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修行之人來講,三年兩年不算久,一年可以說是眨眼即過,蒙詹邀請狂舞的傳信符提前了三個月發出。狂舞收到到蒙詹的傳信符時,宋都說前幾日,不過是因為若無外事所擾,入個定便是十天半個月過去了。在天璣樓內呆的時間越久,自然所能了解的事情也越多,所以谷璃幾人抵達霧月谷時,尚是六月中旬,離重七之日還有將近二十天。
六月中旬到重九之日,有將近三個月之期。但參與了朝宗山駐地一應事宜的谷璃,卻也不敢保證這三個月,就一定能打探出想要的東西來。
當年朝宗山駐地的各類禁制,比起劍閣古城位于蜀山山脈的千年基業,也是不遑多讓的。天璣樓也是千年傳承,這霧月谷駐地想來也不會比劍閣古城的朝宗山駐地差。想明白了此節,谷璃便也明白為何宋都將人作為突破口。潛入天璣樓的禁地去偷看什么,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隔了幾日,蒙詹便又出現在風駿樓,邀請狂舞以及隨行的谷璃幾人,參觀霧月谷。
霧月谷內,因為天璣樓護山大陣的緣故,駐地內較谷口之地,要舒適許多。幾日下來,狂舞倒也適應了。此時蒙詹前來相邀,一行人等此行目的不純,狂舞雖然心中不愿,卻也沒有拒絕。蒙詹見她點頭,眉目之間便多了些喜色,言語也更活泛了。
“此處霧月谷之名,霧自然是來自谷中終年不散的濃霧,這月則是因為谷底地形恰如一彎新月。”蒙詹引領眾人參觀之時,還不忘介紹一下地名的由來。
谷口的來向,位于月形的三分之一位置,正對著的便是霧月谷駐地的主殿祿存殿。風駿樓在新月的這小半邊,過了祿存殿便是如今被命名為“水月樓臺”的一片建筑,正為了青枝節做準備,順應地勢修建此次青枝節所需要的各式亭臺樓閣。
從谷璃等人此時所站的地方看去,水月樓臺的確是建在水上,而霧月谷四周并無湖泊和河流,也不知這水是從何處引入。
結丹修士尚未參透五行本源,想要無中生有是不可能的,利用五行同源之物來隨意變化卻毫無難度。不過一如谷璃所了解的,天璣樓不論是器宗還是物宗,都對繁復的花紋尤其鐘愛。天璣樓的修士更醉心于花費更多的真元,來讓這些建筑看起來像工藝品,而不是房子。
“再過大約三五日,這里就全部都完工了,你們若是在風駿樓呆的無聊,到時候可以到這里來玩。大概到了下一個青枝節,這里又要重修的。”蒙詹指著基本可以看出完工后樣貌的“水月樓臺”,興致很是高昂。
谷璃順勢道:“這處可以容納不少人呢。”水月樓臺建在谷底一汪湖水之上,順著周圍山勢,建了極大的幾個水上高臺,這些高臺錯落有致的被九曲回廊相連,湖水之中飄著各色蓮蓬形狀的玉石花燈,此時雖是白天,也可以想見夜晚來臨之時,這里又是一番別樣的美景。
蒙詹笑道:“如今霧月谷的同門人數不太多,宗主便決定邀請其他各派師兄弟姐妹,大辦此次青枝節,這‘水月樓臺’我們從三年前就開始修建了。這水月樓臺下的湖水,是在摸透了霧月谷的地形后,從地底引上來的地下水。”
而后轉向谷璃道:“要是我天璣樓早點知道谷師姐回了劍閣古城的消息,師姐也會收到好多請帖的。”
谷璃客氣的笑笑:“蒙詹師兄真是愛說笑,我哪里能有這樣的榮幸,能像小舞師妹收到一份就夠我高興的了,好多什么的就不敢奢望了。”
蒙詹道:“谷師姐才真是謙虛,當年昆侖邊境一戰,谷師姐可是讓好多人終身難忘,谷師姐能和小舞師妹一起來參加青枝節,實在是求之不得。”
狂舞在旁邊對蒙詹竟然不經過她允許,就擅自將他對自己的稱呼與谷璃的同步,怒:“蒙詹師兄,雖然我是谷師姐的小舞師妹,但是我們倆還沒熟道你也可以這么叫。”
蒙詹被狂舞這么一奚落,臉上便有些掛不住。
谷璃忙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她就這個性。”
蒙詹卻因為狂舞一句話,顯得有點興致低落。幾人在水月樓臺繞過了幾處長廊之后,一位天璣樓的師妹過來找蒙詹,蒙詹與那女子說了幾句話之后,便過來找谷璃等人告罪,提前離開了。
狂舞看著蒙詹狀似平靜的走遠,有點不安的問道:“喂,他不要緊吧?”
世卿有點無奈的瞥了狂舞一眼道:“還會擔心人家,剛才就不要那么刻薄嘛。”
狂舞噘著嘴,滿臉怨氣:“喂,你也不想想,我又不是真的喜歡他,不刻薄一點到時候別人誤會了怎么辦?”
世卿很無語的問道:“問題是你這樣也很傷人啊。”
狂舞憤憤:“又不是我自己要來的,你到底想我怎樣啊?”
白小凡在一邊悄悄拉了一下狂舞的袖子,等狂舞轉向他之后,他松開狂舞的袖子,開口道:“狂舞師姐,如果他喜歡你,你不喜歡他,他會不會也把你做成傀儡?”
白小凡話音落,谷璃一行十人周圍瞬間安靜的連風聲都不敢靠近。
為什么很平常的一句話,被白小凡那雙眼睛看著,再被他用那聲音說出來,就讓人覺得這種可能已經在某個角落偷偷發生?
谷璃下意識的摸了摸胳膊,再想到不僅將容芮前輩做成了傀儡,就連自己都做成了傀儡的相盤,對同行的楚楚道:“楚楚師妹,在天璣樓的這段期間,我和你必須要有一人隨時跟著狂舞師妹,以確保她的安全。”
說完之后,幾人便離了水月樓臺,回了風駿樓。
而接下來的幾日,呆在風駿樓的幾人便收到了許多來自天璣樓修士的邀請函或者禮物。讓谷璃出乎意料的是,與其他幾位同門比起來,她收到的請帖和禮物甚至有獨占鰲頭之勢。
因為青枝節畢竟還沒開始,所以這些示好也僅止于此。而負責將這些東西送來的人,也都是天璣樓器宗的筑基期弟子。谷璃幾人連這些人都沒有見到,自然也不可能拒絕。
還好過了沒幾天,其他各派的修士也陸續到了,之前空落落的風駿樓內一下子變得可以說是人滿為患。
因為這些人都是受天璣樓弟子邀請而來,進出風駿樓的弟子也多了起來。當然也有不少別派弟子與天璣樓弟子關系很親密的,則是直接住到了天璣樓修士的私宅里。
劍閣古城除他們幾人外,竟然又來了三批同門。而后面三批相攜而來的同門,加起來足有百位之多。沒有收到洛飛揚的任何消息,想來這些人應該僅僅是來參加青枝節,與其他事宜無關。離重七之日只剩下兩天時,距離霧月谷最遠的射月山莊修士也抵達了霧月谷。
此時的水月樓臺,已經被天璣樓修士裝飾的花團錦簇,若非谷璃剛從古皇陵裂隙之地回來,谷璃甚至懷疑大荒之上根本就沒有發生什么大事,這一派歌舞升平,實在是太平的有些不真實。
這段時間蒙詹也一直有來找狂舞,不過兩人都只是在狂舞那廂客房里閑聊,并沒有出風駿樓。白小凡似乎也知道上次自己說錯了話,只要蒙詹出現,他就會從自己所在的房間悄悄關注那廂的動靜,深怕被他一語成讖。
青枝節的前一天,霧月谷卻非常罕見的開始下雨。這般濃霧之中,一場雨下下來,谷內瞬間清爽了許多。之前一直被籠在霧中的景致,仿佛被人洗凈了塵土一般,隔得遠的地方雖然也被雨彌漫了實現,近景卻清新明亮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天璣樓器宗宗主,便借著這大好時機邀請前來赴會的各派弟子,前往水月樓臺賞雨。
當然這邀請不是強制性的,自然是想去便去。谷璃對水天生就有種親近的天性,水月樓臺下雨時會是什么情形也有些感興趣,便跟著眾人腳步出了風駿樓。
谷璃出來時,雨已經下的很小了,細細的雨絲飄在風中,谷璃索性撤了周身靈氣罩,仍由雨絲打在身上。
這時,頭上忽然伸過來一柄淡綠色的油紙傘,一道男聲笑道:“谷師姐,這谷內陰寒,雨水還是不要濕了衣裳才好。”
谷璃轉過身,是一名射月山莊的男修。谷璃覺得此人非常熟悉,那面孔絕對是她以前曾經見過的,卻一時半會沒想起來究竟是誰。
來人呵呵一笑,問道:“怎么,谷師姐認不出我了?”
谷璃所認識的射月山莊男修,她總共也才認識那么一個百里,偏偏這人的面孔她又是絕對熟悉的。
谷璃腦中忽然閃過一副畫面,然后便張大了嘴愣在當場,過了會兒才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小七?你…你怎么…是男的?”
對面的男子便笑得彎了一雙眼,真正應了笑靨如花這個詞,回道:“我一直都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