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與他真的不同,艷骨坐在床邊,手上捏著被他奪回的鎖魂玉,房間早已沒了他的氣息,艷骨扶著額頭,腦海里都是昨日他哭泣的樣子。
為什么昨日會那么沖動,即便是他離開的那些日子,自己都能忍住不去找他,可昨日怎么就對他做了那事,是因為他先見曲少梓,還是因為他要離開?
艷骨猜不透為什么流景會選擇去彼岸花海,如果真是喜歡,不是應該時時在一起,像他當年,日日想見他,夜夜想念他。
流景在彼岸花海熟睡,艷骨看著他縮著腿的模樣,終像認命般,蹲下身子,想將他抱回月華樓!
可剛摟進去,就被他雙手撐開。
那人也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他驚奇的問,那表情很是錯愕:“你怎么在這?”
見他這樣,原本心情好些的艷骨又覺得心頭蒙上了一層霧,語氣都僵硬了些:“我為何不能在這?”
一句話讓流景無法答話...沒錯,地盤都是他的,問這話還真是傻...可能是睡懵了,忽然聞到他的氣息,居然驚醒了。
就地而坐,流景的目光看向身邊半蹲著身子的他:“既然來了,我們聊聊。”
艷骨面色不善,卻是依言坐下:“你還想走?”
流景想自己怎么會想走?若是他能高興一些,他會比誰都樂意留在他身邊:“我早跟你說過,你不樂意的事我不會去做,你不想見到就不會再讓你看見,艷骨,我怕極了你皺眉,怕極了你不高興。”
艷骨沒回話,他承認昨日是他沖動,可他不會跟流景道歉!
“找酒青的時候我總想起你,你明明是天神,我卻擔心你會不會忙壞身子,想起我沒跟你告白之前,你會對我笑,直到昨日,我才明白,原來有些話真的別說出口會比較好。”
可是你不知道,我們牽扯的何其久,那些話你說了就收不回,即便是假的我也當了真,艷骨想,如果那一日他沒跟流景回他的仙府上,現在又是怎樣?
“艷骨。”流景轉頭看向他:“其實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了,能被你欽點成判官我很高興,雖然那時更多只是為了能在地府生存下去,為了能知道我是誰。可日日與你相處我都心神蕩漾,甚至那段時間想著即便是查不清身世也無所謂,在你身邊待著就好。”
艷骨垂著眸,拳頭握緊,雙唇緊抿,他不應答,流景仍舊自顧自說:“可我終究去了帝都,因為我發現,非你不可的只是我...”其實我沒騙你,說你是夢寐以求,那是真的:“艷骨,查不清的事我不去查了,你說欠你的要怎么還都不夠,可我不想這樣跟你牽扯,這些比你不愛更痛,當我求你,下十八層地獄也好魂飛魄散也罷,你給我個痛快。”
艷骨猛地抬頭,看向流景:“你說什么?”
看他這幅模樣,流景不禁揚唇微笑:“一次還清。”
“不可能。”艷骨轉過頭,聲音冷漠
所以他要怎么辦?艷骨為了景鈺這樣折磨自己,他就算是心疼也掩飾不了嫉妒:“景鈺對你那么重要,你為什么不復活他?即便是我將他害死,有他在你身邊不是更好嗎?”
“你都知道什么?”
笑了笑,流景壓抑下狂涌而上的苦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經沒辦法,上世阻止不了自己愛你,這世也一樣。”
艷骨忽然捏住他的手腕,力氣大的無法掙扎:“你說你上世怎樣?”
這很重要嗎?“若不是因為愛慕你,我又怎會害死景鈺?”
艷骨整個人都僵住了,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手輕而易舉脫離他的掌控,不管他的怔愣,流景依舊道:“艷骨,別為了景鈺這般...”作賤自己,我心疼...可那些話要怎么說,以什么身份,什么資格?
他們就在那沉默下來,風吹彼岸的嘩嘩聲,兩人忽輕忽重的呼吸聲!
老先生讓他想辦法,可流景已經想不出比坦白更有效的辦法,對于艷骨,直接一些會更好,流景也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明明只有一次,卻是那么累!
流景起身,朝他伸出了手:“回去吧。”
艷骨抬起頭,目光渙散,卻是抬起了手!
艷骨做不出抉擇,流景可不可以這么想,在他心里自己是有那么點位置?
將房門掩上,流景背靠著門,那一門之隔,似乎也并不能隔絕什么!
艷骨,艷骨,流景閉上眼,阻擋不了苦澀!
現在的自己,赫然是一個囚徒!困在艷骨難以抉擇下的囚徒!
艷骨真下不了決定,自己是不是直接離開會好一點?沒了判官的身份,就是個會術法的鬼,這樣的自己去往人間,會受陽光所累嗎?但是不管怎樣,都比留在這會好些吧!
此時已經是入夜,房內并未點燈,房外也只是搖晃光影!輕輕開門,正以為打擾不到誰的時候,卻發現艷骨就在門口站著!
艷骨低著頭,聽見開門聲,抬眼來看:“你怎么?”
“你要離開?”他的聲音跟他的身子一樣,像是被寒風浸染了的涼。
明明知道心思再投入都是浪費,可就是止不住關心:“進來再說。”
艷骨邁開腳步進入,坐在椅子上,流景連忙給他拿了披風:“你在門口待了一日?”
手指摩擦到的衣服冷的跟結了霜似得,因此不難想象!
“嗯。”他雖然只發了個鼻音,卻是忽然伸手握住流景的手。
“艷骨...”流景連忙掙扎。
“我只問你一句,你今日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一句話,讓流景不由得苦笑:“今時今日論真論假,還有必要嗎?”
“為什么你總要這樣?”艷骨激動道:“算我求你,對我真誠一次都不行嗎?”
該請求的是我不是你啊!“艷骨,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經做不到忘記和欺騙你。”
“會不會又在騙我?”艷骨親吻他的手。
流景被他的動作所驚嚇,可低頭看向他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睫毛顫動,艷骨,你在害怕什么呢?
流景沒問,卻是從他身后將他抱住:“艷骨,給我個機會。”
......
“流景,留在酆都城,一直在我身邊,哪都不許去。”艷骨將流景擁在懷里,頭埋在肩側,流景亦回抱他:“好”
艷骨去親吻他的頸側,狠狠的吸允,在那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個鮮紅印記,艷骨摟緊身下顫抖的人:“這次我輕一些。”
聽見他低沉的聲音,這回便是連心肝都顫抖起來!昨夜聽了一夜,哪能不清楚他這低沉的嗓音代表著什么,流景當即便是去推他想逃:“做了一夜你還沒夠?”
艷骨將掙扎的手壓在床上,低聲喊他的名字:“流景...”
便是這一聲流景,就讓流景像陷入魔障一樣,等清醒一些,兩人的衣裳都脫光了!
艷骨的薄唇微揚,上揚到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我說過了,怎么都不夠。”
......這回是真不知該臉紅還是該罵他了!
日子總算又安定了下來,鬼民們見流景重新接管判官職位,一個個都笑的合不攏嘴,再接任之后,判官一切事務又回到了肩頭上,上次鬼市的事,剛整頓就因為辛夷的事離開了地府,雖然冊上記錄完整,可有部分細節還得親自去確認一遍,鬼市整頓后,果然一改先前的荒蕪,到處鬼聲鼎沸,鬼影交雜。
艷骨按照流景的思路辦的事,整頓完畢之后將一部分荒廢的土地分劃出來,分給了三個鬼市的城民,每個鬼家庭都能分到可觀的土地。
有鬼種青菜,有鬼種樹實,但是樹實成長慢,三年長成,一年結果,這個產量是不符合需求的。
上上下下走了一通之后,原本空著手來,這回卻是兩手滿滿回去,這般光明正大賄賂判官要不得啊。
可鬼民盛情難卻,所以當流景兩手都是青菜脖子上還掛著幾捆回到閻羅殿的時候,十八鬼吏笑出了聲,連高位上的艷骨都忍俊不禁。
牛頭見流景衣衫華麗,風度翩翩,卻一身青菜,不忍笑道:“判官,你這是要改行賣青菜嗎?”
流景白了他一眼,著實是因為這鬼民太多,若不是推掉大部分,都能將他淹沒了,將身上掛著的幾十把青菜解下放在地上,流景應道:“對對對,等一下一定高價賣你。”邊說邊往殿上走去。
自從那日與艷骨談過之后,他這淺淺微笑的樣子就像回到初識那段時日,怎么看都勾鬼心魂:“你這般光明正大收取賄賂真的好嗎?”
被他提問流景趕緊撇清關系:“這東西是送大家的,我只是代收。”話音甫落,腳步已經走上高堂:“你們趕緊把青菜收一收,別讓他人看見了。”十八鬼吏與牛頭馬面當即就把青菜分了,一人一把,還剩三把,正好,夠分。
“判官,多了的怎么辦?”一鬼吏問道。
流景視線望著,徒手找冊子:“留兩把給無救兄弟,還一把送去腦漿鋪給步晚。”
艷骨見他一邊掏東西一邊吩咐,笑道:“你倒是大方,都給人家分完了,你自己吃什么?”
流景掏出冊子,呵呵笑道:“今晚吃葷。”
艷骨別有深意的望了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