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印刷廠曾經是J縣為數不多的大企業之一,只不過因為生產過程中肆意排放工業垃圾導致河道污染嚴重,被勒令停業,最終負責人卷錢跑路,此后一直荒廢在偏僻郊區。
左鴆楓和朱偉艷其實只是比普通同學親近一點的關系,他其實完全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即便她是被自己連累的,那也是她沒事來跟蹤他導致。
不過左鴆楓還是不忍,對于敵人他可以做鐵面閻王,但對于敵人之外的人,他無法做到鐵石心腸,所以他騎著摩托車,獨身前往印刷廠。
破舊的印刷廠中,朱偉艷被五花大綁著,嘴里被塞了廢舊報紙,一雙大眼睛里面裝滿了恐懼,她只記得自己想偷偷在暗處繼續潛伏觀察左鴆楓,沒想到一股氣霧噴到自己臉上,她就渾身無力地癱倒,迷蒙中她感覺自己被人裝到了一個麻袋里,扔到了車上。
醒來時,她蜷縮在墻角,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陌生的地方,未知的等待,有時未知比已知更讓人恐懼,她此刻想到電視新聞里那些被人奸殺,或者是挖腎分尸什么的案例,驚恐的眼淚流下,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這時兩個人的對話從墻外傳來,她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傾聽著。
“阿狼,一個學生,有必要咱們一起行動嗎?”。
“阿豹,他可不是一般的學生,剛開始聽說他一個人殺了三個我們帶槍的人,那三個只是普通成員,且傳聞不一定是真的,直到昨晚我親自和他交手,才確定他比傳聞中還要厲害。”
“區區三個普通成員,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沒有報仇的必要吧。”
“這是上頭決定的事情,我們不要多問,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上頭可是只給了我三天的時間,完不成任務的下場,你應該知道的。”
“這樣的人,肯為一個女生自己來送死嗎?”
“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會來的,至于是不是自己來,反正我們在暗,只要情況不對,這個女生殺了就是。”
聽到這里,朱偉艷的眼睛瞪得老大,她已經理清了事情的脈絡。
他們說得人,是他嗎?不,殺人,那是犯罪,他不可能殺人的……,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他會來救我嗎?應該不會吧,難道我要死在這里了?她此刻心亂如麻。
轟隆隆!
一陣摩托車的轟鳴在遠處響起,朱偉
艷聽到后徹底驚愕了,她的臉色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真的來了?肯為了我,不顧性命?”驚愕的同時,是感動的淚水。
“我確定我就是那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獵物,是我嘴里的羔羊……。”阿狼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通了電話,說了兩句,冷笑著掛斷。
然后朱偉艷聽到兩人遠去的腳步聲,她在心里默默祈禱著,祈禱那個人能平安無事。
但一陣爆豆的槍響打斷了她的祈禱,那是真正的槍聲,不是電視里的,一旦被打中,就幾乎意味著死亡,恐懼從她全身每個細胞中升起,她快要窒息了,她知道,來救自己的那個人,已經不可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絕望的她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來。
咯吱!
門開了,一陣腳步聲傳來,她都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她不敢睜開眼,她怕此生看到的最后景象是黑洞洞的槍口,她寧可閉著眼活在假想的希望里等待奇跡的出現。
腳步停在了她身前,她的呼吸急促了,汗漬打濕了她的T恤,讓她飽滿的上圍呼之欲出,頗有濕身戲的感覺,在慌亂中,她感覺到刀子出鞘的聲音,顫抖更加明顯,那人的手伸了過來,她本能地掙扎。
但下一瞬她感覺束縛自己的東西消失了,她恢復了自由,然后自己口里塞著的報紙被拿出來,她不敢相信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卻是左鴆楓帶著微笑站在她的眼前,她的眼眶瞬間被驚喜和震驚取代。
“怎么?我臉上有蒼蠅嗎?”左鴆楓打趣道。
“你報警了?那壞人被打死了吧。”朱偉艷高興道。
“我沒報警,如果我報警,那你現在恐怕就是一具尸體了。”左鴆楓道。
“沒報警,那剛才的槍聲是怎么回事,他們沒打到你,然后走了?”朱偉艷的眼眸里出現了疑惑。
“剛才的槍聲是這個,他們兩個人死了一個,跑了一個,總之已經沒事了,我們走吧。”左鴆楓從腰間掏出銀色的手槍,那槍口中還散出淡淡的硝煙味道。
左鴆楓拉起朱偉艷的手就往外走去,卻感覺這只手冰涼,且冷汗直流,腳也似定住,竟不隨著他走,疑惑中他轉過頭去,卻發現朱偉艷如同失了魂,一雙眼睛空洞的看著他,眼里的神色,讓他眉頭一皺。
左鴆楓知道她是被嚇傻了,硬拉著她向外走去
,她就如同沒有靈魂的軀殼挪移著步子,到了屋外,她驚恐地看著地上躺著的人,那人的腦袋只剩下半個,白的紅的噴濺了一地,那半個腦袋上的一只眼睛還是睜著的,那眼睛死死地盯著她,他的肩膀上,是一個豹子圖案,只不過并沒有那神秘的圖案勾嵌。
朱偉艷在看到這一幕之后,精神徹底崩潰,她的身軀就如同被通了高壓電,痙攣顫栗。
甚至連左鴆楓都按不住她,他終于發現了朱偉艷看他的目光中不再是絕處逢生的欣喜。
“惡…惡魔……你是惡魔!惡魔!你殺人,你殺人!”她語無倫次道。
她的眼神勾起了左鴆楓年少時不愉快的記憶,他耐著性子說道:“沒錯,我一直告訴你窺探我的秘密是十分危險的事情,你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進入我的領域呢?你說想深入了解我,我一直提醒你保持和我的距離,因為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是你為什么不聽我的?你有點小聰明有點小手段,但千不該萬不該把這些小伎倆用在窺探我秘密的用途上,因為,知道我秘密的,除了我最信賴的人,就是要被我除掉的人,今晚我是自己來的,好在他們只有兩個人,我能對付,如果他們埋伏上十幾個人,用的是沖鋒槍或者更高級的槍,那今晚不只你會死,我也一樣!我最后忠告你一次,跟我回學校,然后安心學習,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左鴆楓是真的生氣了,他的瞳孔如同要滴出血來,一貫冷靜的他此刻胸口起伏著,敵人的嘲諷他不在意,他討厭的是那些和自己無冤無仇,甚至還有點感情的人對自己的偏見與誤解。
對于這些,朱偉艷好像沒有聽到,她嘴里一直重復著惡魔、殺人這兩個詞,后來她竟然喃喃著報警、我要報警,最后她精神的弦徹底崩斷,尖叫一聲,推開左鴆楓,向著外面跑去。
左鴆楓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后,沉默,久久。
最后他動了,沒有理會地上的死尸,也沒有去尋找朱偉艷,而是騎著摩托車,回了學校,至于她報警與否,就隨她便了,因為報了也白報。
第二天,警察并沒有來,朱偉艷也沒有來,聽宿舍的女生說,朱偉艷凌晨四點如同丟了魂回到宿舍后,就把所有的行李全部收拾干凈,拎著大麻袋小麻袋天還未亮就消失在學校門口的黑暗里。
直至高考結束,她都沒有出現。毫無疑問,她退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