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三分開后,阿文獨自一人往回走,一路上平靜無波,直到快要到阮府的時候,她才停下,望了身后一眼,才走進去。
無憂從暗中走出來,直到看不到阿文的身影了,才默默轉身離開。
接下來幾天里,一切都漸漸恢復了正軌,府上沒有女主人,蔣氏的年紀又大了,剩下的兩個姨太太中,佟氏是個有錢沒腦子的,至于梅氏,雖然蔣氏對她的感覺是懦弱了些,可經過上次,她對梅氏的看法又有了改觀。
這日,蔣氏將梅氏叫到了慈善苑,笑意盈盈的道:“現(xiàn)在府上什么情況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不想管這些事,可若沒個人管,它又會亂了套。”
這意思在明顯不過了,雖然不是說扶正,可已經將管理庶務的權利交給了梅氏,蔣氏已經做好了梅氏會推辭的準備。
梅氏卻只是猶豫了一瞬,然后就點了點頭。
看出蔣氏眼里的詫異,她不好意思的道:“現(xiàn)在情況不同,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這府內不能少了人管理,老夫人您該是頤享天年的時候,所以這些事,還是讓妾身來做吧。”
蔣氏滿意的點頭,“你是該學著管些事兒,云貴這年紀,沒有合適的人再娶來做正妻,以后這府上啊,也清靜些。
梅氏心中微微一動,笑道:“妾身從未做過,若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請老夫人一定要指出來,妾身也好改正。”
“好好好——”蔣氏笑著連道了三聲好。
雖然還沒有明確的說,可梅氏幾乎已經成了內定的下一任阮府女主人,好在之前她將阿文給的書好好地研究了一番。這才沒有慌了神。
很多下人知道她的脾性,本以為后者沒多大能耐,沒想到幾天下來,后宅秩序也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才知道梅氏原來是深藏不漏。
許是錢財做動力,李三并沒有讓阿文失望,三天后。他在阿文經常見他的茶館等著阿文。
阿文前腳才踏進門檻兒。后腳李三就殷勤的跑了上來,只是神色看上去又緊張又興奮,他領著阿文來到座上。才道:“阿文姑娘,這次小的可是豁出命了替你辦事啊。”
阿文笑了笑,“你辛苦了,付出皆是有回報的。你每天單單給人要些債,那肯定是沒有太大的出息。等我銀子要到手,到時候錢給了你,你也老大不小的,可以做一番自己想做的正當生意。”
李三很是感動。那幾句抱怨的話也就咽了下去,他摸出一張紙來遞給阿文,笑道:“阿文姑娘。這就是你要的借據,要不是管事這兩天沒在。我有沒那么容易得手。
阿文查看了一番,確定沒問題了,才笑道:“辦的不錯。”
又拿出六萬兩銀票給李三,“這錢我先給你,你也找個機會盡快將手頭的工作辭了,否則到時候懷疑到你身上,我怕會連累你。”
李三眼角閃過兩滴淚花,“姑娘有你這句話,小的也心甘情愿的覺得值了。”
只是心中,他卻又在想,阿文若是真能要到債,那就是三十多萬吶,自己卻才得了六萬,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平衡。
阿文知道他心思,微微一笑,“我這錢要不要得到都還是兩說,我只能抱著僥幸心理去試一試,誰能知道就一定能成呢。畢竟云州首富,那可不是我這種小丫頭敢得罪的,不過你這六萬已經到手了,便可以放心了吧。”
李三想想也有道理,那云州首富是何當?shù)募覄荩⑽囊粋€小丫頭還想去要債,實在是有些滑稽,不過這話他也不敢說出口,只是應道:“小的已經做好準備了,明兒就離開這里。”
有六萬兩銀票在手,他哪兒還用呆在這兒給人當打手呢。
借據雖然到手了,不過阿文也不是自己去要債,她知道言慕一定會幫自己,所以厚著臉皮找到武清,讓后者帶人前去要債,至于這怎么要的話,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總歸武清是有辦法的。
梅氏對庶務的管理越來越得心應手,蔣氏對此大加贊賞,終于在阮云貴面前提了要將梅氏扶正的事兒。
阮云貴因為梅氏懷有身孕,對后者本就多了幾分關注,再加上近段時間梅氏確實表現(xiàn)極好,遂便點頭同意了,并且定在一月之后辦席行正妻之禮。
另一邊,武清雖然不情不愿滿臉怨氣,可還是將整整三十七萬的巨款交到了阿文手中。
阿文自己添了一部分,將五十萬和主母之印又完完整整的交給梅氏,再讓梅氏交給蔣氏,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定。
事情辦成了,阿文還沒忘記另外一個人,柴茂建,若不是他讓柴田進言揭發(fā)了蒲常偉的惡行,這一切也不會那么順利,所有,為了表示感謝,阿文提著自己親手做的一食盒的飯菜來到了柴府。
柴茂建對于阿文的到來很是開心,不過見到后者依舊只是個食盒后,故作嫌棄的道:“你感謝別人都是請人吃飯嗎,這樣未免有些誠意不夠啊。”
阿文將食盒放在桌上,大方的坐下,不客氣的道:“大少爺是祭酒大人——哦不對,應該說是通政司副使的兒子,錢自然是不缺的,美人呢,有的是美女爭先恐后的給你倒貼。”
柴茂建坐在她對面,笑著道:“你消息倒是靈通,父親昨天才接到圣旨,這還沒怎么跟人說過。”
阮云貴因為與蒲常偉也沾親帶故,所以被牽連了,否則后者拿出十萬兩來做善事,是怎么都夠升遷的,柴田正好揭發(fā)了,所以兩相比較,皇上最后還是將通政司的職位給了柴田,私下里,阮云貴可是沒少遺憾失望生氣。
阿文挑了挑眉,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奴婢對一般人呢,都是酒樓里請客吃飯,稍稍好點的呢,大家就去野炊,至于更好一點的,才會親自動手,所以大少爺就不要嫌棄了,有些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柴茂建哈哈大笑,一副‘我很榮幸’的樣子,主動將食盒提到自己面前。
吃飯的時候,柴茂建提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就有的想法,“阿文,要不我替你贖了身,你也自由些,不用一直給人當丫鬟,你這身本事,委屈了。”
阿文抿嘴一笑,眉眼彎彎的很是好看,“我本就是自由身,當初進阮府也沒有簽賣身契,不多還是多謝大少爺。”
柴茂建疑惑道:“那你為何還繼續(xù)呆在阮府,若是自由身,豈不是來去自由,你——要不來我這里,給我當個貼身小丫鬟多好。”
阿文白了他一眼,“剛才還說當丫鬟委屈了我,現(xiàn)在又讓我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你這人好沒誠意。”
柴茂建卻是半玩笑半正經的道:“你若是不想當丫鬟,別的也可以。”
阿文呵呵兩聲,假裝沒聽出來,催促著他趕緊吃飯,吃完了她好回去。
送阿文出門的時候,柴茂建再一次認真道:“阿文,你真的很特別,我剛才說的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話就留在那兒,你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可以來找我,畢竟你的出路不該只是個丫鬟。”
見她沉默,柴茂建又道:“你若是擔心有人會反對,沒關系,我會擋住一切流言蜚語,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情比金堅,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柴茂建亦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家世又好,確實是個金龜婿,可阮韜都允諾自己此生只娶她一人了,她卻還在猶豫,更遑論柴茂建了,后者可是已經有了妾室的,這一點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妥協(xié)。
她笑了笑,語氣中有著堅定之意,“承蒙大少爺看得起,只是你我終歸身份懸殊,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奴婢這一生所追求的婚姻是一夫一妻,或許您會說奴婢異想天開,或許某一天奴婢這樣的想法會改變,不過,至少今天,奴婢是這樣認為的。”
一花一世界,一世一雙人。
多么奢侈的要求啊,柴茂建有些頭痛的看著她,“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要不我立馬將府上那幾個妾室都打發(fā)了送人?”
阿文倒退一步,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大少爺,您別,這樣奴婢可是被人戳脊梁骨的,怨恨奴婢的人怕是要將奴婢踩到地獄去才解氣。”
柴茂建被她逗樂了,捋了捋阿文額角的發(fā),“好,今日這個話題先暫時放過去,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我說的,都是認真的。”
阿文有些感動,點點頭,“多謝。”
還沒走近阮府大門,阿文就看到阮韜面色難看的瞪著她,一副‘丈夫抓到妻子奸|情’的模樣。
柴府和阮府隔的并不遠,阿文知道他怕是看到自己去柴府了,可面上卻毫無波動,上前道:“四少爺。”
阮韜看著她手中的食盒,他到現(xiàn)在也只吃過一次阿文親手做的飯,不禁怒道:“你去柴府做什么,你是我——阮府的丫鬟,卻跑去別人府上,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是自由身,難道是想以后去柴府過活?”
阿文茫然的搖搖頭,“柴大少爺之前幫過奴婢的忙,奴婢只是去感謝他而已。”
阮韜面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一把拉著阿文就往里走,卻是朝著聽風居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