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冶鐵

據《三海經》的記載，中國有明確地點位置的鐵礦出產地共有三十七處，分別分布在趙，秦，魏，韓，楚五個國家，其中又以秦，楚，韓三個國家居多，而在楚國統治下的滇國及夜郎等幾個周邊國家，也同樣擁有非常豐富的鐵礦資源，只不過由于滇國長期脫離于中原，再加上滇國盛產銅礦，所以相對來講，對青銅的冶煉技術更為卓越，至于冶鐵甚至比南方的駱越民族更為落后。

風浪在決定發展滇國的冶煉技術之時，也就已經把這一層給考慮在里面了，所以他決定直接從郭縱那邊請人過來，然后讓他們在這邊傳授冶鐵技術，希望能夠早日達到他的要求。至于其他的象馬蹬之類的東西他并不放在心上，通過了這段時間的勘察，他發現要制造出馬蹬一點都不難，所以他決定等回去趙國時再將馬蹬抬出來，免得早出世會被其他國家給‘盜用’。

郭縱派來了一支開采小隊和幾名出色的匠師。

風浪再見過了他們之后，立刻將他們分成兩隊，一方面讓開采小組在滇池城附近尋找，看能否找到合適的鐵礦礦脈，另一方面則讓匠師們按照他的要求改良一些農具，其實風浪自己對農具也不是很懂，只不過按照自己的理解在上面稍作變化罷了，但是這些變化已經足夠讓那些深精此道的匠師們對風浪刮目相看了。

這個就是風浪和這個時代人的差別。

風浪前世所處在一個文化傳播異常迅速的時代，在那里每天都能接觸到一些微末的知識，久而久之那個時代的人就對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知識持淡然態度，比如象這些農具，在那個時代里，就算你沒有務過農，但是在學校和社會上都經常看到這類東西，可是由于平時并沒有放在心上，所以自然也就淡忘了。

如今風浪看到這些農具，腦中不自覺的就將它們和自己前世所看到的那些對比，結果自然非常清楚，所以風浪就想到要用自己腦中那些對農具的記憶來現在的農具，所以他就讓匠師嘗試的按照他的設想將改良了的農具給打造出來，結果卻惹來了匠師們的一陣贊嘆。

在改良了農具之后，開采隊也已經在滇池城不遠處的一座山上找到了一個規模不大的礦脈。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風浪立刻將手頭上關于農業方面的事情交給了莊豫，并讓他派人按照農書上面所記載的方法教授百姓耕種和最新農具的使用方法，務求做到每一個人都能熟練的使用這些器具。而他自己則將所有的精力完完全全的放到了冶鐵上面來，因為這個才是他目前最關心的重點，如果能夠成功的話，將在很多方面促進這個社會的進步。

“你們說，如果用鐵來鍛造成武器的話，在現在這樣的技術下，效果會不會比青銅制成的劍要好呢？”風浪問出了一個在匠師們看來應該算是比較傻的問題，但是也從這個問題可以看出，風浪對冶鐵真的不是很在行，看來倍受眾人敬仰的風浪也不是無所不知的。

“太傅，其實以現在來看，鐵制的武器根本無法比青銅制的武器好，這個除了因為冶鐵技術還不是很成熟之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鐵雖然非常的堅硬，但是質量非常的脆，很容易折斷，不耐用，這個也就是現在武器全都采用比鐵更加耐用又不易折斷的青銅來打造的原因，所以如果太傅要用鐵來制成武器的話，顯然是行不通的。”匠師首領郭班恭敬的回答了風浪的問題。

風浪頓時明白到了為什么那個秦始皇陵兵馬俑里面的武器會是青銅制成的了，原來是出于這個原因，可是他并不灰心，繼續問道：“那是不是如果我們能夠找到辦法使得鐵的特性不那么易折的話，那我們就有辦法使鐵制武器出現，并完全代替青銅武器了，是這樣嗎？”

郭班仔細思索了下，慎重的點了點頭道：“沒錯，在理論上是這樣講，但是實際上我們要如何使鐵的特性改變呢？如果我們用冶煉銅的技術來冶煉鐵是根本行不通的。我們在冶煉銅的時候，加入了其他礦石使得出來的銅質地更加堅硬的同時，卻依然保留了銅的柔韌性，可是如今我們是要在不減弱鐵的堅硬程度的同時，還要適度的增加鐵的柔韌性，這個顯然是非常困難的。”

風浪聽了，頓時明白郭班的意思，銅混合其他金屬礦不僅保留了銅的柔韌性還增加了強度，那么反過來講的話，就是要使得鐵代替銅，就必須要找到一種不僅能保留鐵的堅硬度，還能增加鐵的柔韌性的金屬，可是這樣的金屬到底是什么呢？

這個是一個難題，因為風浪本身對這類的東西一竅不通，更別說去懂得那些什么合金之類的東西了。雖然他知道能跟鐵合金的東西很可能是稀有金屬，可是他卻根本不知道是哪一種，更別說知道這種金屬所在的位置了。想到了這里，風浪不禁埋怨自己的前世，為什么不去多努力學習一些東西呢？搞得自己現在半吊子，晃悠晃悠的，難受得要命。

“太傅，青銅打造的武器并不差，其實以我們大趙現在所掌握冶煉技術，一點都不被西方的秦國遜色，所以如果太傅是擔心這方面的話，盡管可以放心，秦國能夠打造出來的武器，我們同樣也能夠打造出來。”郭班本想勸慰風浪，但是哪里知道卻讓風浪更加的煩惱。

按照他本來的設想是要為趙國打造出一支無敵天下的騎兵出來，馬鞍，馬蹬，馬刀，輕甲和輕弩的搭配，足夠使趙國原本就強大無比的騎兵提升到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步，可是如今但是馬刀一樣就沒能成功了，那還談什么其他的呢？

其實這并不是風浪在吹毛求疵，因為青銅的堅硬度是有上限的，就算你合金的比例再好也是如此，而它之所以能夠被用來造劍卻無法用來造刀，是因為劍利刺，而刀利劈砍，所以造到就必須要求比劍更加高的堅硬度，這點是青銅所不具備的。而風浪認為，就算讓青銅造出了刀，以青銅的質材根本無法發揮出馬刀那種可怕的殺傷力，只有結合鐵的堅硬度，才能使馬刀在劈砍之時發揮得更加完美，可是如今鐵制武器顯然是行不通了，這也就等于是給風浪想象中的改革帶來了一大阻滯。

或許改用槍也不錯，風浪心底暗自想道。

“太傅，其實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希望比較渺小罷了。”郭班看到風浪這樣苦惱，開口說道。

風浪緊問道：“怎么說？有什么辦法？”

郭班道：“相傳魯國的鎮國之寶就是當年大匠師公輸般一生心血著作而成《魯公秘錄》，傳聞當年公輸般曾經專門研究過冶鐵的技術，雖然沒能成功的打造出一把名傳后世的鐵制寶劍，但是相信在這本魯公秘錄當中，很可能記載著關于如何提升鐵的柔韌性的法門。可惜，這本《魯公秘錄》一直都被魯國視為珍寶，如今楚國滅魯，相信秘錄也順勢落入楚國之手，我們要想一探究竟，簡直是難如登天。”

風浪聽得眼睛不停發亮，因為《魯公秘錄》不正是在他的手上嗎？之前他在大梁得到秘錄之時，根本沒有詳細翻閱，而之后在船上又一直都在忙著一些雜事，更是將這本《魯公秘錄》拋到了九霄云外去，哪里還記得要去研究一番。要不是如今郭班提起，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擁有秘錄的事情。

或許真的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吧，風浪有點得意的想道。

只見他立即交代了郭班一聲，而他自己則如飛似的趕回了滇池城的府中，然后立刻讓趙妮將交代給她收藏起來的《魯公秘錄》拿了出來，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書房中仔細的閱讀起來。

秘錄中除了記載一些精良武器的制作方法之外，還特地將打造每樣武器材料的來處和樣式全都羅列得一清二楚，就連風浪也不得不佩服公輸般的能耐，身處這樣的時代，竟然能夠研制出這么厲害而超前的武器出來，更難得的是還將材料的出處介紹得這么清楚，實在是厲害至極了。

風浪注意到了其中一項，是講述弩弓的。秘錄中講述，按照公輸般的制作方法制造出來的弩弓，不僅輕便易攜帶，還可以連續發射五支弓箭。這是一個什么定義？如果這種被稱為連弩的弩弓真的能夠連射五箭的話，那么裝備起來后，原本的一個箭程將足夠發射兩箭，那么到時候所形成的殺傷力將會是何等的恐怖？

越看下去，風浪就越是驚嘆于公輸般的智慧和他那鬼斧神工的技術。秘錄之中單單是介紹出來的攻城器械就有近十種，而且里面有好幾種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現在各國所掌握的技術，至于其他的武器之類的東西更是數不勝數，這讓風浪不得不跟著懷疑這個公輸般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難道也是和他一樣？

但是風浪馬上有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出現在這里，那么歷史無論如何都將不會再按照原來的軌跡進行，那也就是說，如果公輸般和他一樣擁有雙世記憶的話，那么公輸般之后的歷史也將和他了解的不一樣，簡單點來說，就是一個歷史，不可能出現兩個象風浪這樣擁有雙世記憶的人就對了。

明白了這一點之后，風浪立刻埋首下去繼續看《魯公秘錄》。

果然真如郭班所說的，公輸般確實曾經研究過冶鐵合金的技術，只不過他始終沒有成功，而這本書中就是記載了他失敗的經驗，可是他在最后卻提出了一個假設，說他之前曾經使用過某種礦石，按照他使用的經驗來看，或許將這種礦石同鐵礦合金就能增強鐵礦的柔韌性，只不過他是在臨死前才發現的，已經來不及去挖掘出來嘗試了，所以最能將這種礦石的出產地和特征紀錄下來，希望有人能夠幫他去嘗試，那么他也死得瞑目了。

在往下看，風浪看到公輸般所說的這種礦石出產地中，赫然有夜郎這個名字在內，那也就是說現在滇國統治下的地域中就有這種礦石，根本無需到其他地方去努力尋找了，這個發現倒是讓風浪興奮非常，如果這種礦石真的能夠達到如公輸般所說的那種效果的話，那么鐵制武器將不再是夢想了。

興奮之余，風浪趕緊將《魯公秘錄》中記載的那種礦石的特征和出產地詳細的抄錄在紙上，然后再將秘錄送回趙妮手中，并讓她好加收藏，而他自己則快馬趕回了城郊郭班處，想要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知道。

“太傅，這個是什么？為什么上面竟然能夠寫字？”郭班顯然并不是先看紙上面的內容，而是先看紙，所以才會問這個問題。

風浪淡然的向他介紹了紙張的事情之后，將紙張上面的秘方向郭班講述了一遍，然后問道：“現在有了這張秘方，你們能不能找到上面記載的礦石？”

由于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擁有《魯公秘錄》的事情，所以風浪只是告訴郭班說，那個秘方是滇國前人傳下來的其中一樣技術，而風浪在聽到郭班之前的話時，才想到上面也有記載，所以才去將他抄錄下來，希望真的能夠達到冶鐵的要求。

“可以找到，不過到時候能不能真如秘方上面所說的那樣冶煉出具備足夠柔韌度的鐵，我還不敢肯定。”郭班道。

風浪點頭道：“你們盡管放心去試，如果真能成功的冶煉出來的話，我重重有賞，到時候我將為你們記上首功。”

郭班一聽，頓時興奮的答應了下來，堅決的表示自己無論如何將不負風浪的期望，一定將冶鐵的秘法給盡快研究出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重罰之下豈有逃兵，風浪深明只有在豐厚獎賞的誘惑面前，郭班等人才會真正盡全力去為自己嘗試，否則的話，要是真讓他們這樣拖下去，還真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打造出第一把鐵制武器呢。

在向風浪作出了保證之后，郭班告罪了一聲，召集了手下的一干人員，向他們詳細的介紹了冶鐵礦石的特征和出產地之后，讓他們各自回去準備，無論如何都要將這種礦石給找出來。

而風浪在看到他們如此關注之后，放心的回城去了，他相信，只要真的有這種礦石，以郭班等人的手段，不用多久一定能將它挖出來的，再說，這種事情，就算他再著急也沒有用，因為他根本就幫不上忙，與其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還不如去關心一下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