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春山叫。
“別叫我哥哥!”景天帝一聲怒吼。
春山上前,拉住景天帝的衣袖,“臣弟知道皇上是為了我好,臣弟知錯了,會慢慢地改的,求皇上原諒。”
半仰著頭,紅唇隱忍抿著,眉頭如皺眼光閃閃,雙眸似隨時都要蘊出淚光來,能說話似的,深情萬分而特別深邃地望著景天帝。
景天帝看著他一副誠懇悲戚的樣子,明知他是裝的,卻又無可奈何,因為裝的實在是太像了……讓景天帝覺得如果自己不承認他這番惺惺作態心底都會有罪惡感。憤恨又不甘之下,一國之君只好冷哼連連,聽起來跟豬吃多了似的,春山心底的笑都要憋不住了,臉上卻仍舊堅忍不拔地寫滿了手足情深。
訓話隨著景天帝一聲“給朕滾出去”而結束。
春山畢恭畢敬答應一聲,扭身出御書房的門,才挺起身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剎那間如換了個人似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氣盈盈。剛站定了身子,在門口侍立著的陳公公低聲說:“王爺您辛苦了。”
春山眉眼飛揚,瞥了陳公公一眼笑著說:“應該的。”轉身要走,卻聽個脆生生的聲音自身后響起:“王叔這是要出宮了嗎?”
春山驚喜回頭,轉過身,望見來人之時慢慢地蹲下身子,頭一低,恭敬說道:“臣參見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王叔就別跟我客氣了。”小人的身子只到他腰部高,卻是氣派十足的,此刻伸手,輕輕搭在春山肩頭,嫩嫩的童音說道,“這段日子,我時常惦記著王叔你,可是王叔你進宮的次數實在太少,父皇又不許我出宮去,害我都見不到你……今日我聽人說父皇召王叔你來,趕緊辭了太傅的課,特意來找你玩的。”
春山看靖太子一本正經說著,烏溜溜的眼睛期盼地看著他,他心頭感動,可是又著實覺得為難,想了想呵呵一笑說:“太子真是看得起臣……不過呢,今日可是不行,今日臣有重要的事,不能陪太子玩呢。”
“王叔不能陪我啦?”靖太子的小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又問,“有什么事這般緊要?王叔不是最疼我嗎?”
“呃……也沒什么,只不過,改天,改天行不行?”春山含糊略過,卻笑著問。
“既然王叔不愿意講,那也罷了,只不過,王叔……你可別忘了,改天要來找我。”靖太子皺眉想了一會,才重又看著春山說。
春山見靖太子不再纏著他,心頭一寬,立刻點頭應承:“嗯,絕對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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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離開之后,在御書房內,景天帝負手默然獨立良久,最后才淡淡出聲:“去給朕查查,最近昭王爺都做過些什么,遇到過什么人。”
“是……”有身影,自書房之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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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大怒。
然后這勃發的怒氣在聽說是誰將微寶帶走之后,急劇升級。
“只是叫你去做這樣小事都做不成,子詹你實在叫我太失望了!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一片信任!”他憤憤地,語氣十分哀怨。
寧子詹望著他,一聲不吭。
春山的怒氣正在蔓延,尤其是看寧子詹木頭人一樣,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似的。他咬牙切齒的又叫:“該死的衛紫衣,竟然敢搶我的人,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你的金縷衣給撕成碎片!”
寧子詹望向他的眼神有點奇異。
春山瞥他一眼,一怔,悻悻地說:“我又不是說他穿的衣裳,我是說他的店。”
“那為什么不用踏平,掃蕩,摧毀,消滅,燒掉……”寧子詹淡定地說。
春山一怔,旋即暴跳起來:“明明是我質問你,現在你又是在做啥?造反了么你?”
寧子詹淡定地看著他,臉上毫無表情。面對春山的暴跳如雷,僅僅冷哼了一聲之后便邁步向著門口走去。
“你給我回來!做錯事了還挺硬氣!”春山大叫,卻又無可奈何,眼望著他如劍般的身影消失門口。余怒未消,氣憤地伸手拍桌子,反震得手疼,急忙提手偷偷揉著。耳旁聽到外面有人的對話響起。
“咦,好大的聲音,他又怎么了?莫非是焦躁期又到了?”
“沒……只不過是突發性事件刺激到了,小葉你要做什么?現在還是別去了。”
“呃,好吧……本來想同他說說新藥研究的事,即然這樣……槍口我是不想撞的。”
“是啊是啊,我們干脆喝酒去吧。”
“你不怕我給你酒里下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啊,呵。”
“反正你最后是會將我救醒來的,而且我酒品一流,喝醉了絕對不像某人那么愛亂摸,還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通吃,簡直毫無節操,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哈……哈哈……說的是,走。”
兩人大笑著邁步。
春山大吼一聲:“寧子詹!你說人壞話的時候不知道躲起別讓我聽到嗎?!”
外面傳來寧子詹越發淡定的聲音:“你不覺得我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嗎?”
春山更怒,一個箭步沖到門口,沖外叫道:“葉迷夏,不許你跟他去喝酒知道不知道?會給帶壞的!”
外頭的石子路上并排站著兩人,一個握劍側身站立,另一個卻是一身寥落灰衣,聽到春山的吼便輕輕回頭來看,是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是秀氣的柳葉眉,小小的口鼻,嘴唇紅紅,看起來竟如個粉嫩的少年,此刻他抬眼來,雙眸卻沉沉如墨,望向春山。
他不說話,渾身上下卻帶著一股莫名氣息,就好像是夜晚的大海,寧靜如淵,不動如山,偏偏實際上是流動的,還隱約帶著一股……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