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問道:“就這樣進去嗎?”
“也只能進去了。”
倆人皆用黑布遮住了眼睛,傾城夢施了指路香,二人隨著香氣在迷霧中走著。
忽然有隻手抓住顏夕的腳,顏夕給突然的一驚,嚇到汗洽股慄,又聽到聲聲遊絲般的求救聲,“這幻覺未免太真切了吧。”顏夕心道,掙脫了那隻無力的手。
“怎麼了?”傾城夢也聽到了動靜。顏夕答道:“剛剛可能是被幻覺擋住了。”
傾城夢拉住顏夕的手,說道:“什麼也不要想,跟著我走就是。”
顏夕面色緋紅,驚訝於他的這個舉動,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心裡百轉千回的思量著,竟然忘記此刻正處於危難之中。
那伸出求救的手的人就是青娿。
那日青娿暗想,縱使司樂毀了畢身修爲也不能傷及自己,頗爲大意,不想司樂在創下此結界時還佈下涅槃陣,司樂自毀修爲不是爲了玉石俱焚,而是打開這涅槃陣,非是純真之人皆會被烈火所焚所噬,青娿自是不能避過,不過憑她修爲倒沒有立即殞命,那時她忍受煎熬逃至忘憂谷……
“鬼帝,救我。。。”青娿的身體被燒得不成樣子,每挪動一步就是痛不欲生,如此她也甘心前往。
“青娿的面紗只爲你一人打開……”
“你何必那樣辛苦。”
“我是心甘情願的,帝君。”
“那……我與唯椛的婚事。。。”
“我能辦好的,只是希望帝君哪一天還想看見我的臉……”
青娿還在苦苦**著,“鬼帝,救我,我還沒有遇見他呢……我。。。”
“這兒怎麼有人受傷了?”璟第一個發現了她,因爲有螢火之路,他們倒不用麻煩,就是螢火也是迷迷糊糊的,所以他們在黑霧裡轉圈圈浪費不少時間。
“帝君。”青娿喘息著說。
璟看著她的傷勢,說道:“怎麼傷的那樣嚴重?”璟見她呼吸不暢,就這樣揭下她的面紗,芳菲嫵媚,佔盡風流,“真是可惜,你還好吧?我們……”
“帝君。你終於肯再見我了。”
璟自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就心疼她也是個癡情女子罷了。
就在帝君與唯椛婚期定下那天,青娿找到惡鬼修,與他定下契約,用此生絕不背叛鬼帝的承諾換來帝君在深切看她一眼。
青娿歡喜合上雙眸,便化成青煙。
螢火說道:“就這樣毀了自己,傻丫頭。青娿其實是司樂的妹妹,以前,司樂囑託過我,說到他妹妹若是毀了形體,就讓我給她的魂魄尋個好去處,我想先帶她轉生。”
若水道:“看著也是個可憐的人,你就快些讓她解脫吧。”
只見螢火領著那縷青煙進入生死門,螢火不能控制仙妖鬼的命數,卻能給他們尋個凡人歸所,螢火想到青娿此生大半時間皆是爲奴,就想給她的主子命,遂讓她託生在富貴人家,日後入主東宮。
見螢火出來,木易說道:“看不出你還有這功能。”
螢火得意的說:“那是當然,我應該也算是輩分很大的神了吧。”
璟問道:“那你怎麼還那樣小。”
“那是……帝君太討厭了,你們看顏夕不在,都欺負我呢?”
木易憂心說著:“也不知道他們怎樣?”
螢火道:“應該沒事,青娿都傷成這樣了,就是剛剛那涅槃陣,司樂……”
“他死了。”璟問。
“是吧。”螢火嘆息道。
璟道:“早知道我就不發脾氣了。”
“璟。”若水低著腦袋,說道:“我們要不先不回去了,我們能來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好。”璟攤開袖子,猶記得這衣服還是司樂的。
出了迷霧,顏夕他們看見的景象卻不同於上次見到那樣靈氣,倒是屋宇瓊樓一座座。
傾城夢言道:“這惡鬼修也是個講排場的人。”
顏夕道:“就是守衛稀薄了些。”
傾城夢道:“大概都在那羣大軍裡了,他一定想不到父親會佈下涅槃陣,現在大概只有這谷中沒有受到影響了。”
顏夕環顧四周,指著虛實樓道:“你看,沒想到建的那樣像百卉樓。”
“是啊,險些以爲這一切什麼也沒有發生。”
“啊。”一個蓬頭垢面的孩子正看著他們,“求你們,別傷害我,我只是迷路了,我這就回去。”
“你是這兒的奴隸。”傾城夢已經問的很柔和了,可還是把他嚇得戰戰兢兢。
“是。”孩子嗚咽起來。
顏夕拿出她編織的小蛐蛐,說道:“來,這個給你玩。”
“謝謝。”小孩倒是很有教養。
“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慌慌張張的。”
“我叫耳耳,我想……”耳耳懼怕的看了一眼傾城夢,不敢接著講。傾城夢也是迷糊,自己怎麼那麼招人厭啊。
“你別怕他,我們是一起的,我們不是這裡的人。”
“是這樣,我想逃跑。”耳耳緊張小聲說道。
傾城夢不解,問著耳耳,“你爲什麼不怕那姐姐。”
耳耳小小擡起頭,羞澀著說:“因爲姐姐好看。”
“呃,這是性別歧視吧。”
耳耳約著十五六歲,眼睛清澈的很,他告訴顏夕今天的大部隊都出去,剩下的守衛都是些沒用的,所以他才能這麼容易逃出來,虛實樓裡沒有守衛,不過惡鬼修自從帝君回來後就一直住在那,也沒有出來過。
作爲回報,傾城夢爲他施了指路香,看他還不怎麼會用,就損些功力索性就將香點於他的額間,讓他心思明淨,能看清一切屏障,這也是機緣,不能自渡之人往往能渡得他人。
送走耳耳,顏夕問道:“接下來我們是等他們嗎?”
“不,我想去見惡鬼修,爲我兩位父親報仇。”
“傾城。”顏夕總覺得傾城夢的語氣有些不對,好像野獸咆哮前的低喘。
“你留在這等他們。”
“不用,我想他們能找到我們。”
行至樓前,顏夕還想著怎麼進去,傾城夢扇子一開,緊鎖的大門就這樣破了,顏夕心道:“這戾氣,不該是傾城的。”
不想惡鬼修卻早已在那邊等候,說道:“連門也不會敲,真是沒教養。”
“這教養也是對合適的人說的。”傾城夢展開摺扇,優雅而凌厲劃出一道弧,惡鬼修躲過了,只見樓中木屑玉石洋洋灑灑,樓也歪斜一側。緊接著,兩人以快打快,顏夕只見黑白兩道影子狠鬥,竟然無從下手,然傾城夢雖有青玄扇,但修爲卻不及惡鬼修,幾回下來,後背被襲了一刀,如此快攻又是極損元氣,這一受傷,連避開的力氣也沒了,但見惡鬼修舉刀落下,顏夕擲出短劍,擊開惡鬼修的刀戟。
待惡鬼修想要再來一刀,雲兮劍與青玄扇卻配合極好,竟然撐開一道結界,護住傾城夢。然而如此,顏夕卻沒什麼保護。惡鬼修來勢洶洶,逼得顏夕寸步難行,雲兮劍想護住,卻被顏夕拒絕,只因顏夕發現刀戟有毒,傾城夢性命危急。
惡鬼修冷冷說道:“如今後輩修爲沒長進,情情愛愛倒是精進許多,這也多虧帝君開了個好頭。”迎面就是一刀,顏夕自以爲沒救,不想睜眼一瞧,便有個溫柔身軀擋住了。
“司香,你背叛我。”
“我只說我幫你對付帝君,並沒有要幫你傷害其他人。”
“你流血了。”顏夕心想著爲什麼他不拿些什麼擋著也好。
司香道:“我自愈功能好,你不必擔心。”果不其然,只見司香幽香一起,傷口漸漸癒合了,司香托起顏夕的臉道:“丫頭,憑你這張臉我就替你挨三刀,如今是第二次了。”
雲兮劍見傾城夢毒也療的差不多了,便回到主人身邊。
惡鬼修道:“他們和帝君一夥,現在解決不是更省事嗎?”
司香道:“其他的倒無妨,就是傾城夢是我連血的兒子,他若不能壽終正寢,我也會灰飛煙滅的,所以傾城夢,你不能殺。”
可是中毒後的傾城夢目光如火,渾身散發暴戾之氣,青玄扇的扇骨也成了黑紫色,司香悠然笑道:“好戲纔剛剛開始。”
惡鬼修此刻也感到恐懼,這上古兵器遇上走火入魔的主人,只怕自己是死無葬身之地,又見司香無施救之意,真是悔不該與他合作。
顏夕也覺得不妥,喊道:“傾城,傾城,你不能殺人,傾城……”可是傾城夢咆哮著推開了她,此時卻不能自己,千鈞一髮之際,司香把顏夕抱上橫樑,說道:“不必急,九迴雪會幫她的。”
顏夕低頭一看,九迴雪果然也在那,相較於三年前,神色堅毅許多,只見她伸出利爪,“這樣子,像,好像發狂的銀銀,你對她做了什麼?”
“這是她心甘情願,求我給她的。”
惡鬼修就算是惡貫滿盈,可終究是人的思維,怎麼敵得過野獸的思維,何況還是兩隻發狂的野獸。不消一個時辰,惡鬼修已是筋疲力盡,只能咒罵司香,“司香,你這個混蛋,過河拆橋,不留後路,只怕到時你死的比我還難看。”
司香答道:“我只答應你,幫你對付帝君,這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付他的,如今你就當給我手下練練手吧。”
“不,傾城,不要殺人。”情急之下,顏夕咬了司香的手,攔住了傾城夢血腥的扇子,她哭著說:“傾城,不要這樣,你不是這樣的人……”她緊緊抱著傾城夢,只求換回他一刻的清醒。
惡鬼修見傾城夢被攔住,想先下手爲快,舉起刀戟,虧得九迴雪在那,利爪直掏出他的心臟,這一幕直逼傾城夢的眼睛,血濺在他的脣上,他嘴脣一抿,罪惡的源頭,嗜血的本性就這樣打開,顏夕的吶喊再也沒有用,傾城夢深深的在她身上咬了一口,吸取純真的血液。
司香道:“都說了別下去,這孩子從過了黑霧之後就已經沒救了。”
顏夕不答話,心裡默默的與傾城夢交流,雖然得不到迴應,可顏夕還想告訴他:若她的血能換回你的善良,我願意用我的血來洗去你所以得罪惡,也許你纔是我來這裡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