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千山本身也屬于天才級別,當初的霸刀前輩雖然本身修為不高,眼光卻是一流,為了他曾經在轅門外等了數年。這一入應龍宗,就像是把一只餓瘋了的老鼠丟進廚房里,有幾天,落千山甚至忘記了去尋找束月,沉迷在無盡的法門之中。
不論是刀法還是劍法,或者其他的什么,只要是能看的,他都看。
但是對不喜歡看書的落千山來說,看秘笈其實是一件苦差事,他喜歡的不是看秘笈,而是看刀劍本身。
一把刀,一把劍,都有其靈性。從霸刀前輩,到刀癡,再到千劍長老,這些人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對落千山來說,是挑戰,也是燈塔,指給了他一條文盲也能成才的道路。
他喜歡刀和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聽到他問千劍長老的劍,那圓臉修士也絲毫不覺得奇怪,如實回答道:
“不曾看到,之前千劍長老出現的時候,身邊總有飛劍隱現,現在就是一團劍光,渾然一體,怕是修為更深了。”
“真想親眼看到啊……”落千山道。
“怕是不行,千劍長老今早已經出山了。”
落千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興致也變得不怎么高昂起來。
別人知道他武癡的習性,也不掃興,各自又鬧了一會,陸續離開。
落千山卻是留了下來,那酒館的老板走了過來,又幫他續了一杯酒,壓低了聲音,道:“我今天也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千劍長老確實是下山去了。”
這酒館本來的主人并不是眼前這位,這位小酒館的老板不是別人,正是桎師妹,不得不說,在修士之中,性別和美貌也一樣是非常重要的武器,桎師妹經歷過諸般歷練,她猶如帶刺玫瑰的性格和低沉的嗓音,如同致命的毒藥,不知道讓多少修士徹夜難眠。
“束月她不會……”落千山搖頭,把那個喪氣的想法甩出去,束月不會那么容易就屈服,絕對不會。
“不會。”桎師妹也道。
“另外我還得到了一個消息,為了面仙大會,刑堂正在擴充招新人手,若是入了刑堂,就可以到各處巡視,可以入大有峰。”
大有峰,就是大有仙君所居住的山峰,他的門人弟子,包括千劍都居住在大有峰,而其他的弟子,除了有巡視職責的刑堂弟子之外,沒人能隨意進入。
“刑堂……”落千山沉吟。
“刑堂是龍須長老直接管轄的,刑堂的弟子都是最優秀的弟子,加入刑堂的話,將會有更多的信息來源,不過也會增加你暴露的危險。”桎師妹又幫落千山倒了一杯酒,道。
桎師妹本來覺得,向岸白就算是這世間最優秀的年輕修士了,直到她又遇到了落千山和子柏風,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看到落千山皺著眉頭,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有些心痛,真想幫他撫平皺紋。
刑堂便如凡間的刑部,做的是刑偵捉拿,得罪人的活兒,刑堂的人疑心更重,落千山如果貿貿然加入,很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最重要的幾點無法改變,千劍長老見過他的真面目,其他的應龍宗弟子也難保都會向子柏風忠誠。
來這里之前,落千山曾經幻想過要如何做。
悄悄潛入千劍長老的居所,把束月偷出來這種不靠譜的橋段,他都曾經想過。
而后來,他就發現,這種想法太異想天開了,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就只能留在這里,尋找機會,但是越尋找,就發現機會越渺小。
“不對……”落千山猛然想起,“千劍長老他出山了……那就是說……”
子柏風完全可以在應龍宗之外的地方,將他截殺!
“我去見龍爪長老。”落千山在這里沒辦法聯系子柏風,他必須通過龍爪長老想想辦法。
他丟下酒杯,轉身沖出去,桎師妹目送他離開,接住了他丟下的酒杯,把里面的殘酒一飲而盡,剛才還喧囂無比的小酒館,頃刻之間就已經沉寂下來。
落千山轉身飛奔,卻突然聽到天空傳來厲嘯之聲,如同有什么帶著寒意的光芒從天空降下,他抬起頭來,就看到千劍長老急急如喪家之犬,狂飛而回。
……
時間回到兩個時辰之前,千劍長老仰天大吼:“子柏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然后他一伸手,一道磅礴的吸力傳來,金劍妖不受控制地被吸向了他的方向。
“快跑!”金劍妖再對丁塵堂吼了一聲。
“殺子柏風之前,先拿你祭劍!”千劍長老冷哼一聲,“哪里逃!”
他一揮手,一道劍光射出,丁塵堂一個翻滾,卻發現那劍氣,在空中就潰散開來。
“咦……”千劍長老身邊的劍氣宛若冰雪消融一般消散,他的胸口一陣顫動,一陣劇痛傳來。
“我……”千劍長老內視之下,發現劍心竟然緩緩裂開了一道裂紋。
劍心就是他的道心,道心碎裂,會危及性命。
那一刻,他嚇得魂飛天外,一動不敢動,生怕裂紋再次加大。
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劍心并不是真正的劍心,而是束月的劍胎,此時劍胎漸漸成形,也要漸漸裂開了。
這只是第一道裂紋。
“那家伙傻了,快逃!”丁塵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突然停止了動作,丁塵堂哪里會放棄這個機會,他一轉臉,就拉住了金劍妖的手,轉身狂奔而去。
狂奔出去了數里路,就看到又有一道金芒從天邊射來,丁塵堂本以為是千劍長老追了上來,誰想到金光落下,又是一個金劍妖,和他身邊的那個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咻”一聲,他們的身后傳來一聲厲嘯,丁塵堂轉頭看去,就看到金劍長老疾飛而出,向應龍宗的方向飛了回去。
這是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事了?
丁塵堂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不知道現在的千劍長老嚇得魂飛天外,再也不敢動手,趕快回去找大有仙君去了。
他的劍心畢竟不是正常得來,如果有什么后遺癥,那就麻煩。
千劍長老一路疾飛,飛回了大有仙君處,大有仙君不敢怠慢,立刻叫來了需仙君。
需仙君把脈之后,卻是皺起眉頭。
“師兄,我這徒兒到底如何?”大有仙君問道。
“千劍師侄的道心裂開……”需仙君皺眉,“卻不見絲毫的異常,似乎是正常現象……”
“正常現象?可正常現象,怎么回事道心裂開?”大有仙君問道。
“道心開裂只是表象,道心有千萬種,有什么樣的表象都不奇怪。”需仙君道,聽到這樣解釋,大有仙君倒是點點頭,覺得有些道理。道心不能以常理計,什么樣的道心都不奇怪。
“我應龍宗,走劍心之路的,就只有千劍師侄一個,并無前例可循,再過幾日,萬劍宗的無妄仙君到來,卻是可以向之詢問一下,在這之前,千劍師侄最好不要動用劍心。”雖然應龍宗和萬劍宗的關系并不好,需仙君身為醫術驚人的仙君,卻是和各大宗派大的重要人物都交好,無妄仙君也欠他一個人情,問點小問題并不難。
“暫且也只能如此了。”大有仙君點點頭。
這邊千劍長老逃到了大有峰不出來,落千山卻是下定了決心,回到了小酒館,對桎師妹道:“我決定去加入刑堂了。”
加入刑堂,才能知道千劍長老到底在搞什么鬼。
說完,他轉身就走。
桎師妹看著落千山的背影,心中道:“他加入刑堂,為什么回來轉成對我說?是了,一定是因為我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可是,他為什么會回來告訴我?莫非……他也在乎我?”
桎師妹想著想著,竟然癡了。
……
丁塵堂回到望東城時,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
“這是……什么?”丁塵堂問身邊的金劍妖們。
這一路上,他所見的怪事實在是太多,這些金劍妖們,每隔幾十秒就多出來一個,起初見到的基本上都長的一個模樣,后來就有了不同的高矮胖瘦,但是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
一開始兩只金劍妖駕著他飛掠,到了后來,這些金劍妖化成飛劍,拖著他飛行,他之前走了幾日的路程,在兩個時辰內就被丟在身后,眼前出現了望東城。
以及……望東城旁邊,那比白石山還高的青色石山。
“那是青石神君。”他身邊的一名金劍妖道,“我們的主人。”
“你們的主人?”在回到白石山之前,他心中想過很多。
這些看似冷漠青年的人,毫無疑問都是飛劍,可是誰的飛劍能夠化成人形?而且還有那么多?那一定是他不曾想過的大神通的存在。
他曾經幻想過這個人是什么樣的人。
白胡子,仙風道骨,一睜眼,比千劍長老還厲害百倍,偷偷看一眼就會死……
但是他沒想過,這金劍妖的主人,竟然是一座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一座山確實是比一個人更牛逼不錯,可是這設定怎么那么奇怪?
“到了。”金劍妖指向了前方,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年并肩而立。
那老人,就是他的父親子華隱。
而那少年又是誰?
“那是我的主人的主人。”金劍妖道,然后他化作了金劍,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