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霧都孤兒,整個倫敦的天都給人霧蒙蒙陰森森的感覺,來到這里已經兩個月,入學手續也辦好了,不過因為語言的關系并沒有正式上課,他申請了半年的時間,專門用來給英語加餐,阿鱗帶來的語言老師每周來上十二個小時的課,其余時間靠他自己學習,短短兩個月不能說中文的柯年,英語,至少是口語突飛猛進,走在大街上就算不知道回家的路光靠問也能摸索著找回來了,不過英國的天氣,真的很少讓人有閑逛的欲·望,陽光燦爛的日子也要擔心會不會突然下雨。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個熟人都沒有,住的房子比較空曠,附近的鄰居也都是上班族,兩個月過去除了他的家庭教師,就只認識拐角處蛋糕店的老板跟經常來送信的郵差,那個郵差還只是見的多了把樣貌記了下來,兩人根本沒有說過話,阿鱗給了他一張卡,里面是每月按時打進來的生活費,英鎊跟人民幣的幣值差讓他很是適應了一段時間,過度的空虛中,柯年基本上就是上網聊天看帖子刷水樓,高中的同學都各奔東西開始適應新的環境新的同學,從開始的聽他們每天抱怨幾句,到后來開始說一些新人新事,似乎只有遠在異國的自己依然停滯不前。
“要不然早點去學校吧?”
其實心里比較不安的,雖然已經能夠很順暢地與陌生人交談,但是翻了翻拿來觀摩的課本還是讓他犯憷,所謂的預科班并不是只教授語言,還有將要學習的其他科目,想到老師會嘰嘰喳喳用鳥語講數學化學微積分就有死的心,因為聽不懂的話太丟臉了。
柯年送走了上完課的外教,玩了一個小時的游戲又爬到床上睡了一個小時,中午時分,阿鱗電話留言說下午來接他,去莊園見先生,神奇神秘的奧爾科特先生終于肯接見他了,柯年搞了兩件比較好看的衣服試了試,還是別穿什么西服的好,那根本不是他的料。
老式的吉普車行進將近一個小時才停下,復古的黑漆鐵門上面纏著爬了一半的牽牛花,柯年下車跺跺腳,透過樹能看見的建筑頂端,那是傳說中的哥特式城堡,城堡啊!柯年感嘆,他要是個女人一定浪漫情結泛濫,被惡龍囚禁的公主可就住在這種地方,嘖嘖,難道那位奧爾科特實際上是個什么沒落貴族之類的,不過他急于想知道的是,自己跟他究竟有什么關系,說不定他沒見過面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老爹會浮出水面。
“走吧柯先生,您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以后就住在這里,先生不放心您一個人住在外面,之前的住處可以先空著。”
不放心兩個月還不是這么過來了!!柯年腹誹一句臉上感激地朝阿鱗笑笑,“我今天能見到奧爾科特先生么?”
“先生還沒有回來,不過家里有管家,柯先生不必擔心不方便。”扶了扶眼鏡,中年男人示意柯年往前走。
城堡并沒有電視跟圖片上看見的那么美麗充滿意境,灰色的磚石讓城堡看上去有一種陳舊的灰敗,如果硬要說是歷史的痕跡的話,它的確是值得欣賞,可是對歷史建筑沒有絲毫審美眼光的柯年擔心的是這城堡會不會一場雨就坍塌,“千萬別是樓翠翠的遠房親戚!”
花園修剪的太過整齊,英倫的嚴謹特色展露無遺,小廣場正中對稱兩個迷你噴泉不斷從魚嘴里面噴出水來,竄的不高,那魚身卻胖的很可愛。
“柯先生。”白發管家們模樣的男人一臉嚴肅,從上到下將柯年打量一遍,然后對著他的白色運動鞋皺眉,“幾位先生跟夫人們正在客廳等您,記得向他們問好。”說完轉身,柯年跟在他身后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什么叫記得向他們問好?認為他沒有教養沒有禮貌帶那種程度?”柯年氣結于心臉色自然不會太好,不過人在屋檐下只能忍氣吞聲,要是真的弄個不好,沒教養的話就被坐實了,趕緊換上笑臉,柯年心里罵著你個嚴肅的老家伙狗眼看人低……
“啊非常俊美。”中年女人看見進來的柯年,用折扇當著嘴輕聲調笑,旁邊的男人也跟著打量他一眼,“太瘦弱了,不過東方人一向十分嬌小。”男人說完很紳士地伸出手,“原諒我們的評論,不過作為長輩這是心里話,你需要鍛煉身體,柯……年。”
伸出手握住,“您好,很高興見到您。”柯年真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要說什么,說完就那么干站著讓他們繼續打量。
“歡迎來到玫瑰莊園,親愛的。”女人站起來,向柯年伸出一只手,“我們可以去用餐了嗎?”
看著她這個動作,好長一段時間柯年才反應過來,站到她旁邊讓她挽住自己的胳膊,“你母親帶你離開的時候你還是個嬰兒,天啦,她怎么忍心讓你離開你的父親。”
“我父親是誰?”驚訝地望著女人。
女人不可思議看著柯年,隨后了悟一般搖頭,“原來她并沒有向你提及,他們分手了,因為某方面的原因離開倫敦回到了自己的祖國,哦!真是不幸,她原本是打算永遠留在英國的,可憐的柯年還沒有來得及取一個名字,屬于家族的名字,你姓奧爾科特,Arling告訴你了嗎?”
“啊,沒有。”不過也差不多猜到了,只是那個什么先生究竟是不是他老爹?難道是他老爹的親戚?
女人并不在意柯年在想什么,似乎陷入某種回憶,臉上滿是傷感,“可憐的小柯年,一直沒有見過你那可憐的父親,他十年前就去世了,當時非常的想見你,可你的母親說什么也不愿意讓你回英國,可憐的衛斯理一直呼喚著你的名字,他還做了小風車給你,啊,只是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說完發現挽著的少年停下來開始發愣,女人十分心疼地扶著他的臉頰,“別傷心,一切都過去了,這里有你父親的畫像,他非常的英俊,非常的迷人,你可以得到幾張作為紀念留在身邊。”
“他們為什么分手?”
柯年不怎么明白,就算是任何原因分手了,媽媽也沒有必要絲毫不向他提及啊,甚至連他去世也不讓他們相見,而且媽媽并沒有任何恨他父親的跡象。
“我不清楚,事情發生的太久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跟著祖母在法國讀書,就連你,也只是再出生的時候見過一次,哦天哪,那時候你長的可真不怎么討人喜歡。”
“該用餐了紗西亞,不要在這種時候提起過去,他們都去世了,你要做的是讓你可憐的侄子填飽肚子。”
柯年尷尬笑笑,身邊的女人向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聽說你并不喜歡英國菜,管家有沒有提醒廚房準備中國食物呢?那是很神奇的美味,我在法國的時候在一位教授家里品嘗到的,他的太太是一位非常和藹的東方女性……”
餐桌上一共五個人,主餐陸陸續續上來,并沒有女人詢問的中國菜,柯年并不失望,反正他明白剛剛的話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他們一邊用餐一邊小聲談論著什么,多數情況柯年只能聽懂一些單詞,這個時候他們并沒有照顧柯年,語速很快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柯年盡可能表現的落落大方,要知道,讓一個中產階·級又是社會主·義國家長大的少年適應這種吃飯被一群人圍觀的生活還是有一些壓力的,尤其身后還有上了些年紀的管家跟另一個大嬸,這些英國佬,他們肯定不知道設么叫做尊敬老人。
“堂兄明天才回來,我們似乎來得太早了。”男人無聊地放下刀叉,“今晚有一場拍賣會,據說有幾樣很少見的藏品,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錯過。”
“不可以現在趕過去,”
“哦,天啦,那是需要提前兩個小時入場的,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誰知道他竟然是明天下午才到,原先還以為早上就能見到他。”
女人優雅地擦拭了嘴唇,對柯年道:“你的叔父一定惹了麻煩著急讓堂兄幫忙了,我們不要理他,接下來是散步時間,我們去花園吧。”
柯年對她口中的叔父點點頭,“花園在哪里?”
“跟我來,”說著拉起柯年,“玫瑰莊園除了玫瑰沒有別的花卉,雖然單一,可是我能保證,整個倫敦沒有比它們更美麗的玫瑰了,你會喜歡的。”
“可是玫瑰花不是四月道六月份的花期么?現在明明……”都快九月了……
“那是因為非比尋常。”
正如她所說,這里的玫瑰果然嬌艷無比,每一朵都鮮艷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幾乎看不見一朵有殘缺的花瓣,甚至連葉子都翠綠沒有一片不健康,“園丁們真是敬業!”不過這花好看是好看,怎么就覺得有點太過特意了,規規整整少了生氣,反而沒有辦法讓人心生愉悅。
“Alan!”
紗西亞驚喜的叫聲嚇了柯年一跳,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挎著一個綠色巨大單肩包急急往前走,聽了有人喊自己,停下來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紗西亞打算追上去,可是走了兩步又想起什么,停下來對柯年笑道:“我欠他一瓶紅酒,去年圣誕節打算還給他,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哦。”卡年點點頭,遠遠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在玫瑰鋪成道路的最深處,他的腳步似乎踩著這血一般艷麗的花瓣,原來有一個詞,叫做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