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的揹著書包走進教室,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一個人上課,一個人玩。課間下課,她去上廁所,經過走廊的拐角,聽到有爭吵的聲音...是一個看起來弱弱的女孩,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小。女孩的對面站著一個個頭高出許多的男孩,胖胖的,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兇巴巴的,不知道和那個弱弱的女孩說了什麼,然後那個女孩竟然哭了。
哭!
那是自她五歲起姑婆便不許她再做的事情。
也許是看在眼淚的份上,馬小玲一個箭步衝上前,推開胖男孩,拉著弱弱的女孩便跑,跑了許久才停下來。站在牆邊大喘氣時,還不忘記說教:“下次有人再找你麻煩,欺負你,你就跑,別傻傻的站在那裡給人欺負。”
一隻小手伸在面前,上面放著兩顆糖。弱弱的小女孩把其中一顆糖遞給了馬小玲,聲音弱弱的:“謝謝你救了我,我叫王珍珍。”
馬小玲看著那顆糖,愣了好一會才接過,“我叫馬小玲。”
從那時候起,馬小玲認識了王珍珍,那個看起來像洋娃娃,卻很不中用的女孩。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就因爲一顆糖,她就被王珍珍給收買了,然後一直到現在。
馬小玲搖頭失笑,好像確實是這樣。
記憶中,也曾有另一個女孩陪在她身邊——陪她度過姑婆去世時的苦;陪她一起練功,雖然那個女孩總是偷懶,可她知道,她的功力不比自己差;陪她討論未來,雖然明知道那不可能實現,可有時候想一想,也會覺得很幸福;和她約定,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去完成家族的使命,那沒有使命在身的那個人,一定要代替另一個人享受雙倍的人生,吃要吃最好的,玩要玩最好的,然後找一個優秀的男人結婚生子,儘可能的,一輩子,平安喜樂。
轉過一個又一個街角,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拉著一個小男孩,正往她的方向來...無意識的擰眉,馬小玲轉頭就往回走,突然覺得不對,自己又不欠他什麼,幹嘛要躲著他。扭回頭,那個身影已然在身側站立。
況天佑啞然於會在此處見到馬小玲,盯了她一會兒纔跟她打了聲招呼:“嗨,這麼巧。”
馬小玲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況復生像是看出了什麼苗頭,湊上前去,自來熟的跟馬小玲套關係:“漂亮姐姐你好,我叫況復生,是...”
況天佑一把捂住況復生的嘴,不讓他說話。自己畢竟和她相識一場,見面打聲招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這小子跟人家又不認識,瞎湊什麼湊,不要命了是不是!
馬小玲低頭看了況復生一眼,沒說話,一扭頭,拎著包包,從他們身旁徑自走了過去。
眼看著馬小玲一點點消失在街角的盡頭,況復生手託著下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對馬小玲做了一個概括性的點評:“人長的漂亮,又有個性,我喜歡。”
況天佑默默看著他,沒有插話,像是已經習慣了他這樣。
好吧,每次都這樣。況復生挫敗的垂下頭,無奈道:“大哥佑,好歹給點反應吧。”
“你想要什麼反應?兄弟,我們現在要去見求叔,美女留著下次再看吧。”
一路無話,待到何應求的遊戲廳時,況復生突然蹦了起來,大叫著,輕車熟路的進了遊戲廳:“求叔,我們又來看你啦!”
況天佑跟在身後,一臉無奈。
“是又沒的吃了吧!”
何應求慢悠悠的從臥室走出來,露出一副比況天佑更加無奈的表情...剛送走一個,又來一個...唉,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看著何應求的右腿,況天佑面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怎麼,還在想那件事啊?”
何應求拍拍自己的右腿,倒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如果能找到那個人,或者,她自己願意被我們找到,復生早該是正常人了。”拍拍況天佑的肩頭,像熟悉多年的老朋友般勸慰他:“算了,天佑,看開點。說不定將來有機會再碰到她呢?”
殭屍和天師做朋友,這估計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了,沒有之一。可事實上,確實如此。
二十多年前,毛家的何應求還不是今天這個早已金盆洗手的何應求,而是一個斬妖除魔絕不留情的天師。碰到殭屍,自然是不死不休的追殺,誓言剷除。
而那隻殭屍——當時還叫況國華的況天佑,雖然很想死,可還要照顧同樣變成了殭屍的況復生,就不得不拼命的躲避何應求的追殺...就這樣如同迂迴戰鬥般的追跑了幾年,終於——
“你這道士,別再跟著我了。”那時候還叫做況國華的況天佑回身怒吼道:“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爲了復生,他也要堅強的活下去,絕不能退縮。
根本不理會況國華的話,何應求手持桃木劍,利索的劃出一劍...追了這隻殭屍那麼多年,怎麼會輕易放過他...老婆因他追這隻殭屍來不及送醫院,難產而死,兒子也死了,今日不殺了這隻殭屍,怎麼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況國華不甚靈巧地躲過了這一劍。三天三夜,即使他是殭屍也會吃不消,偏這道士,似乎總有用不完的力氣,追他這麼久,一點累的跡象都沒有。
可況國華又哪裡知道,何應求一心要爲妻兒報仇,早就什麼都不顧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弒!”
趁著況國華躲閃的空檔,何應求祭出一道符咒,不偏不倚,正打在況國華後背。況國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個道士的手上了嗎?可是復生,他還那麼小,我還沒將他變成人,我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呢?
不行,我一定不可以死。
也許是心中的想法給了他力量,況國華順著跌倒的趨勢,向一旁閃去,打算藉著樹林的阻擋,躲過何應求。可何應求又哪裡給他機會,這邊符咒效力剛過,那邊桃木劍又招呼了上來。
況國華吃痛,回手一擊,也不管抓到手裡的是什麼,張嘴就是一口。
“啊...”痛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況國華側過頭,看到何應求以劍撐地,跌坐在地上。原來,他那一抓,不偏不倚,正好抓中了何應求的右腿。他一愣!被殭屍咬傷的人,沒有別的下場,只會和他們一樣,變成不老不死的殭屍...這麼多年,他已經體會到了做殭屍的苦——像個怪物一樣,只能以血爲生...難道,真的要讓這個道士變得和自己一樣嗎?
“況國華,變成殭屍或許是你命中註定的,可這個道士呢,真的要眼睜睜的看他也變成吸血爲生的怪物嗎?”
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可逆著月光,路的盡頭,有個身影正邁著優雅的步伐,踏空而來...
況國華盯著何應求的腿發愣,眼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卻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免他變成殭屍。
“屍毒傳播的速度非常快...我不要變成殭屍,快殺了我,你快殺了我。快!”
既然如此...瞥了一眼近處的石頭,況國華當機立斷,抱起石頭就要往何應求腿上砸。可石頭碰到何應求的腿後,竟不再往下落。
遠處的身影也已然來到跟前,白紗附面,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一雙黑色的眼瞳淡漠如水,似是看不進世間任何事物;一襲白衣,仿若遺落凡間的仙子。女子輕聲說,聲音不含一絲情感:“你不想變成殭屍,可你也不能死。”語罷,單手附上了被況國華咬中的右腿。微側頭,繼續說:“況國華,好好活下去,我們還會再見的。”視線移回何應求身上,收回手,掌心,一滴血慢慢消失不見。
“你不會再變成殭屍,這注定,你將來會死。”
何應求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那也好,總強過不老不死,永遠以血爲生。”
若果,毛家傳人變成殭屍,即使將來他可以死,九泉之下,他又有何顏面見毛家的列祖列宗。至於這隻殭屍,或許,他真的是隻好殭屍。而他自己,也許是真的老了——
“更何況,她也說過,你們會再見的...”
況天佑收回視線,盯向況復生,隨即搖頭笑了笑。
——是啊,那個人說的,只要他好好活下去,他們還會再見的。可,是什麼時候呢?
況復生停下手上玩遊戲機的動作,站起來,略帶滑稽感的勉強拍了拍況天佑的肩頭,像個小老頭一樣,說:“大哥佑,或許是命中註定,我們這輩子要變殭屍。現在已經這樣了,再想其他的又有什麼用呢?放寬心啦,既然那個姐姐說你們還會再見,就肯定會的。”
何應求認同的點點頭,走進臥室,拿出一個黑色的布袋,單手遞給況天佑,卻被況復生身手利落的一把搶過:“謝謝求叔。”
況天佑和何應求對視一眼,無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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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個又一個街角,終於如願以償的回到了嘉嘉大廈。站在電梯前,本想搭電梯上樓的馬小玲鬼使神差的又出了嘉嘉大廈。五分鐘後,邁著修長的美腿,馬小玲踏進了Forget it bar...
視線所及處,是兩個年輕女孩,其中一個穿著紅白相間的呢子大衣,扎著雙馬尾,只是盤了起來,正站在吧檯前擦拭酒杯;另一個扎著馬尾辮,坐在臺面上。她穿著淺藍色的毛衣,襯得肌膚愈加白皙,卻也更能看出她的面色似乎很不正常,一看身體就非常虛弱。可她還是笑著跟另一個看起來比她成熟的女孩交談:“叮噹真懶,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起牀。”
馬小玲忍不住皺眉,叮噹?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
大咪趴在伊莫凡耳邊,聲音壓的更低了:“你小聲點,讓老闆娘聽到,你可有的受了。”
伊莫凡嘿嘿一笑,說:“她纔不會呢。”視線不經意見掃到馬小玲,忙從檯面上跳下來,面上掛上職業性的微笑:“歡迎光臨。”
馬小玲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表,才十二點半。不由咋舌,這麼早,這家酒吧就已經開始營業了?走到吧檯前,不由問出聲:“時間還早,你們就開始營業了麼?”
伊莫凡保持優雅的笑容,回答說,可笑意卻分明不達眼底:“無論早晚,入門皆是客。”
在吧檯前坐定,又隨意打量了幾眼。可能因爲現在是白天,所以室內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全。很簡單的設計,可給人的感覺又處處露著不簡單。
伊莫凡問:“小姐想要喝點什麼?”
馬小玲擺手,“不用了,我只是好奇這裡什麼時候開了家酒吧,隨便進來看看。”忽的想起什麼,又說:“你們送貨上門嗎?”
伊莫凡點頭。
馬小玲說:“那明晚七點,嘉嘉大廈天臺,麻煩送些度數低的酒和飲料過去。”
“沒問題。還有什麼需要麼?”
“暫時沒了。再見。”
起身,提著包包,如來時一般,邁著修長的美腿又離開了...走到門口,剛跨出第一步,竟然又看見了況天佑。
“這麼巧,又見面了。”明知馬小玲面色不善,況天佑還是跟她打了個招呼:“來喝酒啊?”
看著況天佑,馬小玲沒由來的一肚子火,朝他吼道:“喝你個大頭鬼啊。”然後轉頭就走。
看著那越走越遠的倩影,況天佑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低頭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況復生,又看了看馬小玲消失的方向,無奈的扶額,問他:“我惹她了嗎?一見我火氣就那麼大。”
況復生嘿嘿一笑:“這叫最難消受美人恩。大哥佑,祝你好運!”
況天佑一臉莫名其妙,擡頭看了眼Forget it bar的招牌,眉心微皺。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卻被況復生一把給拉走了。
Forget it bar內,伊莫凡靠在大咪身側,饒有興趣的看著馬小玲和況天佑剛纔上演的精彩一幕,單手磨蹭了下巴,懶洋洋的說:“現在的人真奇怪,有人脾氣不好,也有傻瓜傻傻的被罵。”
大咪卻眼神閃爍,尤其是看況天佑那張臉後,心中更是...六十多年不見,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況大哥,不知道咪咪有沒有見到他?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六十年前她還沒有吞下半顆馬家淨世龍珠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是一隻貓,和妹妹小咪一起和復生待在一起,日子雖然過的清苦,卻很幸福...後來,阿秀救了況大哥,他們的日子開始有了改變...小咪從況大哥來開始,就一直纏著他,復生常笑她,有了愛人就忘了主人,是不是想做況大哥的姨太太?再後來,況大哥要跟阿秀結婚了!
可是,似乎所有不幸的一切都從那一日開始了。爲了全村的人,況大哥放下婚禮,跟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姓馬的女人一起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而她們兩姐妹,也由貓變成了人。
阿秀最後怎麼樣,沒人知道了。因爲從那天之後,她們再也沒有見過她,也再沒有見過況大哥。
直到今日。
伊莫凡在大咪眼前揮揮手,帶著好奇的眼光盯著她,大聲問她:“大咪,你怎麼了?”
大咪聞聲,回過神來,看了伊莫凡一眼,搖搖頭,說:“沒什麼,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而已。” www ⊕тt kan ⊕c o
伊莫凡扯扯嘴角,沒有說話。
身後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看見樓梯口處,站著著一身黑色緊身皮衣,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笑意的馬叮噹,都不由愣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哇!”伊莫凡驚叫一聲,一臉狗腿像的蹭上去:“叮噹姐,要不要這麼...這麼***y啊,鼻血都流出來了。”
“少貧嘴。”馬叮噹一指推開伊莫凡的臉,一臉不爲所動的表情。依舊笑著,說:“我剛在樓上聽到下面有聲音,發生了什麼事?”
伊莫凡雙手一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還不就是傻男人給兇女人罵嘍。”
大咪附和著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酒杯,從吧檯內走出來,邊走邊說:“這個點吃午飯,似乎遲了點。”
“好過沒得吃!”
同一時刻,嘉嘉大廈八樓,馬小玲從包包內掏出鑰匙,剛打開防盜門,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聽見背後的電梯門開了。抱著好奇的心思回頭看了一眼——又是那個死差佬!
頓時頭大。
扭回頭,小聲低估:“真邪門,怎麼到哪都能遇到這個死差佬。”
況天佑也愣了,不會這麼巧吧?
還來不及感嘆,況復生幸災樂禍的聲音已至耳邊:“大哥佑,祝你好運。”然後見他狗腿的跑到馬小玲面前,一臉笑嘻嘻的樣子:“漂亮姐姐,這麼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這次馬小玲沒有再發飆,也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瞟了況天佑一眼,然後進了屋,"嘭"一聲把門關上了。留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然而,三分鐘不到,況天佑剛打開自家的門,還沒來得及進去,對面那扇門竟然開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情況,一道白色的身影卻已慌亂的跑了出來,二話不說,像八爪魚一樣的撲了上來。
“喂,裡面有...有...”
馬小玲緊張的話都說不全了,只是緊緊的握著況天佑的衣領,腳不停的在地下踩來踩去,好像那裡有什麼怪物似的。
“有什麼啊,是不是有賊?”況天佑忍著腳上的疼痛,以一個差佬的第一反應去猜測馬小玲的話。
況復生退後幾步,雙手環抱,涼涼的看著況天佑和馬小玲那曖昧的一幕,突然覺得他們倆其實還蠻相配的。
不過,殭屍配天師,會不會是個悲劇呢?
就算他是殭屍,可以不老不死,但並不代表不會痛:“我好痛啊馬小玲。”抽了抽嘴角,用力一把抓住馬小玲的胳膊,阻止她亂動:“裡面有什麼啊,是不是有賊?”
“不是啊。”馬小玲掙扎著,連連搖頭,“有...有蟑螂啊。”
況天佑一下愣了...搞了半天,竟然是一隻小小的蟑螂?復又疑惑,連妖魔鬼怪都不怕的馬小玲竟然會怕一隻小小的蟑螂?心裡又忍不住想,如果今天不是有他們在,那這個兇巴巴的女人會怎麼對付這隻蟑螂呢?是窩在角落裡等它自行撤退,還是壯著膽子消滅它?不過,看現在的情況,第二種情況是不可能會出現的了。
“大哥佑,看你的了。”
況復生同情的看了況天佑幾眼,淡定的走上前,拉著馬小玲進了自己家.況天佑也在下一秒鐘進了馬小玲家...
馬小玲戰戰兢兢的坐在沙發上,好似沙發上也有蟑螂似的。
況復生沒話找話:“你很怕蟑螂麼?”
聽到蟑螂兩個字,馬小玲慌亂的伸出手,連連後退,“別...別提蟑螂...”
況復生無語,卻也聽話的沒再提:“剛聽大哥佑說,你叫馬小玲?”少年老成的伸出手,說:“你好,我叫況復生,是況天佑堂弟。”
難得的,馬小玲露出了一個笑臉,拍了一下況復生胖胖的手,說:“你好。”
靠著靈敏的感覺,況天佑很輕鬆的找到了蟑螂,並且消滅了它。
從洗手間出來,本來打算離開的,可是卻在無意間看到了掛在牆上的照片——一張熟悉的面孔。面色突然沉了下來,也突然明白,原來,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即使他刻意去遺忘,有些東西他卻始終還是忘不掉!
【第四章:再合作】
一大清早,馬小玲就被電話吵醒了,心情不爽!心情很不爽!拿起電話,馬小玲在心裡發誓,如果不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她一定打殘這個這麼早給她打電話的人。
“喂,請問馬小姐在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馬小玲語氣不善:“我就是,你哪位?”
“我姓王,住在xx大廈。”電話那頭的王先生說,聲音明顯有些緊張:“是這樣的,最近幾天呢,我太太總覺得好像有什麼髒東西跟著她,她很害怕,希望我能找人收了她。我聽朋友說,驅魔龍族的馬小玲捉鬼有一套,希望馬小姐可以幫幫我們。”
馬小玲翹起嘴角,輕聲說:“幫你是沒問題,但是價錢...!”
似是知道什麼,電話那頭的王先生趕忙接口:“只要能收了她,價錢不是問題。只是,希望馬小姐能儘快。”
“先付五萬訂金,現金!其他我們見面詳談。”
“沒問題。”
馬小玲心情愉悅的掛了電話,換好衣服,開始祭拜馬丹娜。站在靈位前,拿起三支香,也不用打火機,雙手一翻,香便自動點燃了:“歷代祖先,丹娜姑婆在上,這是我回國後接的第一單Case,可一定要保佑我成功啊。”拿起放在身後桌上。早已收拾妥當的化妝箱,翹著嘴角出了門。剛出門口,突然想起王珍珍今晚要爲她接風洗塵,腳步頓住,一時竟拿不定主意了。
“不知道時間夠不夠...好煩,早知道再推遲一天就好了。”
就在她糾結之中,對面的門竟然開了,從中走出一個男人,一米八幾的身高...馬小玲忍不住多看了男人幾眼,長的不錯,就是面色有些不佳,一臉被拋棄的樣子。視線還未收回,又走出一個人來,標誌性的皮外套、茶色眼鏡,不是況天佑又是誰?
同一時刻,xx大廈,王先生家。邪邪的聲音從裡間傳來:“做的很好,我會成全你的。”
隨後,傳來一聲尖叫聲,接著,一切歸於平靜。
嘉嘉大廈,八樓
馬小玲站在電梯前,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上的化妝箱,等電梯上來;司徒奮仁站在況天佑一旁,高出他一些的身高擋住了他。勾著頭,他小聲問況天佑:“吶,況天佑,老實交代,這麼漂亮的女人是誰?你怎麼認識的?”
況天佑在馬小玲看不到的角度下斜看了她一眼,又白了司徒奮仁一眼,一臉你別這麼八卦的表情。
司徒奮仁一臉大家好兄弟,講義氣的表情拍了拍況天佑的肩,小聲說;“講了。”
電梯到了,馬小玲率先進去,況天佑緊隨其後。
司徒奮仁無奈的聳了聳肩,這個況天佑,有沒有搞錯,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好歹他剛失戀,又沒了工作,要不要這麼絕情啊。
“喂,你走不走?還不快滾進來!”
“來啦。”
司徒奮仁一個健步,跨步電梯。
電梯一點點往下降,氣氛也一直很尷尬。
況天佑沒話找話的問馬小玲:“這麼早,去開工啊?”
“看到還問。”馬小玲很不客氣的投去一記白眼。
況天佑又問:“去哪裡開工?”指了指司徒奮仁,又說:“順路的話,或者可以讓他送你一程。”
“關你什麼事,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八卦的差佬。”馬小玲很不給面子的扭過頭,看著電梯上的數字由4變成了1,不過最後還是說:“xx大廈。”
司徒奮仁很不給面子的在一旁偷笑,馬小玲眼神一冷,揚起下巴,語氣不善:“笑什麼笑,看你一臉衰樣,就知道最近在倒黴竟然,還有心情笑。”
這下輪到況天佑笑了,但礙於馬小玲在場,硬生生的忍住了。
就在此時,況天佑的電話響了...馬小玲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講了什麼,只見到況天佑一直點頭,答"是"。最後竟然把目光投向她,說:“我想這次我們要一起了。”又對剛纔笑的男人說:“我臨時有事,不能幫你了,你自己找搬家公司吧。”
司徒奮仁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隨便。”
況天佑和馬小玲趕到時,案發地點已被封鎖,周圍圍著一些路人。況天佑跟站在封鎖線外的便衣警察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見他們點頭,才拉著馬小玲一起越過封鎖線,直奔屍體旁的夥計而去。
“師兄,什麼情況?”
“不知道,今早突然接到電話,說xx大廈有人跳樓...”
“......”
“......”
馬小玲從化妝箱掏出陰陽眼鏡,戴上,從上往下細細打量起整幢大廈,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不由啞然,“怎麼會什麼情況都沒有呢?”
況天佑走到死者跟前蹲下,撲鼻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他動了動鼻子,用手掀起遮蓋屍體的白布,隨意打量了死者幾眼——三十來歲的女性,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
“死者雙目突出,面露恐懼之色,應該是死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或者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而從她落地的姿勢來看,應該是被人從很高的地方推下來的。”
身後傳來聲音,況天佑回頭,看見馬小玲單手提著化妝箱,很淡然的站在他身後,聲音異常鎮定:“喂,死差佬,你有什麼看法?”
況天佑不答,重重嗅了一下,突然站起身,速度異常的越過封鎖線,直衝xx大廈而去。馬小玲想也沒想的就跟了上去...人羣中,看著一前一後離去的兩道身影,有人低笑出聲:“今生,你叫馬小玲是麼?這麼信任況天佑,就不怕他會騙你麼?”隨即推開身旁的人,一步步的離開了案發現場。
況天佑趕到天臺時,本來一直靜靜站在天臺邊緣,注視著下方的人卻突然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緊隨其後的馬小玲微喘著氣,沒好氣的問:“無緣無故的跑來天臺幹嘛,難道兇手會在這裡啊?”
況天佑頭也不回:“或許吧。”
就在兩人說話的空檔,xx大廈附近某個隱蔽的角落,身披斗篷的男人正側著頭,眼神陰鷙的看著他們所處的方向。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有個男人從他身旁走過,看到他,叫他,他才收回視線,把目光投向男人,詭異一笑。
隨後一聲恐懼的叫聲傳出。
況天佑快速走到天臺邊,視線所及之處卻什麼都沒有。不由有些疑惑,剛纔那一聲叫聲,他聽的清清楚楚,怎麼會沒有人呢?
“喂,況天佑!”馬小玲有些擔心,又有些疑惑的走上前,學著況天佑往下看,卻也什麼都沒看到,又問:“下面什麼都沒有,你到底在看什麼?”
“沒什麼。”況天佑擺手,側頭問馬小玲:“你不是來開工嗎?”
“是啊。”
“我陪你一起去吧。”
看著況天佑那關心的目光,馬小玲不自覺的移開了臉,突然想起這隻死差佬昨晚幫她捉蟑螂,而她...面上不由染上一抹緋色。過了好久才說:“好啊。”
況天佑可不知道馬小玲在亂想些什麼,拿過她手上的化妝箱,說“走吧。”然後率先一步走開了。
馬小玲看著況天佑越走越遠的身影,拍拍臉,警告自己:“馬小玲,什麼都不準想,知不知道?”隨後快速追趕況天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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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get it bar,馬叮噹坐在吧檯外的板凳上,食指中指並起,夾著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晃動著腳,時不時的輕啜一口酒;大咪站在吧檯內,閒來無事,在擦酒杯,偶爾擡頭看一眼那個臉趴在吧檯上,時不時擡起頭來喝一口酒的男人,暗暗想著,都已經收鋪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呢?
“我回來了。”
伊莫凡前腳剛踏進酒吧,馬叮噹緊跟著開口:“怎麼樣,莫凡,小玲她不會有事吧?”
拍了拍手,伊莫凡眼含深意的看了眼趴在吧檯上的男人,笑了笑,才說:“放心吧,叮噹,有況天佑在一旁幫她,她不會有事吧。”
走到吧檯前,又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才又笑嘻嘻的跟大咪說:“大咪,我要一杯心酒。”
“你知道我不會調的。”大咪放下手中的酒杯,雙手一攤,一副"你去找老闆娘"的表情看著伊莫凡。
馬叮噹說:“大咪,隨便給她來杯酒就算了。”
“是,老闆娘。”
伊莫凡毫不在意的在吧檯外、馬叮噹身旁坐下,勾著頭,說:“叮噹,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好久了,就怕你不回答我。”
“既然知道我不會回答你,那就別問了。”仰起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拍了拍伊莫凡的肩,馬叮噹低聲說:“莫凡,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都有不願意說的事,我也有。”
“我知道,因爲我也有。可我還是想知道爲什麼你忘不掉他?”
“在練習。”
“可那還是沒忘掉啊!”
“總要給我點時間不是嗎?總之,你不會明白的。”馬叮噹嘆一口氣,又說:“莫凡,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
——十幾年的時間還不夠嗎?
伊莫凡想這麼問,想想還是沒問,只是說:“爲什麼?”
馬叮噹不答,只是拍拍她的肩,站起身,一步步朝樓上走去。
直到馬叮噹的身影完全被黑暗淹沒,大咪才湊上前,遞給她一杯酒,語重心長地說:“莫凡,老闆娘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有秘密,你不應該這麼光明正大的去挖別人的秘密的。”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
“如果我說,你想知道的原因是老闆娘的秘密,你還會堅持問麼?”
伊莫凡搖頭:“不會,因爲我也有秘密沒有告訴你們。大咪,你呢,你有沒有秘密?”
“老闆娘說過了,每個人都有秘密的,我當然也不例外。雖然我不是人,但我一直都把自己當人來看的。”
伊莫凡點點頭,不再說話。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掛鐘,時針直指向七。她站起身,走到依舊趴在吧檯上的男人跟前,輕聲說:“對不起先生,我們要關門了。”
男人隔了好久才擡起頭,瞇著眼看了伊莫凡一眼才後晃悠悠的站起身。那張臉,如果況天佑在這裡一定會認出來,因爲那分明就是李明輝的臉。李明輝什麼也沒說,下座,邁著不甚穩妥的步子一步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走到門口,站在那,沒有回身,只是問:“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可以阻止一個悲劇,可代價可能是你的命,你還會不會做這件事?”
“會。”
“爲什麼?”
“沒有原因,覺得值得,就做了。”
“謝謝。”
“拜拜。”
目送李明輝離開後,伊莫凡回到吧檯處,拿起大咪給她調的酒,仔細嚐了一口,才說:“還是覺得不好喝。”
隨後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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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大廈,王先生家
馬小玲和況天佑在經過一番仔細觀察後,意外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客廳裡,年約三十的王先生坐在沙發上,低著頭,顯得很悲傷。
從房間出來,況天佑走到沙發的一隅坐下,“王先生,你可不可以詳細描述一下王太太死之前發生的事?”
王先生下意識坐直了身體,回答說:“可以!就在前幾天,我太太突然跟我說覺得好像有什麼髒東西跟著她。我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當然,更多的還是不相信。可爲了讓我太**心,我還是問了我朋友。他告訴我說驅魔龍族的後人對這些有一套,所以我就打電話給了馬小姐。誰知...誰知道我電話剛掛斷,就聽見房裡傳來一聲驚叫聲。等我趕到的時候,我太太她已經...死了。”
王先生話一出,馬小玲就很明顯的感覺到他在壓抑什麼,卻又不知道那是什麼。
和況天佑對視一眼,兩人齊齊搖頭,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王先生,不簡單。
從王先生家出來,兩人邊走邊說——
“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很明顯他在說謊。還有,你問他問題的時候,我發現他下意識坐直了身體,這說明他很緊張。”
“而且,他很怕。”
“怕什麼?”
“不知道。”況天佑搖頭,“可能和王太太的死有關。”
馬小玲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想知道是不是,找他太太問一下就知道了。對了,死差佬,你晚上有沒有時間?”
“有。”況天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幹什麼?”
“珍珍晚上要在嘉嘉大廈燒烤,慶祝我回來。我看大家是鄰居,所以叫上你一起嘍。”
燒烤?那就是要吃了?況天佑苦笑的點了點頭,知道肚子免不了要痛了,硬著頭皮回答說:“好啊。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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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復生放學的時間還沒到,司徒奮仁卻早早地等在了他學校門口,準備接他放學。
提到上學,況復生那叫一個悔啊!想他上了二十年的小學二年級,本以爲搬了家就可以少上幾天了,卻沒想到房東小姐竟然是一個那麼熱情的二年級班、主、任——聽到他沒學上,竟然讓他去她班裡做插班生!
好吧,看在美女養眼的份上,去就去吧!
下課鈴聲一響,老師話音一落,況復生就急急收了書包,狂奔出去。
“跑這麼快乾嘛,走廊都是小朋友,撞傷了怎麼辦?罰你站在這裡半個小時,等其他同學走了才能離開。”
好吧,狂奔出去是有代價的——被校長當場捉住,然後罰站。
好在有善良的美女老師王珍珍適時出現幫了他:“復生,幫老師去辦公室拿東西也別跑這麼快啊,跌倒了怎麼辦?”
況復生乖乖配合著認錯:“對不起,Miss王。”
校長看了王珍珍一眼,指著況復生,笑道:“Miss王,又讓學生幫忙做事啊。”
“是啊,校長。”
“好了,看在Miss王的份上,這次就不罰你了。下次小心點。”
“謝謝校長。”
校長離開後,王珍珍上前拉起況復生的手,板著臉問他:“況復生,幹嘛跑那麼快?我很嚇人麼,爲什麼不等我?”
況復生乖乖跟在王珍珍後面,低著頭,低聲回答:“我大哥在外面等我,我趕著見他。”
王珍珍疑惑:“況先生?”
“不是,是我另一個大哥,他叫司徒奮仁。我今天第一天上學,大哥佑讓他忙完之後來接我放學。”
“司徒先生不用上班麼?”
“不用,他被人炒魷魚了,還沒有找到工作。大哥佑怕他想多,就讓他來接我,好讓他分分心,沒時間想那麼多。”
“......”
“......”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到了校門口,況復生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校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裡,來回走動的人——司徒奮仁。一把鬆開王珍珍的手,飛快的朝司徒奮仁奔去,“大哥仁。”
王珍珍卻楞在了那裡,直直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感慨萬千...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再見到他,可現在卻真的再見到他了。四年的時間,他看起來並沒什麼太大改變,只是似乎多了些滄桑感?
這幾年,他都經歷了些什麼呢?
“珍珍姐姐?”
久不見人,況復生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眼王珍珍,發現她的目光竟然一直落在司徒奮仁身上,不曾移開。摸著下巴,點點頭,一個想法蹦了出來。
只是,大哥仁的病......
回去的路上,出奇的,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走回了嘉嘉大廈。
遠遠的,眼尖的況復生就看見了自家大哥和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並排站在一起。從身後看去,那個穿著超短裙,蹬著高跟鞋的女孩子似乎和自家大哥差不多高。而且,她的背影看起來很眼熟,應該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看他們時不時瞟對方一眼的樣子,應該是在說些什麼,只是距離有些遠,聽不太真切。
左右鬆開王珍珍和司徒奮仁的手,快速跑向況天佑:“大哥佑。”
況天佑還沒來得及說話,倒是站在他身旁的馬小玲先說了話:“是你啊,小堂弟。”
啊!早該想到的...況復生懊悔的拍了下額頭,擠出一絲笑:“這麼巧啊,小玲姐姐。”
馬小玲彎下腰,捏了捏況復生肉嘟嘟的臉,笑著說:“是挺巧的。剛放學啊?怎麼樣,在學校習不習慣,有沒有給珍珍惹麻煩?”
惡狠狠的瞪了況天佑一眼,況復生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當然沒有了。”
況天佑雙手環胸,一副我什麼都沒說過,你自己看身後的表情。
身後,王珍珍和司徒奮仁已然來到身側。王珍珍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眼前的三人,疑惑道:“小玲,復生,況先生,你們怎麼了?”
復生退後一大步,擺脫馬小玲的蹂躪,連連擺手,“沒什麼。”然後繞過況天佑,拔腿就跑,邊跑還不忘說:“大哥佑,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做作業了,晚點見。”
況天佑和司徒奮仁看著那個一溜煙就不見了身影的人,都無奈的笑了;倒是馬小玲和王珍珍無甚反應,各自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馬小玲說:“死差佬,有什麼情況,晚點再談。”
王珍珍說:“司徒先生,我們晚點會在天臺燒烤,反正你也沒事,不如一起來啊。”
兩個男人同時回答:“好。”
馬小玲挽著王珍珍的胳膊,笑著說:“那麼,王珍珍小姐,你的東西準備好了沒啊?”
“當然了,一早就準備好了。”
“那還等什麼,快點走啦。”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步子,回頭對況天佑說:”對了,我昨天在Forget it bar 定了一些飲料和酒,本來說好讓他們送來的,既然你們兩個沒事,那死差佬,還有那個什麼司徒先生,就麻煩你們跑一趟了。”
“沒問題。”
本來打算回家的兩個男人聽到馬小玲那毫不客氣的話,不得不折身回去。走出很遠,況天佑還能聽到馬小玲那極不客氣的聲音:“...瞧你這話說的,他們兩個不去,難道讓我們兩個女人去麼?...什麼外人...”
直到馬小玲的聲音徹底消失,況天佑才收回視線。下一秒,司徒奮仁那堪比八婆的聲音即在耳邊響起:“況天佑,老實交代,你和剛剛那個美女究竟什麼關係?早上是主人在場我纔沒逼問你,現在,快快從實招來,否則大刑伺候!”
“關你什麼事,司徒八婆,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再說吧。”
“喂,大家還是不是好兄弟,不要這麼重色輕友好不好。”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懶得理你。”
況天佑該慶幸Forget it bar距此不遠,幾分鐘就能到,否則,他肯定會被司徒奮仁這個既失業、又被女朋友"甩",還很有八婆潛質的傢伙煩死。
甫踏進酒吧,一種害怕的感覺迎上心頭,就好像回到了六十年前被將臣咬的那個晚上。可下一秒,這種感覺又突然消失了。一個年輕女孩迎面走來,況天佑下意識出口:“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司徒奮仁以爲況天佑這麼老土的手段一定會遭到對方的鄙視,誰知那女孩卻說:“是啊,算見過一面吧。”
況天佑追問:“什麼時候?”
伊莫凡一笑,“你在問我?你自己不記得了麼?”
況天佑老實的點頭:“是,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但我記不得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了。”
“記不記得並不重要,只要你記得你曾經見過我就夠了。而且,我相信我們很快還會再見的。叮噹姐,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側身從兩人中間擠過去,伊莫凡又是一笑,“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做,再見。”
“再見。”況天佑目送她離開。
司徒奮仁八卦兮兮的聲音不絕於耳:“你不會對這個女人有什麼別的想法吧?我承認,她長得是不錯...”
伊莫凡回來的時候,馬叮噹正坐在吧檯和大咪聊天,況天佑和司徒奮仁卻已經離開了。
馬叮噹抽空看了她一眼:“不是說很快回來麼,怎麼這麼久?”
“哦,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個朋友,多聊了幾句,所以回來晚了。”視線隨意掃了一下,卻沒有見到況天佑和司徒奮仁:“剛纔那兩個人呢?”
大咪湊上前來:“況大哥啊?帶著東西,走嘍。”
“好吧,既然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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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0年4月25日,晚七點半
地點:嘉嘉大廈天臺
天臺邊,況天佑正一板一眼的跟馬小玲說著他調查來的結果:“從醫院那拿來的報告顯示,王先生他得了cancer,晚期。醫生說,他活不了多久了;我也問過他附近的鄰居,他們都說王先生和王太太的感情本來一直很好,可是最近卻常能聽到他們吵架的聲音,還有王太太的哭聲。之後,我又問了xx大廈的門衛,他們說最近確實有陌生人去找過王先生。然後沒過多久,王太太就死了。”
“你的意思是說,王太太的死可能和那個陌生人有關?還是說,你認爲王太太的死和王先生有關?”
“我並不能確定,因爲我們並沒有查到那個陌生人的真實身份,和他們夫妻二人又是什麼關係。或者,他的出現只是偶然呢?而且,主觀臆斷,乃查案大忌。”
“那照你這麼說,王太太也有可能是殉情自殺嘍?因爲太愛他先生,不能接受他患了cancer這件事,所以選擇自殺,好在黃泉路上陪王先生一起上路?”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只是我總覺得一切太過自然了,就好像一個局一樣,在誘使我們一步步往裡跳。還有,你有沒有發現,白天見到的王先生,完全不像一個得了cancer的人。”
“可能是他心態好呢。”
“或許吧,但總覺得哪裡有問題。”
“疑神疑鬼!哪有那麼多坑給你跳!”
“可能是我想多了把。對了,你白天說找他太太問一下,你打算怎麼做?”
難得的,馬小玲勾脣一笑:“死差佬,有沒有聽說過"回魂夜"?”
況天佑點頭。
“人死前會在人世間吸入最後一口氣,而這口會使魂魄在回魂那晚有氣有力的走完陽間最後一段路。也因爲對人世間存有留戀,所以魂魄在回魂夜那晚一定會回到他們生前住過的地方,了卻最後一絲牽掛,然後纔可以毫無牽掛的去投胎。”
“如果對人世間毫無留戀會怎樣?”
“那剩下的事就跟我沒關係了,一切都看你這個死差佬的破案本領了。不過,如果真如鄰居所說,王先生和王太太的感情很好,那王太太到時候一定會回來的。”
“希望如你所說了。”
聽著況天佑最後一句話,馬小玲不由氣結,這個死差佬,幹嘛總是那麼悲觀,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是不是?
“早晚給你氣死。”惡狠狠丟下一句話後,果斷踩著高跟鞋找王珍珍去了。
一旁偷聽的況復生看到氣呼呼離開的馬小玲,低頭偷偷笑了。
司徒奮仁卻瞪他。
況復生像滑稽的小丑先生一樣拍司徒奮仁的肩頭:“除了秀姐姐死的時候,我真的好久沒見過有人同大哥佑這麼...怎麼說呢,反正就是覺得他們很合拍。大哥仁,你覺得呢?”
“那又怎樣?”司徒奮仁冷冷瞥了況復生一眼,低聲道:“你別忘了,況天佑他現在是一隻殭屍,是不能和普通人發生感情的,尤其那個人還是馬小玲,驅魔龍族馬氏一家的後人。你是不是想他明天就被馬小玲收了?”
如炬的目光投向馬小玲,帶著前所未有的複雜。
——如果不是知道馬小玲是驅魔龍族的後人,或者他也會認同況復生的看法。可偏偏馬小玲她是驅魔龍族馬氏一家的後人,殭屍最大的剋星。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他們在一起。
況復生看著司徒奮仁,連忙擺手,“當然不是了,我怎麼會想傷害大哥佑呢?”
“那就最好。”
司徒奮仁鬆了一口氣,摸著況復生的頭遞給他一塊烤好的牛扒。
況復生翻著白眼拍開司徒奮仁的手,一臉的不滿:“拜託,我大你好多,尊重一下老人家行不行?”
“不行,我看起來比你大。”用力捏了一下況復生的臉,一個閃身,逃開況復生的報復,卻不小心撞到了人。
況復生轉而發笑,靠在牆邊,看司徒奮仁出醜。
司徒奮仁還來不及看撞到的是誰,就趕忙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不關你事。”年輕的聲音,隱隱含著笑意。
“是你!”
伊莫凡朝他笑了笑,說;“我聽說你們在這搞燒烤聚餐,就想來湊個熱鬧。不介意吧?”
司徒奮仁眼看著伊莫凡搬著飲料走到放著各種食材的桌子旁,放下。然後走到況復生身旁,蹲下,保持和他一個高度,捏了下他的臉,問他:“你笑什麼?”
“沒有,沒笑什麼。”下意識的,況復生選擇逃離。
王珍珍放下手中的燒烤工具,擺弄了下衣服,走到伊莫凡身邊站定:“當然不介意了。我叫王珍珍,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伊莫凡趕忙站起身,很有禮貌的回答王珍珍:“我叫伊莫凡,住在下樓左轉,離這不遠的Forget it bar。”
“咦?”金正中湊上來,帶著打量的目光看了伊莫凡幾眼,“樓下什麼時候開了間酒吧,我怎麼不知道?”
“剛開張沒多久,你不知道很正常。”
“那有時間要去坐一下嘍。”
“隨時歡迎。
臉上掛著乾淨的笑,一步步走向逃離的況復生,彎下身,這次沒有再捏他的臉,只是輕輕碰了碰他的肩,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況復生。”
站在天臺邊的況天佑,吃著烤腸的馬小玲,和司徒奮仁站在一起的王珍珍、金正中,和況天佑一起來蹭吃的高寶,還有剛剛回國,投靠金正中的金未來都帶著疑惑的目光望向伊莫凡和況復生。他們都聽到伊莫凡對況復生說:“不如這樣吧,復生,我們來玩故事大賽好不好?兩兩對比,觀衆評出誰的故事更感人,那誰便贏了。”
況復生問:“有沒有獎勵?”
“當然有。如果誰贏了,我許Ta一個心願。但凡我能做的到,在所不辭。”
“切,有什麼好稀奇的。”
“復生,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況天佑板著面孔走上去把況復生拉到自己身旁,因爲直覺告訴他,這個伊莫凡不簡單。爲了不讓復生有什麼危險,所以,他必須讓他遠離伊莫凡。
伊莫凡一笑,毫不在意的說:“沒事的,小孩子而已,我不會介意的。對了,我剛纔的提議,你們覺得怎麼樣?”
“好啊,反正都那麼無聊,來就來嘍。”吃完最後一口烤腸,馬小玲拍著手,同意了伊莫凡的想法:“不過,我先聲明,我沒有任何獎勵給你們。”
金未來和高寶也贊同,“好啊,好啊。”
其他人也都沒有異議,於是拍板定案,故事大賽正式開始!
“既然是我提議,那我先來好了。”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伊莫凡如是說:“我的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一萬多年以前,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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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原野上,極盡處,一座山峰突兀地聳立著。山峰中央,貼近地面處有一座天然洞穴,冬暖夏涼,卻是居住的好所在。
“沙、沙、沙……”
夜靜時分,有腳步聲傳來,有人踏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著洞穴的方向走來...明明很近的距離,可來人卻走了很久很久,似乎是不願來到這個地方一樣。終於,一記偉岸的身影停在了洞穴前,他停了許久許久,久到身後不遠處靜靜站著的人以爲他不會有所動作時,他卻踏著步子,一步步進了洞穴,對著洞內深處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低低開了口。
他說:“我今天見到阿望了,她說,她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他說:“她看起來很不好,身體很虛弱。可她還是不願意讓溢彩跟著她...”
他說:“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女媧。當年,你們究竟說了什麼,爲什麼一個選擇自我放逐,一個選擇沉睡,卻留下我一個人守著這個你們都不願意留下的人間大地?”
他說:“我知道你就快回來了,可有時候,我卻又不希望你回來,因爲你回來,就意味著這個人間大地即將要毀滅;就意味著,如果我不想讓你死,就必須和希望開戰;就意味著,馬叮噹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他說:“我可能沒跟你提過,馬叮噹是我在大學裡認識的女孩子。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她時……”
流光站在洞穴外,洞穴內不時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他卻只靜靜聽著,因爲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需要一直跟著將臣,等他的主人回來就夠了。
終於,不再有聲音從洞穴內傳出,於是流光知道,他們又該走了。從主人離開,每隔一段時間,將臣都會到這裡來看女媧,跟她說他發生的事,無一例外,不是溢彩,就是他在外面守著。
以前或者還有守的必要,但現在...流光笑,擡頭看了看靜靜掛在半空中的月亮,不語。只是在心裡默默祈禱——
主人,你快點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