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雲南雄把報紙狠狠的拍到了桌子上,把寬大的一張實木桌子都拍的抖了抖。
原來安靜的吃著早飯的雲冉手不由微微的一頓,擡頭看了一眼他,眼神不自禁的掃了掃報紙,又低頭繼續從碗裡舀起了一勺子白米粥。粥還是平常的滋味,可他卻覺得這粥今日分外的甜。
白芙蓉見一個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一個還一勺一勺淡定的喝著粥,心道:“恐怕惹得雲南雄生氣的又是自己的兒子。”她朝著雲冉盯了一眼,“不是讓你去把人接回來了嗎?怎麼還有什麼事情上了報?‘’
“事情也不知道做做仔細,還要留個尾巴,這是打算給誰找活幹呢……”
白芙蓉心裡雖然對雲冉又氣,但是雲容從小到大惹的事情大大小小的數也數不清楚,讓雲南雄生氣的拍桌子,摔碗的也不是沒有過,她覺得哄一鬨他事情就那麼過去了。
這麼一想著,她輕輕的放下了碗,站了起來,走到雲南雄身旁,富態的臂膀就搭上了他的肩,一邊輕輕的捏著,一邊道:“這一大早的,幹嗎發那麼大的火氣……小心傷肝!”
她伸長了脖子瞄了瞄報紙,可惜被反壓在桌子上,除了時事新聞,什麼也看不到。
又看了眼雲冉,暗忖:“他倒是氣色好,氣色能不好嗎?現如今從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回來了不說,還挺受督軍重視,好多事情也帶在身邊,慢慢的歷練。雲容長了他幾歲還沒有他那麼好的機會……”
“雲容呢……”雲南雄的口氣明顯不善,一回頭朝著候在一旁的下人吼道:“還不去把人喊下來……吃個早飯還要人三催四請的嗎?這個家裡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白芙蓉放在他肩頭的手一僵,聽他還在那裡發火,立刻撒了手,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甩了甩手臂:“噢喲,有點手痠,一會再給督軍捏一捏!”眼睛朝著樓梯口望去,隔了好一會兒還不見雲容下來。
“要不,我去看看他!昨天大概睡得晚了點兒……”
“呵呵!”雲南雄一聲冷笑,手裡的勺子啪的一下甩在了大理石桌面上,嗖的一下就滑出去老遠。同時被甩出來的湯汁濺到了衣服上,心中的氣又漲了幾分,這件衣服還是外頭的那位新給他做的,本來說好了今日穿新衣服去看她,順道陪著一起出門逛一逛,這下食言了又要被囉嗦個半天。
“人呢?”使勁的連拍了幾下桌子,“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了?白天看不見,晚上也見不著人影,吃個飯還不讓人省心……”
“白天看不見,是你忙著公務、約會,我也同樣的看不見你啊,我的督軍……”白芙蓉倒也不急了,不下來就不下來吧,用手裡的勺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攪著杯子裡的咖啡:“晚上怎麼能說見不到人影,你們不是經常在百樂門見著面嗎?兄友弟恭、父子同臺多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爲那裡是我們家……”
雲南雄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論嘴皮子他只能甘拜下風,何況也是沒有說錯,也無從辯駁,心中的氣沒地方撒,一轉眼看見還在默默吃東西的雲冉,“你也是個不省心的,昨天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要去看秦菁菁?看秦菁菁看到戲院子裡去了?”
“這不就是家學淵源嘛!”白芙蓉纔不在乎雲南雄怎麼在背後嘀咕她,過去這麼多年來,掃清了多少障礙,把他的脾氣也摸得透透的,說他橫,他也不敢把她一槍給嘣了啊!
這麼多年你來往我的交鋒,還少嗎?
最後她還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安安頓頓的吃早飯,可惜自己兒子卻是個不成器的。
可兒子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生的不是?
得護著!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雲南雄現在就是隻充氣的蛤蟆,他急切的要找個出口,把這一口氣給出了,被白芙蓉這一噎,又氣鼓鼓的朝著白芙蓉:“老子是誰,他是誰?老子的成就是浴血奮戰來的,他呢?打算靠著和女人打架來打天下不成……”
什麼和女人打架,這話說的白芙蓉臉色也不好看了,本來她就沒把督軍一早上的氣放在心上,一聽這話她的火氣也起來了,他知不知道說的是誰。
那是他和她的兒子,不是別人!這麼說他,顧她白芙蓉的面子了沒?
“那也不是不可以……某些人也不是沒有做過的……”
雲南雄被氣的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白芙蓉:“你……你……”你了個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又氣得一屁股坐下了,正好一旁的傭人舉著茶壺來蓄水。
這坐下的幅度有點大,把凳子也撞出了老遠,險些就坐了個空,正要把坐空的恐慌按下,聽到身旁啊呀一聲,乒鈴乓啷一陣響,還沒發火呢,身上一陣劇痛傳來。
那是一壺燙燙的茶水啊,白芙蓉也驚叫起來,“快,快,快把衣服脫下來!”
幸虧早上沒有偷懶,衣服穿的齊整,加上躲閃的動作又快。即便是如此,等他撩起衣服一看,手臂上的皮膚被燙了紅紅的一大片,還有幾個亮晶晶的水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現了出來……
“快去拿藥啊!”白芙蓉抓起雲南雄的衣服,丟給闖禍的下人,“趕緊下去吧,把東西來掃了,一會別踩著了,又得雞飛狗跳的!”
……
此刻,雲南雄已經不想說話了,看著雲冉急急忙忙的跑到裡頭,又急急忙忙的跑出來,拿著藥膏給他一點點的塗藥,心裡的氣莫名的一點點就下去了:“罷了……爛泥終究也扶不上牆,自己都要快氣出心臟病來了……”
一縷晨光透過了落地的大玻璃窗,射了進來。照在雲南雄他們兩個的身上,一個坐著閉著光著半邊被燙傷的手臂,一個半蹲著低眉順眼的給他塗藥,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溫馨圖景。
站在一旁的白芙蓉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別提多彆扭,憋氣,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