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悱惻 [ 返回 ] 手機
她錯愕,“此話怎講?”
雖然早已瞧出孫太后有意拖延她和晉王的婚事,不過她無法確定,而沈昭內斂睿智,是難得的明白人,往往能看透事情的真相、內在,因此,她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沈昭眸心微閃,“葉姑娘可有想過,太后對前朝后宮、宮內宮外的人與事是否了如指掌?”
葉嫵緩緩頷首,“雖然太后和藹慈祥、爽朗隨性,但是,太后能夠從霓裳閣一個小小的舞伎成為先皇的寵妃,再成為太后,必定有過人之處。”
“葉姑娘觀人有獨到之處。”他笑贊,“陛下、晉王與你發生過什么事,你與安陽公主之間的恩恩怨怨,太后一清二楚。倘若太后將你許配給晉王,那么,太后如何對陛下交代?”
“你的意思是,太后想在兩個親生兒子之間取一個平衡點?太后不會讓我嫁給晉王?媲”
“這是你說的,我沒有說過。”他悠閑地飲茶,將責任撇得一干二凈。
如此看來,孫太后真有可能不會賜婚。
葉嫵略略放心,卻又覺得奇怪,既然他猜到孫太后不太可能賜婚,那他為什么還勸自己嫁給晉王?他就這么想撮合他們嗎?
她一邊斟茶一邊問:“大人,早前在瀟湘樓聽人提起一本和神兵利器有關的書,好像叫……哦,對,叫《神兵譜》。楚國真有這本書嗎?”
聞言,沈昭仍然從容,神色未曾有絲毫變化;相較晉王,淡定很多。
“為何提起這本書?”他好似隨意地問。
“那些客人在說,我無意中聽見,有點好奇,就問問大人了。”她暗自嘀咕,他可真是心思縝密。她好奇地問,“這本《神兵譜》很厲害嗎?那些人說,不少人在找這本書呢。”
“瀟湘樓竟然有人膽敢提起這本書。”他的話似春風般輕緩。
葉嫵疑惑了,他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神兵譜》不能隨意談及,很少有人提起。
這又是為什么?
她問:“為什么不能隨意提起《神兵譜》?是不是這本書藏著什么驚天秘密?”
沈昭笑道:“你一個姑娘家對神兵利器之類的書如此好奇,莫非想當女將軍?”
她笑了笑,不再多問,因為他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不會對他透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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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葉嫵一直在想高燒時做的那個奇怪的夢。
雖然那團白光說了她為什么魂穿、怎樣才能回二十一世紀,言之鑿鑿,但是,她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靈異之說。那個古怪的夢很真實,不像是假的,她魂穿到這個時空的楚國,也不是假的,那么,她只能認命,完成那兩個神圣的使命,找到鴛鴦扣,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
她要堅強地活下去,無論形勢多么惡劣,無論事情多么復雜,她都要勇敢地面對。
眼下,孫太后的生辰賀禮是最重要的,時間緊迫,她必須加緊練舞。
聽了新曲和葉嫵的演唱,林致遠擊掌贊嘆,“這曲子很美、很感人,曲調纏綿悱惻、哀怨綿長,曲詞悲傷絕望,讓人沉醉在這樂曲的傷感、沉重之中,無法自拔。”
他的興奮溢于言表,像是遇到了他這一生中最愛的女子那般,激動得無法克制。
她輕笑,“我要用這樂曲跳一支舞,還要找一個嗓音特殊的女子來唱這曲兒。”
他眉宇間的憂郁舒展成一朵燦爛的夏花,“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奏出最動聽的樂曲。”
“林大哥,六月二十八日是太后生辰,我答應太后,跳一支舞為千秋宴助興。”她笑瞇瞇道,擔心他一口回絕,“我想再次邀請你當我的舞伴。”
“為太后跳舞?我怎么行?葉姑娘,你饒了吧。”林致遠直接回絕,“你還是找馮齊或者劉真比較妥當。”
“雙人舞中,信任舞伴很關鍵,雖然馮齊和劉真舞藝精湛,但是我只信任你。”
葉嫵費盡唇舌求他,他總算答應了,不過不保證跳得好。
那日楚明軒請他去晉王府,雖然他們的說辭一樣,但是她總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就再次鄭重地問了一次。他面色微斂,眸心的憂郁濃郁了一點,“你不信晉王,還是不信我?”
她抿唇,“我只是不想因為我的緣故而牽連你。”
林致遠俊奇的臉微有苦澀,“晉王這么做,也是因為太在乎你。”
“他究竟做了什么?”
“晉王警告我,不要對你有非分之想,更不要借機接近你,否則他不知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他一笑,“葉姑娘,我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大題小做
她明白,晉王這么做,是因為緊張自己。
他那雙六分憂郁、四分帥氣的眼眸,裝滿了坦蕩,“你不必找晉王理論,若你真去了,只會給我招來更多的麻煩。”
葉嫵淡淡地笑。
接下來,她教他基本的舞蹈動作。讓她驚訝的是,簡單的動作,他學一遍就會了,跳得有模有樣;一些比較復雜的動作,他多跳幾次也很好的完成了。總而言之,他學得很快,具有超強的舞蹈天賦。她不禁懷疑,他早就會跳倫巴舞,也許,他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來的。
對于她所跳的倫巴舞,林致遠又驚奇又喜歡,說她編的每支舞都非常獨特,給人一種驚天動地的震撼感。他還說這雙人舞和上次在瑞王府跳的那支舞,一樣的驚世駭俗,不一樣的纏綿悱惻,必定再次引起轟動。
他還擔心這支舞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讓他不必擔心。
其實,她也擔心,畢竟如此倫巴舞,對古代人來說,的確是震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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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林致遠忙得不可開交,白日和葉嫵練舞,夜里編曲,不過看得出來,他樂在其中。
葉嫵對冷瀟湘說,孫太后千秋宴后再編排新舞,這大半月就用那幾個歌舞節目頂著。
冷瀟湘明白她的處境,沒有異議。
晉王無法親近美人,憋屈得很,說少練一日又不打緊,強要她陪自己。
她沒法子,只好說每隔五日陪他兩個時辰,而且是夜里。
他唯有接受。
有一次,他帶她進宮覲見孫太后,她欣然答應。
孫太后問了進展,她說練得差不多了。她找了一個借口,請求孫太后恩準她在藏書閣看書。孫太后沒有懷疑什么,恩準了。
可惜,找了一個時辰,沒找到《神兵譜》。
葉嫵向金公子匯報了結果,他沉思半晌才道,倘若《神兵譜》藏在宮中,三個地方最有可能,御書房、藏書閣和天子寢殿。那么,下一個目標就是天子寢殿。
如有機會,右相府的書房也找一找。
瑞王找過她一次。一夜,她回府已經很晚了,倩兮已經睡了。一進寢房,她就看見瑞王坐在房中,身邊是兩個近身護衛。
她說,她要在太后的千秋宴上獻舞,這支舞定能讓陛下和晉王神魂顛倒。
瑞王叮囑她好好跳,這一次一定要讓兄弟倆反目成仇、骨肉相殘。如若她膽敢耍花樣,定要她們母女倆生不如死。
就這么一日日地練舞,終于到了六月二十八日。
楚明鋒將千秋宴設在延慶殿前的瓊庭,酉時開宴。
這日午時,葉嫵、林致遠和四個樂師進宮準備,考察了舞臺,她還在臺上試跳了一下,覺得還行。原本她擔心舞臺地面會限制了發揮,所幸負責搭建舞臺的掌事按照她的要求做了特殊處理。
此時正值一年中最熱的季節,驕陽似火,日光毒辣,照得瓊庭像被烈火烤過,冒著燙人的熱氣;明晃晃的日光潑在地上,反射出刺眼的亮光。空中一絲風也無,整個瓊庭像一個高溫悶熱的蒸籠,待上片刻就汗水直下。
所幸的是,臨近酉時,暮風涌起,掃去炎烈的酷暑與郁熱。
葉嫵已經妝扮好,穿上了舞衣,外披一件梨花白薄錦披風,以此遮掩。她站在延慶殿偏殿的窗前,看著千秋宴的布置。
偌大的瓊庭張燈結彩,粉紗飛揚,紅綢垂掛,各種奇花異草、盆栽玉樹隨處可見,將整個庭院裝點得莊重、喜氣。宮人已經鋪好大紅氈毯,四列宴案筆直而下;案上擺著金盞銀器玉杯,光芒熠熠,奪人眼目。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殿前檐廊下,掛著九盞千秋蓮花宮燈。
以蓮花為造型,以白紗為材質,以千秋為主題,九盞精美而碩大的宮燈美輪美奐。夜色籠罩的時候,它們將散發出明亮、輝彩的光影。
時辰將至,已有一些朝臣攜眷來到瓊庭,四處看看。
林致遠有點緊張,擔心待會兒在臺上出錯、出糗,葉嫵安撫他,說上次他配合得很好,這次一定也會很順利的。他說上次他只是配合她、不必跳,這次可不一樣,她鼓勵道:“林大哥,你就當作跟我練舞,不看臺下的人,這樣就不會有壓力了。”
“壓力?”他大惑不解。
“我意思是,緊張。”她趕緊解釋。
“安陽公主到——”外面傳來公公的通報聲。
偏殿的人紛紛躬身行禮,葉嫵和林致遠也轉過身行禮。
安陽公主風風火火地走進來,身后跟著女兒葉媚和兩個宮娥、兩個公公。
今日是孫太后五十六歲生辰,身為女兒、外孫女的安陽公主和葉媚,自然進宮賀壽。安陽公主著一襲華美繁復的紫紅宮裝,高髻上綴滿了金釵珠花,寶光流轉,是楚國端莊高貴的公主。葉媚正當風華正茂的年紀,卻穿著一襲艷紅錦繡羅裙,假髻堆得過多,插滿了金鈿珠玉,臉上的脂粉過濃,雖然多了四分嫵媚,卻也老了六分。
葉嫵預感不妙,這對母女來這里做什么?
“娘親,這賤人真的在這里。”葉媚尖著嗓子說道,又驚又怒地瞪她,“她在瀟湘樓編的舞傷風敗俗,難登大雅之堂,竟敢在皇祖母的千秋宴上獻舞!”
“本公主不會讓一只爛蘋果壞了整籮筐,掃了母后的興致。”安陽公主比女兒淡定些,濃妝艷抹的臉龐冷沉地板著,“來人,將這些閑雜人等趕出宮!”
“公主息怒。”林致遠恭敬道,“公主明察。草民和葉姑娘為太后獻舞,是太后的懿旨,并非草民等人擅自主張,還請公主……”
“放肆!”安陽公主怒斥,眼皮怒翻,“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葉嫵不卑不亢地說道:“公主,我膽小怕事,不敢違抗太后的懿旨。如果今夜太后看不到我的舞,必定掃興,說不定會怪罪下來。那時,公主如何回奏太后?”
安陽公主的黛眉高高地挑起,眼眸微睜,“本公主如何稟奏母后,無須你費心。你以為本公主不知你在想什么嗎?你以為本公主會給你機會嗎?”
葉嫵知道,她一定以為自己想趁此機會告御狀,或者向孫太后訴說冤情,求得孫太后的憐憫,和娘親回將軍府。
葉媚陰沉道:“娘親,不必跟她廢話,立即趕她出宮!”
“我奉太后的懿旨獻舞,若無太后口諭,我絕不會離開!”葉嫵語音柔和,語氣卻是說一不二,“公主要我出宮,就去請太后的懿旨。”
“本公主就不信治不了你!”安陽公主兇厲道,“抓住她!”
兩個宮娥立即上前抓住葉嫵,葉嫵沒有反抗,腦子飛快地運轉,想著應對之策。
安陽公主走過來,從發髻上拔下一柄金簪,靠近葉嫵的臉腮,“本公主毀了你的花容月貌,看你還怎么獻舞、怎么迷惑男人?”
惡毒的女人!
葉嫵心驚膽戰,怎么辦?怎么辦?
在宮中,安陽公主身份尊貴,所有宮人都聽她的,葉嫵如何自保、自救?
**誰來救救嫵兒的臉蛋呢?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