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荀府,剛剛在丫鬟服侍下換上一身盛裝的唐氏匆匆來到書房,方纔她以得到族侄荀攸的通知今有貴客來訪,見此情況,激動中唐氏已經動員全家清掃院落、掃榻以待。
可就是如此喜迎貴客之際,當她來到書房之時,他們一家之主的夫君,卻任然和半個時辰前一樣安坐於書桌前,身披一件外袍,帶著些散懶的氣質在那裡看著書。
眼見夫君如此散漫的模樣,唐氏不免有些擔心今日之事是否會順利。
如此唐氏上前不滿的打擾道:“夫君!你如何還在此處看書,易陽侯即刻便到,再不收拾可便要失禮了、、、”。
望著自己夫君,唐氏知道他這些年爲自己付出了多少,如若不是因爲迎娶了她這個中官之女,被相鄰不喜,就以其才早已舉孝廉做了一地官吏。
雖然荀彧從未埋怨過一句,但唐氏心中一直都有過意不去,這次來到洛陽,她就是想找父親以前在宮中的同僚,看看是否可以爲其謀得一官半職。
哪怕如今這三公都明碼實價了,可唐氏清楚如若真的去賣官,那她們夫妻的情分可能就完了,當初自己父親用何手段才搭上荀家,她可是清楚的很。
不過著這來洛陽都三兩個月了,人情送了不少,但原本她父親那些同僚卻始終沒有給她個迴音。
世態炎涼中,唐氏這才體會到什麼是官場。搭線無門,唐氏也爲夫君惋惜,著與中官結親的罵名背上了,可還沒得到半點回報,自家父親就仙遊了。
還好就在走投無路之際,唐氏聽到了作爲易陽侯左膀右臂的族侄荀攸來講,經過推薦,易陽侯十分重視自家夫君,並馬上要上門拜訪。
如此突來的喜訊,唐氏如何不緊張,彷彿就是一個待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亮光。
有此喜訊,隨即全府上下張燈結綵,準備以最隆重的禮節迎接易陽侯大駕。可著誰成想到,這全府都動員了起來,這正主卻似乎半點都不在乎的樣子,還在那裡大大咧咧的看著書。
對於夫人的焦急,荀彧彷彿沒有感覺到一般,至始至終目光都沒有離開過手中書卷,只是輕描淡寫的擺擺手,言道:“夫人莫急,爲夫省的,夫人直管帶著惲兒前去迎接便罷,如若有人問及,便說爲夫身體欠妥不便迎客。”
看著自己夫君執意之模樣,唐氏也不好勉強,雖然她心中清楚自己夫君的才華,但也清楚她夫君也有些書生之氣,根本不要嗟來之食。
想來多說無益,唐氏唯有搖搖頭轉身出了房間。
可當唐氏剛走出房間,就見門房來報,易陽侯一行車隊已經來到街口,片刻便至。眼見如此,唐氏也來不及多想,趕緊吩咐下人並帶著長子荀惲趕緊出門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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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府位於洛陽城北,靠近中東門的位置,此處挨近南宮,基本上朝中官員、達官貴人府邸都置辦於此。
雖然這些年荀氏一族中沒有出過什麼三公九卿,但荀家在世家中還是很有地位的,其祖先荀子更是以一篇著作《勸學》流芳百世。
荀家位於洛陽的府宅雖然並不大,但處處都彰顯了其家世涵養,透著股儒雅之氣。
此刻古色古香的府門外,站滿了男男女女,爲首便是穿著華服的唐氏,正牽著身旁一五六模樣,身材單薄的孩童。
衆人此刻皆翹首望著不斷走近的車隊,從那奢華的馬車、儀仗規格,無不顯示著對方的地位。
雖然在洛陽天子腳下大官密佈,但敢如此大張旗鼓在這城北行走的官吏可不多,哪怕官階到了也很少有如此張揚的。如若一般沒有所仗的官吏如此招搖,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定是御史中丞彈劾的目標。
當打著姜字旗號的奢華馬車停在荀府門前,唐氏稍稍整理了下儀容,趕緊對著馬車行禮道:“小婦荀唐氏,攜長子荀惲拜見君侯、、、、、、”
隨著守護於馬車兩旁的數十名衛士下馬發出安全的信號,一架雙轅馬車門簾被撩起,車簾分開,當即一身便裝的姜麒邁步出來。
今日雖然姜麒只穿了身便服,但身居上位許久,也讓他舉手投足間多出了一股威嚴之氣。
姜麒穩穩的踏著墊腳的凳子落於地上,擡頭看了眼古樸的院門,隨後將目光落在了院外迎接的人羣。當看清還在行禮的婦人,微笑中姜麒三兩步迎上,虛扶道:“荀夫人快快請起,麒這不請自來叨擾了。”
“將軍駕到小舍蓬蓽生輝,麒麟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小婦人榮幸之至,倒是小婦人準備不周,還望將軍恕小婦怠慢之罪。”唐氏也算出身官宦,這官場之禮也算知道一二,雖然不算對答如流,也算不失體統。
姜麒回頭望了眼跟上來的荀攸,又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宦官之女唐氏,要不是剛纔就聽到荀攸說荀彧只有一名夫人,他根本不會將面前的婦人和宦官聯繫到一起。面前此女子不但看上去知書達禮,而且長相也是難得的美人,無論從任何角度看都像是大家閨秀。
片刻後略感失禮的姜麒笑道:“早聽聞文若先生有一位好伉儷,今日得見方知傳言非虛,文若真是好福氣。”
荀攸見到姜麒在看自己也多少猜出了點,不過面前的唐氏在荀家確實都不太待見,此刻他也不想太多解釋,低首對著小族弟荀惲問道:“惲兒,家叔可在、、、”
雖然荀攸年紀比荀彧長上幾歲,可這輩分卻是底了一輩,對於詩書傳家的荀家而言,平時都十分講究長幼有序,所以族人這輩分都是嚴格稱呼的。不但是他,就是陳羣見到荀彧也得叫一個叔父,這沒辦法,雖然兩人年紀相仿,可奈何他取的荀家女,輩分與荀攸相同。
幼小的荀惲有些緊張的看了看母親後,按照平時學的禮儀笨拙的一禮,怯怯的說道:“惲兒見過君侯、兄長,家父有疾在身不便出門相迎,特讓小子前來迎接,還望君侯、兄長原諒。”
姜麒拱手對著小荀惲還禮,略微行賞的說道:“荀氏詩書傳家,未想小公子年紀輕輕便如此知書達禮,將來必定如同文若兄般名揚四海。”
聽到兒子被誇獎,唐氏也不免心中大快,溺愛的拉著兒子小手,接著對著姜麒等邀請道:“君侯過獎了,如若惲兒將來能及夫君一成,小婦便心滿意足了。小婦人已在府中準備茶點,還請將軍及各位先生寒舍一座。”
雖然按輩分算荀攸、陳羣都算是她子侄,不過唐氏不敢託大,還是尊敬的稱呼了他們一聲先生,也給二人留足了面子。
“主公請、、、、”剛聽到荀惲說荀彧病了,荀攸不禁看了看姜麒臉色,見其並未有異方纔放下心來,同時也猜到了自家這個族叔的心思,不免有些焦急。此刻唐氏發出邀請,荀攸也趕緊出面引路,生怕姜麒不入府門,如若真的那樣,今日之事可就懸了。
“那好,就叨擾了。”姜麒並沒有任何一絲猶豫,點了點頭,邁步在荀攸的引領下步入了荀府。
當然此刻姜麒心中也在盤算著事情,雖然荀彧如今意識不明,但他還是想要爭取一下,畢竟凡是有大才之人,多少都有些脾氣,或許這荀彧就有些書生意氣吧。
進到院中分主次坐定,下人趕緊上著茶點時令水果,客套的閒聊兩句後,陳羣便迫不及待的詢問道:“夫人,這族叔得的是何病,是否嚴重?”
別人不瞭解荀彧品行,陳羣他們幾人可是十分清楚的,如今關乎到前程,陳羣當然也不希望荀彧錯過。這些時日跟著姜麒,他也看的很清楚,哪怕姜麒不是個明主,但絕對是個能讓有才之人施展一身報復之人,光是姜麒那最大限度的放權,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夫君只不過偶感風寒,已經服過藥了,先生有心了,只是今日未能出迎,還望諸位海涵。”唐氏有心尷尬的解釋道。
“呵呵,看來這文若兄病的可真是時候,夫人可能不知,我家主公醫術哪怕扁鵲在世也不及也,如若我家主公出手,保管文若藥到病除。”隨著唐氏的回答,一旁正在慢慢品著茶的戲志才呵呵一笑,有些沒心沒肺的說道。
此言一出,荀攸和陳羣都嚇了一跳,如今明擺著荀彧就是不想出來相見,什麼生病了不過一託詞,前些天幾人還在一起下棋品茗,那裡能說病就病的。
想到此處,二人不免有些責怪的看向戲志才,不過回答他們的卻是戲志才一個狡詐的笑容。當然下一刻姜麒的回答,更讓二人摸不著頭腦。
姜麒笑著虛點了下戲志才,接著大笑著說道:“看來這志才兄還能掐會算啊,來之前本侯便佔了一卦,當時算出文若身體有些不適,出府前便抓了一副對癥之藥,這藥便在麒車上,這就讓人取來讓文若服用”,說完姜麒便招手換來門外衛士,接著輕聲吩咐了幾句。
看到衛士點頭快步出門後荀攸、陳羣更茫然了,雖然他們都是知道姜麒懂醫術,可這說的也有些太玄了,而且以姜麒之智,不可能猜不出荀彧是在裝病,這下一戳破可如何收的住場。
不但是荀攸、陳羣,剛剛還穩坐著的唐氏,如今比二人更加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當看到片刻便回來,並且手中捧著一個盒子的士兵,唐氏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之中,心中不免想到了一會兒不歡而散的情景。
不過不管如何,當姜麒遞上盒子之時,唐氏也唯有硬著頭皮接了下來,並且連聲道謝。最後又在姜麒的催促下,吩咐下人幾句方纔捧著盒子朝後院走去。
當然唐氏並不是真的給荀彧用藥,而是詢問下當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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