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金鎖關的時候,路燈很亮,好些游客都在休息,也有人在商店里買了泡面,坐在長凳上吃。
下意識地,甄明珠看了程硯寧一眼。
她先前在超市里買了點零食,上山的時候吃了一點,眼下看見泡面,又覺得自己吃的那些東西干巴巴地沒一點味道,也想跟風吃一碗泡面了。
她的眼神,程硯寧一看就懂,轉頭便問顧景行:“你們要吃么?”
“行啊。”
顧景行隨口答應。
雖說幾個人上山時剛吃了飯,可這一晚上早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
很快,四個人坐了一張桌子,吃泡面。
熱氣騰騰的湯水下去,感覺不要太滿足,甄明珠掏了濕巾擦完嘴,又覺得還能再爬五百個臺階。
不過,金鎖關距離東峰朝陽臺,不算很遠了。
山頂上,風越來越大。
甄明珠和程硯寧套上了羽絨服,顧景行和江宓沒帶衣服,在商店里租了兩件大衣,滿血復活的四個人又一次出發(fā),掛了同心鎖后,扔了鑰匙繼續(xù)爬山。
五點五十七分,他們站在了朝陽臺上。
鐵鏈邊已經(jīng)站滿了人,東方最遠處,日光染了一片淡金色。
“它要出來了!”
人群里,不曉得誰喊了一聲。
“喂——太陽出來咯——”
一道又一道聲音,此起彼伏,歡呼激動。
甄明珠個子低,程硯寧又不許她往前面擠,蹦起來好幾次都看得不是很清楚,她頓時有點著急了。
眼見她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程硯寧頗有些好笑無奈,握住她手臂說:“我抱你。”
“啊?”
甄明珠愣神間,男生微微俯身,抱著她腿,將她舉了起來。
程硯寧一米八出頭的身高,這一下,讓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即將躍出的太陽。
甄明珠忍不住垂眸,看了他一眼。
“我看得見。”程硯寧對上她視線,主動說。
兩個人情意綿綿的樣子,招來了不少目光,等到邊上的顧景行也效仿程硯寧抱起了江宓,整個朝陽臺,都因為這兩對爬山一晚仍舊顏值超高的兩對璧人微微躁動了。
“啊,太陽出來了——”
隨著沸騰的一層喊聲,萬丈霞光躍出,一層一層,籠住了峻嶺崇山、翠屏疊嶂。
甄明珠抬眸遠眺,眼淚驀地涌了上來。
程硯寧將她放下的時候,她逼退了滿眶淚水,順勢抱緊了他。
男生身子微微一僵,笑著拍了拍她的肩,低聲問:“不后悔上來吧?”
甄明珠不發(fā)一言,突然踮起腳,一個吻落在他唇上。
程硯寧猝不及防,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女生柔軟的唇瓣已經(jīng)離開,他抬眸對上顧景行帶著笑意的目光,難得地有了一絲局促,耳尖微微泛上紅色。
看著他的樣子,甄明珠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找話道:“我們是直接下山還是?”
“你還想爬嗎?沒到最高峰呢。”程硯寧回神,溫聲問。
“我不行了。”
邊上,江宓突然出聲道。
這一晚上,她不曾喊累,因為顧景行說想登臨太華山朝陽臺,看一次日出。可事實上,整個人松懈下來以后,低頭看一眼山腰,她兩條腿都不受控制地哆嗦,又累又怕。
她不準備繼續(xù),顧景行當然隨她,緊跟著表態(tài)道:“我們倆就算了,不往上了。”
“那我也不想爬了。”
甄明珠抬手打一個哈欠,有氣無力。
她的體力,能一晚上不睡上了東峰,已經(jīng)很難得了。
程硯寧聞言當然不會強求,點點頭說:“那行,一起下吧,等會坐索道。”
就此,四個人達成共識,一起下山。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原路返回的時候,連帶程硯寧算在內的四個人,比上山的時候還要小心翼翼。白天不比晚上,山頂云蒸霞蔚雖美,俯瞰間的萬丈深淵也足夠嚇人。
甄明珠上山的時候都沒有多怕,下山的時候卻忍不住感慨:無限風光在險峰,古人誠不欺我!
中午十二點多,四個人到了山腳下,吃了點小吃后,坐車回安城。
一上車,甄明珠和顧景行便睡了過去。
程硯寧沒睡。出門在外,他基本上都會非常警醒,何況,眼下還得多照看一個人呢。
抬手將甄明珠攬在懷里,他掏出mp3,塞上一個耳機正預備聽英語,余光瞥見隔了一個顧景行,江宓也和他一樣,塞了一只耳機在右耳里。
想了想,他開口道:“回去得一個多小時,你困的話也睡會,有我看著。”
四個人都睡過去,顯然不行。
可這一晚上,他們四個相處的不錯,幫著照看一下又不費事。
他這一開口,江宓便抬眸看了過來,輕聲道:“我還好,回去再睡也一樣的。”
她這樣說,程硯寧自然不會再勸,點點頭便收了目光。
*
三點多,大巴車停在城東客運站。
程硯寧叫醒了甄明珠,江宓叫醒了顧景行,四個人一起下車。
喧囂的人潮,頓時將幾人拉回了城市生活節(jié)奏。
“你們住哪?”抬手撓撓頭,顧景行問。
程硯寧笑笑:“北郊。”
“那不同路了。”顧景行不無遺憾地說。
甄明珠這會總算腦子清醒點,挽著程硯寧手臂站著,糾結要不要留一個聯(lián)系方式。
畢竟,他們昨晚相處的很愉快呀。
可,程硯寧似乎沒這個意思,江宓和顧景行也沒有主動要交換電話,她想了想,便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寒暄告別后,和程硯寧攔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駛出客運站的時候,她突然開口說:“你覺得顧景行怎么樣啊?”
程硯寧微愣,回她:“挺好。”
“那你們怎么都沒人要留電話?”這問題,她挺納悶。
“留電話?”程硯寧微笑一下,看著她道,“萍水相逢,沒必要。”
他初入一中的時候,江宓是他的對手。江宓選了文科后,他的地位在很長時間內,都相對穩(wěn)固,直到眼下,顧景行出現(xiàn),他手到擒來的全省理狀,有點岌岌可危的征兆。
這種局面下,他哪來的閑情再去結交他們,分心高考。
收回思緒,程硯寧捏一下女生的腮幫子,補充解釋:“有緣自會再見的。”
“好吧。”
甄明珠聳聳肩,窩進他懷里。
程硯寧摟著她,側頭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
而甄明珠,不知不覺間,又睡了過去。
春日傍晚的安城,北城區(qū)沒有市中心那么多林立的高樓,遠處的天邊,鋪開了瑰麗的晚霞。
程硯寧扶著甄明珠下了出租車,喚了兩次都沒能將人給喚醒了,無奈之下,他一手握著她手腕,身子一低,讓她整個人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眼下住的地方,并非拆遷安置房,而是用了部分拆遷賠償款,一次性付清買的三居室。當時,這片區(qū)遠沒有如今的規(guī)模,全款付清一套房也不到五十萬,眼下一晃六年,每平米均價翻了將近一倍,四周的各種設施,也日新月異,翻天覆地。
背上背著心愛的姑娘,程硯寧走得很慢,目光掃過小區(qū)的一花一木。
事實上,他從未用如此溫柔的目光,看過任何一株花草樹木。
深究起來,這些轉變都源于甄明珠。
她給他帶來滿足和安定,讓他在一心奔忙之余,突然能停下來,用全新的從未有過的目光去注意這個世界,那顆堅硬冰冷的心,也變得越發(fā)火熱而柔軟。
十分鐘左右,兩個人到了家門口。
一天一夜未合眼,饒是程硯寧體質好,回了家也覺得疲憊不堪。
他將甄明珠放在主臥床上后,睡意也上來了。
一時間,有點糾結。
主臥這一米八的大床,完全能睡下兩個人。理智告訴他,自己去次臥睡比較好,可眼看著甄明珠沉睡的小臉,他又不怎么舍得分開,就想躺在她邊上。
最終,感情的沖動戰(zhàn)勝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