖和妖王的偉力。
而他的驚呼，也讓蘇炳瑞等人大吃一驚。
本源？
再仔細感受那股力量後，幾乎淡忘的記憶再一次清晰起來。蘇炳瑞隱約記起，自己還小的時候，似乎見過一位美婦人。那妖豔到難以形容的婦人身，便有與這股力量類似的氣息！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西皇。
蘇家與西皇的淵源，只有蘇杭和蘇長生，蘇千羽等人清楚。三代子弟及以下，對這些往事瞭解的不是很多。
不過，本源的力量，位於修真世界的最頂級，除了寥寥幾人外，誰也無法與之抗衡。
蘇炳瑞的腦子快速思考，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擁有本源的力量，又爲何要來蘇家祠堂行冒犯之事！
可是無論怎麼想，他都想不明白。因爲人類的體質，註定他們無法在進入先天混沌境界之前獲得本源這種力量。唯有妖族，纔可以依靠天賦能力獲取。
但是，祠堂內沒有妖族的氣息，倘若是妖聖或者妖王來了，那氣息必定鋪天蓋地，無法隱藏。
是誰？究竟是誰！
蘇炳瑞冷汗直冒，心裡暗暗叫罵，蘇家最近還算平靜，怎麼會惹來這樣一尊莫名其妙的大神！
蘇杭現在的修爲，還在不斷的恢復，雖然有能與天人境巔峰抗衡的能力，甚至還有超出，卻也未曾真的恢復到巔峰。再者，附近都是蘇家嫡系，即便蘇封嵐的事情，以及那女子的訴說，讓他對蘇家很是失望，卻也沒想過像帝一樣毀滅所有。
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是他的後代。是福是禍，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自己能做的，已經都做了。
若蘇家真的註定要滅亡，他管不了。
利用本源法器震懾住所有人，無疑是最好的方法，不傷人，也不傷己。
眼見五名最強者，都停在了祠堂門前，衆人面面相覷，搞不清他們在做什麼。很快，之前被驅散的天地之力，再次圍攏過來，將他們的身影覆蓋。
看到這一幕，衆人大驚失色，有數名天人境立刻要衝進去。
可是，最少也得天人境後期纔有資格面對的天地之牆，哪是他們能破的？
幾次衝擊未果後，衆人更加焦急，不斷大叫著，試圖和裡面產生聯繫。
那些人的叫喊，蘇炳瑞能聽得見，看著前方緊閉的祠堂大門，他忽然咬咬牙，大叫：“快去劍宗，請二爺爺回來！”
這話傳了出去，一名天人境期的三代子弟，立刻應聲離開。
蘇炳瑞又喊：“去西漠，持先祖令，請西皇前來相助！”
先祖令，是蘇杭用火凰蛋殼煉化後的一塊令牌。看起來像一塊普通的玉佩，面一隻火凰舞動九天。這是蘇杭和本源之火的約定，只要有人拿著這塊令牌去找她，便可得到她的幫助。
立刻又有一名天人境期的三代子弟，應聲朝著城主府飛去。
蘇炳瑞又喊：“去請百花門的桃花仙子……”
一個個天人境的高手，在蘇炳瑞的喊叫聲離開。聽著蘇炳瑞口的名字，蘇杭不由睜開眼睛。他轉頭看向祠堂大門的方向，目光穿透門板，直視那五人。
這種目光太過犀利，幾人立刻察覺出來。
蘇炳瑞當即叫喊：“不管你是誰，得罪我蘇家，絕無好結果！若想自保，最好速速離開，否則等那幾位前輩到來，你便再也走不了了！”
以蘇炳瑞的角度來說，算真的能請來那些名動天下的援兵，他也絕不希望繼續和這個神秘的高手對峙。一個擁有本源的敵人，想要殺他，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在蘇炳瑞看來，對方應該是有什麼目的，同時又對蘇家忌憚，所以只是阻攔，並未真的下重手。
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勸說對方離開。
多一個敵人，沒有半點好處，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點點小事，去請這個請那個。也許一次兩次，他們看在蘇杭的面子，幫蘇家化解劫難。但次數多了呢？
像本源之火，本桀驁不馴，連妖聖都不甩的角色。若有一日她真的翻臉不認那令牌，蘇杭也不覺得怪。
像楚軒一樣，當年的楚軒對蘇杭雖說是言聽計從，但也只是個人。真涉及到宗派的根本，他還是要自己多考慮考慮才能做決定。
當地位和角度發生變化，很多人和事，都不會再一樣了。
蘇家如今還想著依靠外來的力量，而不想著自身是否可以變強大，總有一天，會因此吃個大虧！
一代不如一代……
最起碼蘇長生還自己創立了天武門，而現在的蘇家呢？只能在劍宗贈送的蘇家城裡耀武揚威。偌大的蘇家，卻連一個天人境巔峰的嫡系都沒有，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微微嘆息一聲，蘇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想要改變蘇家，太難，除非他願意拋頭露面，來到幕前。
但是，想到自己的最終目標，蘇杭知道絕不能那樣做。若被瑣事纏身，這一世再也沒可能破解輪迴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千羽率先來到。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劍宗現任宗主楚念恩，以及數名劍宗的天人境巔峰高手。
“情況怎麼樣？對方是誰？”蘇千羽問。
他的樣子，仍是年模樣，但看起來已有衰老的跡象。看起來，歲月和失敗的挫折，讓他失去了進取的信念。
“不管是誰，先揪出來再說！”楚念恩的性格直爽，當即喊著劍宗那幾名高手前。
“諸位小心，這裡面有古怪。先前家主和其他幾個好人便深陷其，到現在還沒出來。”蘇九山提醒說。
“天下雖大，卻還沒有什麼能困的住我劍宗子弟！”楚念恩哈哈大笑，信心十足。
說罷，幾人和蘇炳瑞他們一樣，都利用自己的意志影響著那些天地之力散開。一步步走進去，沒多久，他們便看到了蘇炳瑞等五人。
“念恩，二爺爺！你們來了！”蘇炳瑞也看到了他們，不由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爲何停在這裡？”蘇千羽一步邁出，走到他身邊，然而這句話剛問出來，他愣住了。
看到蘇千羽臉的異樣，蘇炳瑞立刻明白，他也感受到了本源的力量。
相蘇炳瑞，蘇千羽對本源更加熟悉。因爲本源之火尚未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出世，蘇杭後來尋找其他本源法器殘片的時候，他也在場。對於這種力量，蘇千羽並不陌生。
只是，他忽然覺得，這股本源的氣息，爲何讓人覺得那麼熟悉？
是在哪裡遇到過？
難怪蘇炳瑞他們被困住，本源之力在這裡顯現，哪怕天人境巔峰，也難以應付。
楚念恩幾人，緊緊皺起眉頭。劍宗之內雖沒有本源，可他們時常與妖族打交道，對這種力量也不算陌生。
蘇家祠堂，爲何會有本源出現？是哪位妖王駕臨？
不過妖族很少會出南荒，算真的出來，也不太可能莫名其妙跑到蘇家祠堂裡。
沒過多久，虛空破開兩個大洞，一個青春少女，一個美婦人，同時出現在蘇家祠堂前。
感受到這兩人的氣息，楚念恩回頭看了一眼，臉一喜：“是西皇和桃花仙子！”
蘇千羽也回過頭，見確實是這兩位大人物後，他點點頭，對蘇炳瑞說：“既然她們來了，我們先退出去。有西皇和桃花仙子在，算對方擁有本源，也難以討好。”
蘇炳瑞雖是蘇家當代家主，可蘇千羽卻是他二叔。長輩的話，哪有不聽的道理，要知道，現在很多人都是看在蘇千羽的面子，纔會不給蘇家找麻煩。
有楚念恩等人在場，蘇炳瑞他們總算可以鬆了口氣。之前在本源面前進退兩難，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現在，終於可以退下去了。
衆人一步步後退，警惕的盯著祠堂，最後當他們退出天地之力的包圍後，頓覺渾身輕鬆。
蘇千羽轉過身，衝桃花仙子和西皇施禮：“蘇家有難，有勞二位不遠千萬裡前來幫忙。”
千年過去，桃桃已經從當年的小女孩，成長到二八少女的模樣。唯一沒變的，是她臉始終保留那純淨的童真。
至於西皇，一位驚豔的美婦人，哪怕蘇家子弟，都有不少看著她面紅耳赤。尤其她那雙赤足，白嫩如玉，看的人恨不得立刻手去捉。
“本源？”身爲頂級兇獸轉化而成的妖族，西皇立刻認出了祠堂周圍的力量。只是，西皇眼裡多了一股疑惑。這股力量，太熟悉了，熟悉到她心神都有些恍惚。
“沒錯，正是本源，我等實在破不開，只有將你們請來。”蘇千羽說。
桃花仙子露出了清純可人的笑容，一笑，仿若百花盛開：“不用客氣，你們的是，是我的事，小火，我們進去看看吧。”
這話聽的衆人面色古怪，小火，是桃花仙子對西皇的別稱。
當年西皇還是一縷本源之火的時候，桃桃和蘇杭認識了，論輩分，兩人應該算同輩。
知道桃桃性格純真，天真無邪，西皇並不在乎這有些冒犯的稱呼。微微點頭，她率先朝前方飛去。
那些需要衆人合力才能推開的天地之力，在她面前自動散開。對頂級兇獸來說，天地之力並不是什麼障礙。擁有本源的她，對天地之力有著天生的壓制力！
桃桃也是一樣，她雖然不是先天混沌境界，卻擁有先天之氣。這種古怪的體質，同樣讓她在修真世界處於一個異的層次。
眼見兩人輕鬆步入其，衆人不由發出驚歎聲。不愧是桃花仙子和西皇，這份實力，起普通的天人境巔峰還要高一個檔次！
沒過多久，兩人來到祠堂門口，正式面對那股本源之力。
然而，越接近這股力量，西皇眼的迷茫越深。她愈發覺得，這力量那麼的熟悉，氣息讓自己感覺到無的親切。
桃桃雖然沒有像她這般的感受，卻也閃過一絲不解。這是什麼本源，好像在哪見過？
西皇和桃花仙子的到來，讓蘇杭不得不正視。畢竟這兩位的力量，與他現在相差無幾。若真發難，蘇杭還真的不好收拾殘局。
本不想露面，如今卻不得不出聲。蘇杭嘆息一聲，聲音傳出了祠堂：“你們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西皇身子一震，眼裡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而桃花仙子，也是微微一愣，隨後面色一喜。
正要說話時，後面的天地之力忽然涌來，將兩人身影遮蓋。無論發生了什麼，還是談論什麼，外面的人都聽不到。
蘇千羽等人皺眉，下意識要衝過去。可轉念一想，若是連西皇和桃花仙子都對付不了敵人，他們去了也白搭。與其貿然行事，倒不如靜觀其變。
天地之力的異動，並沒有讓西皇和桃花仙子有任何擔憂。以兩人的本事，這些天地之力根本傷不了她們。
盯著祠堂的大門，西皇身子蠢蠢欲動。內心的震驚，讓她很想立刻打破這門板，看看裡面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在這時，祠堂的大門打開，蘇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親眼看到他出現，西皇和桃花仙子先是一驚，隨後同時露出驚喜之色。她們立刻要前來，可蘇杭卻微微搖頭，說：“不要過來，我這裡有些事情要做，不方便打擾。”
西皇和桃花仙子立刻停下步子，她們看著蘇杭，激動不已。
尤其是西皇，渾身顫抖，說：“你，你回來了……”
看著這位實力強大的美婦人，蘇杭露出微笑，點點頭，說：“我回來了，你看起來從前還要好，可喜可賀。”
哪怕面對妖聖，都很少有異樣神情的西皇，在蘇杭簡單的誇讚，竟是直接紅了臉，甚至可以稱得有些扭捏。
這並非男女之情，更像父女。
當年的蘇杭和本源之火，從地球到修真世界，從弱到強，他們一起經歷了無數的事情。在本源之火還很弱小的時候，它唯一能依靠的，是蘇杭。在她心裡，蘇杭幾乎等同於父親一般的角色。雖然對本源之火來說，並不存在什麼父親母親，可這份情感，隨著她變成妖族後，變得越來越深。
時至如今，聽到蘇杭的誇獎，本源之火像地球那些考了好成績後，被父親讚賞的小女生一般。
幾縷火焰，有些不受控制的在腳底升起，四周的天地之力，頓時被燒的吱吱作響。
蘇杭笑著搖頭，說：“都是鼎鼎有名的西皇了，怎麼還是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
西皇連忙收斂了腳下的火焰，臉多了絲窘迫。
蘇杭又看向桃花仙子，下打量一番，點頭說：“倒是長大了不少。”
相西皇，桃花仙子可沒那麼多顧忌。她嘻嘻笑著，說：“不僅桃桃長大了，蘭蘭也長大了哦，你要不要去看看？”
蘭蘭，指的自然是蘭花仙子。想起從荒海邊長出的那朵黑蘭，蘇杭眼裡閃過一道追憶之色。隨後，他搖搖頭，說：“不看了，只要你們安然無恙好。”
“你，你回來爲什麼不告訴我們？”西皇在旁邊問。
蘇杭沒有立刻回答，他回到修真世界，純粹是個意外，或者說，是天意弄人。
“我也沒想過自己會回來，而且，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蘇杭的視線越過兩人，看到被天地之力攔住的蘇家衆人，說：“尤其是他們。”
“爲什麼？”西皇大爲不解：“你能回來，肯定無數人都會感到高興，爲什麼不讓他們知道？”
“因爲有些事情，在這個世界，不能和你們解釋。”蘇杭說：“所以，我希望你們離開這裡，並且不要告訴他們我的身份。辦完這裡的事情後，我會離開。”
“離開？”西皇眼裡有些失望，問：“你又要去哪？還回天嗎？”
“天？”蘇杭擡頭看了眼天空，然後搖搖頭，說：“不回去了，但這個世界，也不是我應該呆的地方。總之，你們走吧，忘掉我是誰，也不要試圖去改變什麼。”
這話，讓西皇和桃花仙子都無法理解。既然回來，又不回去，幹嘛還不讓人知道。
蘇杭也同樣沒法和她們解釋這些東西，關於天意的事情，只有在黑暗區域訴說，才能不遭受天譴。而修真世界，是天意控制的重點區域。在這無論多說什麼，哪怕只是一句話，一個字，都可能立刻遭遇不測。
知曉自己不太可能隨意死掉後，蘇杭已經暫時放棄了一些無謂的念頭。
如今，他只想再爲蘇家盡最後一份力，然後……便只有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