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念在聽到孟無休此行的真正目的后便想起了二十一年前的那一幕,他一生都是坦蕩君子,自然不會食言。
他,只是想看看孟無休的心,到底是如何。
孟無休那真正的眼神,才是讓凌念放過刁難他的真正原因。
因為,男人的那種眼神,那種感情,他凌念終生都不會忘記……
“準(zhǔn)備什么時候八抬大轎來娶我女兒?”
凌念瞥了一眼孟無休,威嚴(yán)問道。
這是他最在乎的事情,傲氣一生,他凌念從未丟過人。
女兒出嫁,自然不能高的太過寒酸,一定要轟動大陸,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凌念的閨女,出嫁了!
而這,也將是他凌念復(fù)出的契機,告訴全世界,他凌念回來了的一個機會!
“兩個月后。”
孟無休答道,隱隱的覺得凌念似乎很在意這些事情。
想想也是,曾經(jīng)的一名傲視天地的人物,怎么可能舍得讓自己的女兒寒酸出嫁?
這正合孟無休的意思,他就是要大張旗鼓的舉辦婚禮,讓全大陸都知道他孟無休到底是誰!
二人一拍即合,商議了下細(xì)節(jié)后,孟無休切入正題。
“前輩,現(xiàn)在開始幫你除魔吧。”
孟無休緩緩道,臉色凝重了起來。
凌念也正經(jīng)了起來,點了點頭。
“請……前輩敞開你的識海。”
孟無休猶豫不定的道。
這不是普通的一件事情,關(guān)系重大。
識海,那是一個人靈魂存在的地方,是比丹田更加重要的區(qū)域。
丹田被廢,雖說不能修行,卻依舊可以長命百歲。
可識海若遭到了破壞,那這人的一生便徹底報廢,甚至都無法再次轉(zhuǎn)世投胎,徹徹底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如今,孟無休開口就要凌念敞開他的識海,這無異于讓凌念將生死交到孟無休的手上。
可,若凌念不敞開識海,孟無休也沒辦法讓鎖魂靈進(jìn)去收了魔意……
原本孟無休以為凌念會猶豫一會在作出決定,可凌念那坦然的反應(yīng)卻讓孟無休有些吃驚。
“好,孩子,放手去做吧。”
凌念微微一笑,坦蕩的坐了下來,閉上雙眼,淡然說道。
這是他最后的一次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凌念寧愿將自己的生命交給孟無休,也不愿意就此錯過。
況且孟無休是孟千林的兒子,是自己女兒的丈夫,他凌念有什么理由去不信任?
君子,堂堂正正的君子。
孟無休自愧不如,他無法做到這么坦蕩,但他卻從心底里敬佩這個男人。
“很快就會好的。”
孟無休呢喃道,進(jìn)入識海將鎖魂靈給呼喚了出來。
“鎖魂,一切都交給你了,別掉鏈子。”
孟無休用從未有過的鄭重語氣跟鎖魂靈說道。
這相當(dāng)于孟無休將凌念的未來交到了鎖魂靈手中,這分量有多重,鎖魂靈自然拎得清。
“盡力。”
鎖魂靈凝重點頭,他知道這件事到底關(guān)系有多大。
“那就……交給你了!”
孟無休咬牙道,鎖魂靈聞言后一言不發(fā),默默地飛出了孟無休的識海,一瞬間后,鎖魂靈便出現(xiàn)在了凌念的識海中。
凌念此時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昏迷的狀態(tài),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識海內(nèi)正在發(fā)生著什么。
換句話說,凌念已經(jīng)睡著了。
“還好,不算太麻煩……好強的意志,好可怕的執(zhí)念……”
望著凌念識海深處那已經(jīng)凝聚成實體的魔意,鎖魂靈低聲呢喃。
………………
三日后,孤島的山脈中,玄峰與凌千雪焦急的等待著。
三日以來,二人不眠不休,沒有精力去修煉,一心都用在神秘山峰的身上,時刻關(guān)注著它的一點變化。
“玄峰長老,三天過去了,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
凌千雪坐不住了,來回踱步,柳眉緊鎖道,心中十分擔(dān)憂。
這詭異的山峰里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凌千雪的父親,一個是凌千雪的丈夫,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身處險境,這讓她一個弱女子如何不擔(dān)心?
若是二人出現(xiàn)意外,凌千雪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除了等待,我們別無他法。”
玄峰也急,卻比凌千雪從容得多。
如今唯一的方法只有等待,就算著急也沒有任何用處。
玄峰的話語剛剛落下,還沒待凌千雪張嘴,山峰突然發(fā)出了碎裂的聲音。
緊接著,那巨大的神秘山峰開始了劇烈的晃動,無數(shù)的碎石從山巔飛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巨大裂縫如病毒般在山體蔓延,短短的一息時間,山峰的方圓百米就猶如人間地獄。
亂石穿空,遮天蔽日,山體崩塌,轟鳴巨響。
這等異變讓玄峰措手不及,本能的反應(yīng)便是帶著凌千雪飛離了這里,站在空中靜靜的觀察神秘山峰的崩塌,眼中一片驚愕。
“玄峰長老,這……是怎么了?”
凌千雪小嘴大張,指著崩塌的山峰吶吶道。
那里面,可是有凌念與孟無休,如今山峰崩塌,該不會他們二人……在里面發(fā)生了意外?
玄峰沒有回話,凝重的看著山峰的異變,隱隱的有了幾絲期待。
這山峰的崩塌很奇怪,玄峰第一眼便看出這不是外部的原因,而是發(fā)生在山體內(nèi)部的崩塌。
很可能是這座山內(nèi)的獨立空間被人給突破了限制,打破了那層空間,才導(dǎo)致了山峰的崩塌。
這座山的里面已經(jīng)空了,所以他的外面,才開始崩裂。
“念兒……是你么……”
玄峰心中呢喃,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恐怕刺青大陸上都寥寥無幾,而在這二谷內(nèi),除了兩位谷長,就只有凌念,有這個實力!
山峰巨大何止千米,崩塌起來更猶如末日來臨。
可怕的崩塌持續(xù)了十?dāng)?shù)息后漸漸的平息了下來,那山峰原本存在的地方早已面目全非,認(rèn)不出那曾經(jīng)的模樣。
“我……回來了!”
低沉嘶啞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就猶如那即將噴發(fā)的火山般蘊藏鋒芒。
陌生的聲音,卻讓凌千雪的眼淚瞬間決堤,陌生的話語,卻讓玄峰的老眼,含滿淚水。
“念兒……是你嗎!”
玄峰大呼道,凌念對于他來說就是兒子,就是親人,他親眼見證凌念的出生,成長,再到光耀大陸,最后淪落魔道。玄峰是一個強者,同樣的,他也是個老人。
“玄峰前輩……”
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有了一點喜悅,隨后,一道身影在天地間突然出現(xiàn),看不出一點突然,仿佛這人一直便存在這里一般。
“念兒,真的是你!無休小友真的做到了……”
玄峰也不知是哭是笑,拍著凌念的肩膀說道,老淚縱橫。
凌念的歸來,不光是讓一個老人重新有了親人,更是讓整個孤島有了頂梁柱!
玄峰與凌念對視,久久沒有說話,只是那眼中的情感,感人至深。
凌千雪呆呆的站在一旁,望著突然出現(xiàn)自己卻不覺得陌生的父親,那張與自己相似的面龐,那滿臉的胡渣,凌千雪沒由來的,一陣心酸。
“嗯?”
凌千雪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腰上出現(xiàn)了一只手,轉(zhuǎn)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正是那張自己擔(dān)憂的面龐,心中的那個人。
“我說過我能做到的。”
孟無休溫柔的擦去凌千雪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淚水,柔聲說道。
“我一直都相信你。”
凌千雪破涕為笑,主動的親了孟無休一口,在其耳旁低聲說道。
這一手將孟無休搞的手足無措。
雖然與凌千雪的關(guān)系確定了,可孟無休卻從未對凌千雪做過什么,牽牽手,攬攬腰算是最過分的了。
凌千雪親的心甘情愿,孟無休是足以讓她托付終生的男人。
他為了自己的父親,甘愿以身犯險,自己還有什么值得矜持的?
“去跟你父親說說話吧。”
凌念破山而出,第一個找到的是玄峰,而不是凌千雪。
并非凌念沒有看到凌千雪,而是他……沒有顏面去找他的親生女兒。
二十年了,他身為父親什么都沒有做,心中愧疚,無顏面對他的女兒。
孟無休懂,所以孟無休這么說。
凌千雪乖巧的點了點頭,壓制住心中如洪水般的情感,呼喚道:
“爹……”
時間仿佛靜止,凌念的表情瞬間凝固,眼中閃過苦澀。
“雪兒……”
孟無休微笑著,心中流過暖流,靜靜的看著父女團(tuán)聚的幸福一幕,久久不能自已……
……………………
凌念破山而出,擺脫魔道的消息并沒有在谷中傳開,過去了兩日還是只有孟無休三人知曉。
時過兩日,孟無休也該啟程歸家,準(zhǔn)備兩個月后的大婚了。
兩日以來,凌念與凌千雪父女二人一直呆在一起,也不知說了些什么,二十年的父女情在這兩日內(nèi)得到宣泄的機會,孟無休也沒有去打擾。
要走了,孟無休回頭望著孤島,嘴角微微上揚。
因為,他看到了來送行的那個人。
那個人并不是凌千雪,而是凌念。
“臭小子,別等我女兒了,沒上你的花轎前,別想在看到我女兒一面!”
凌念笑罵道,本來他也不想來送孟無休的,可這小子在谷外一直等著,其用心凌念豈會不知?
凌念比較保守,至今還執(zhí)行著老祖宗的規(guī)矩,這讓孟無休十分無奈。
“回去之后跟你爹說,我凌念回來了,讓他準(zhǔn)備好酒,兩個月后,不醉不休!”
“還有啊,臭小子,兩個月的時間你不能偷懶,給我把消息撒出去,我凌念的女兒出嫁,聲勢絕對不能小!兩個月后,我和千雪在這里等你,兩個月后,我要看到大陸盛事,兩個月后,你給管我叫爹!”
凌念大笑,踹了孟無休一腳,瞬間孟無休便飛離了二谷數(shù)萬米。
“去吧,我和千雪等你的迎親隊伍,我倒要看看,你能組起來什么樣的迎親隊!”
虛無的聲音在孟無休耳畔響起,孟無休無奈苦笑,揉著被踹痛的臀部,離開了孤島,起行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