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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位小姑娘的意思,她指的是思秋在想學校的某個同學。
但也有難處呀,思秋的同學好友也許很多,有高年級的(可能是七年級的),也有低年級的(可能是小學二三年級的),總不能把全校的同學都請來,這不現實,也不可能,要說請思秋班裡沒有來過的同學還差不多。
難道思秋小小年級真有男朋友不成,她想的就是和他見上最後一面。而這位男朋友心虛始終不敢露面。不,絕對不可能。我和思秋相處一年多了,她是什麼人還能逃過我獵人一樣的眼睛嗎?她純潔得像深山老林裡古樹上的一粒種子,被沐浴的是純潔無比的陽光和雨露;她像河塘裡的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她像天山涓涓細流清澈見底。
我拿出觸摸屏手機,試圖從手機裡快速地找到思秋班主任呂老師的手機號,可事與願違,欲速則不達。顫抖的手總是不聽事喚,手機上的名字控制不住,總是滾動得太快,在我看來一排排儲存在手機裡的名字像銀行驗鈔機在滾動鈔票。
班主任的手機號終於從我的眼裡跳了出來,但卻沒有直接拔通,我看了一下時間上午八點二十五分,學校正是上第一節課的時間,我的表情變得疑惑而緊張。
是否打通班主任的手機,在我的思想裡也有了鬥爭,怎麼向她開口呢?今天又是星期一,她爲了一個小小的要求,劃得來討一個人情向校長請求批準嗎?帶著一批學生奔波於四十多公里的路程,本身也有風險的,萬一路上出個三長二短,那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但爲了一個即將走完人生最後的夙願,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我搓了搓手,堅定地拿著手機,無力的手雖然還有點抖,還是按下了拔號鍵和確認鍵,瞬間從手機中傳來對方王菲演唱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彩鈴聲。
手機裡傳來心平氣和的女中音問:“你好,哪位呀?”
她細聲細語地問,那細聲細氣,就像一條細細的柳絲。
我心事重重,用顫抖的沙啞聲音回答:“呂老師,你好,我是思秋的乾爹,你還在上課吧,對不起打擾你了。”
“噢,肖工程師。是的,我在上課。不要激動嘛,是好消息吧,我就知道我的學生是最棒的,會叫老師了嗎?快告訴我,手機給她呀,叫她快叫聲老師呀……”
她是到門口的走廊裡打的電話。聽得出來,她非常激動,眼裡有亮晶晶的東西快要滾落下來,對一個學生久違的期盼與渴望就這麼直接。
我無語。停了一會兒纔回話:“老師,對你不起了,讓你失望了。思秋可能快不行了,她只是想見一下沒有來過醫院的同班同學,可我也不知道哪幾個同學沒來過,所以還需請你落實一下。”
我爲思秋找了一個藉口,同時已有了低低的抽泣聲,不過對方的輕輕抽泣聲比我來得還更早一些。
“怎麼會有這種結果呢?醫生有沒有搞錯呀,這可怎麼辦呢?我不相信思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絕不可能的事。”
她嚶嚶低泣地說,能感受到她的淚在流,手明顯在顫抖,並
聽到“當”的一聲響,好像是水筆落地的聲音。估計是呂老師的一手還拿著筆,由於心裡緊張沒抓住筆掉下去的。
“當時我也不敢相信呀,可事實呀,毋容置疑的。還請你向校長說明理由,在較短時間裡帶同學來一趟。就算是我求你了,如果錯過了最佳時間,也許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了。不過,我也沒有資格強求你,帶著一羣學生奔跑於四十多公里,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自己掂量掂量我提出的條件,最後評估出這樣做有多大的風險。”
我是摻著假對呂老師說的,爲自慚,我攥緊了拳頭狠狠地在自己的胸口上擂了一拳,並暗暗地罵自己:騙子,騙爹騙娘騙教師的大騙子。
“肖工程師,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哪裡這麼多費話。若如此,我來不及找校長了,我知道還有五六個學生沒去過,組織一下我馬上到。”
她心急火燎地說,說話的節奏馬上快了起來。
我聽她風風火火的樣子忙說:“使不得,萬萬不可。一定要向校長請假,而且要經得同意,口頭同意還不行,最好寫張申請報告,讓校長簽字纔有一個證據。路上小心,祝一路順風。”
她有點得意忘形地說:“沒事,你放心。校長是我丈夫,其實還不是在家裡一樣我說了算,問什麼問。”
我立正道:“那謝謝,再見了。”
我心裡“撲騰”一聲笑了出來,一校之長也聽老婆的。原來跟我一樣,別看我在外面呼風喚雨的,在家裡還不是由慈禧太后在垂簾聽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