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新電影
來之前,大師兄囑托過關琛要有禮貌,要有耐心。
因此,面對田導不合理的請求,關琛沒有做出過激的反應或者惡語相向。
關琛只是禮貌問道:“你想死……不對,請問您有律師嗎?”
關琛自認是個很有法律意識的人。正如剛才他在路上禮讓了老人;又如他現在在褲兜里帶了一支錄音筆。裝錄音筆,絕對不是因為他想錄下什么行業秘聞然后敲詐當事人,而是擔心遭受威脅或者性.騷.擾,事后可以維權。屬于職場人士的自保手段。
“讓我脫衣服?你知不知道這是性.騷.擾?”關琛面色嚴肅地往前走了一步,好讓錄音筆錄得更加清楚。
田導轉頭看向張景生,用眼神進行詢問。
“他這是在開玩笑呢。”張景生解釋了一句,把關琛拽了回來,小聲又迅速地解釋:“想什么呢,讓你脫衣服,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肌肉。電影里有動作戲,角色也有亮身材的鏡頭。”
關琛恍然大悟。然而等他再想展示身材,田導卻表示不用了。
“聽到剛才那句話后做出的反應,也是測試的一部分。”田導說,通常演員聽到他的要求,要么誤會他的性取向,打哈哈或者推托婉拒;要么什么也不在意,二話不說迅速脫下;要么對自己的身材沒有自信,扭扭捏捏地問過幾天再看行不行。像關琛這樣搬出法律警告的,他還是第一次見。“挺有個性。”
“你也不錯。”關琛笑著打算拍拍田導的肩膀,但是被張景生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我們先去里面。”張景生攬著關琛的上半身走進屋子。
這里的屋子很大。關琛走出玄關,就迎面看到廣闊的客廳。客廳竟有兩個,一大一小。墻上掛著關琛認不出風格的畫,沙發上坐著他認不出的人。他們三五成群地坐著,喝茶或喝酒。
張景生帶著關琛四處轉了轉。關琛發現,盡管空間沒有大老板的莊園來得大,但是設計和裝修,顯然不是大老板那種暴發戶風格可以比擬的。
他們在每個小群體的邊上短暫逗留了一會兒,其目的是讓大家看看關琛。張景生介紹關琛的時候,用語是“跟我一起拍《警察》的小老弟”。大家一般會笑著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說幾句“有機會一起合作啊”的客套話,然后繼續聊那些讓關琛聽不懂的話題。
其實那些話題也沒有多深奧,主要是超出了關琛平時的活動范圍。
有的人在感嘆某個知名餐館的口味大不如前;
有的說隱藏在十一街的小酒吧現在擠滿了外國游客;
有的激烈表示烏城的戲劇越來越沒法看;
還有的在評判當代藝術翻來覆去都是那一套,形式大于內容……
每一個抱怨都會引來其他人的響應。
每一個剛來的新人,只要以一聲抱怨作為開場白,就可以順利融入小群體。
仿佛對生活最挑剔、最不知滿足的人都聚集在了這間屋子里。
關琛一句也聽不懂。他悄悄按住錄音筆,結束了錄音,覺得這些東西絲毫沒有被錄下來的價值。
不過這些人還是最大程度滿足了關琛對于“搞藝術的人”的幻想。關琛心想,如果前身在這里,或許能如魚得水。因為前身那滿滿的幾本東西,幾乎把文藝界的一切都抱怨了個遍。只要不是吐槽的創作者就在對面,他很可能成為這里的“交際花”。
當然,這屋子里的人也不全是張景生這種年紀的文藝老炮。
關琛看到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人,也有幾個。顯然,除了張景生以外,其他人也會帶些看好的小朋友過來給大家認識。
其中一個在茶水間,靜靜地彈著古箏,給大人們的閑聊當作伴奏,偶爾被調笑幾句。
還有一個在麻將桌上發揮手藝,人也機靈,跟說書一樣聊著在國外的見聞。
其他的幾個基本就陪在老炮們的邊上,掛著笑容,端茶添水,作乖巧狀。
關琛覺得無聊,都想著找幾本書來看看了。
這時,一位阿姨走了過來:“年輕人來一個,到廚房來搭把手幫幫忙。”
幾個年輕人都沒有第一時間相應,明顯舍不得離開。
只有關琛為求脫身,迅速喊著“我去我去”走了過去。正好可以看看今天晚飯吃什么。
到了廚房,阿姨指著地上的一根豬腿,請關琛將它抬到爐子前面,用小火烤一烤豬腿的表面,去一去毛。
關琛搬起豬腿后,掂了掂重量,估計有十六公斤重。
關琛很利索地完成了給豬腿去毛的任務,阿姨讓他可以出去休息了,但是關琛并不想這么快走,他看著眼前的豬腿,有些饞。
“大姐,這肉就讓我來剁吧?”關琛拍了拍敦實的豬腿,臉上浮起期待的神情。
“大姐什么大姐。”阿姨喔呵呵呵地笑了,覺得關琛這年輕人嘴挺甜的,“這肉不好剁的,你沒經驗吃不消的。”
“有經驗有經驗。”關琛聽出了話里的允諾,立刻興致勃勃地挑起了菜刀,“豬腿的密度接近人類的頸部,所以我經常剁,剁過好幾次了。”
“……”阿姨默默地轉過頭來,把眼鏡往下滑了滑,一雙眼越過鏡框上方打量著關琛。
關琛拿到刀后,開始砍。
第一刀用力過猛,刀劈開肉,砸得案板咣一聲巨響。第二刀用力不足,把刀鋒嵌在了骨頭里。等到第三刀,關琛才找回了手感,刀刃穿過肉與骨,輕觸案板,力度拿捏得剛好。
沒一會兒,關琛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把豬腿砍成了若干小塊。
關琛問阿姨,還有沒有什么要砍的。
阿姨先不答,而是問關琛:“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是演員。”關琛回答。
“之前呢?”
“之前是大學生。”
“喔……”
阿姨看著磨刀霍霍的關琛,干脆把晚餐要用的食材都拿來給他砍。似乎很怕關琛砍不盡興后,會有危險的想法。
關琛興沖沖地砍著一切。把肉塊切得每個肉丁都同樣等分,把蘿卜切得跟蟬翼一樣薄。
突然一道聲音在廚房的門口響起:
“刀用得不錯啊。”
關琛穩穩地切著豆腐絲。從聲音聽出來說話的人是田導。
關琛說:“還好吧,個人一點小小的興趣愛好。”
田導沉默了一會兒,問:“景生有沒有跟你說過電影大概的劇情?”
關琛知道,這個電影,指的是田導的新項目,也是關琛今晚過來的目的。
“沒有。”關琛搖了搖頭。
田導喝了一口酒,在油煙彌漫的廚房,說:“這是個【人生交換】類型,但又不是市面上交換身體的故事。一個殺手,失去了記憶,然后跟一個自-殺未遂的廢材互換了生活。”
“失去記憶?怎么會失去記憶?”關琛疑惑。
“在澡堂滑倒。”田導說。設置在澡堂是有用意的,因為【洗】這個場景和動作,寓意著重新做人,正是故事的主題,也是這一類題材的核心。
關琛忽略了田導的長篇大論,心想,這個設定聽著有些熟悉啊。
他想起了上輩子的某一部電影。
等田導說到“那個廢材原本是個小龍套演員,所以殺手失憶后,從龍套開始演戲”的時候,關琛越發覺得耳熟了。
【這不就是《盜鑰匙的方法》么?】
關琛放下豆腐,轉頭問田導:“那個殺手,不會是假扮的殺手吧?表面上是個殺手,但實際上是個通過演戲讓目標假死脫身、一魚兩吃的詐騙犯?”
田導愣了一下,“……聽著有點意思,但這個殺手是真殺手。”
“真殺手?”關琛眨眨眼,連刀都停住了。
一個從小就被訓練殺戮的冷漠殺手,失憶后占據了廢材小演員的人生,開始體會普通人的人生,感受陽光下的平凡生活,認識了一些很好的人,最后殺手洗去一身的戾氣。雖然記憶沒了,但是一些身體本能和肌肉記憶,還是完好地保留了下來。故事里的殺手,在失憶后在小飯館打工,殺人的刀功被用來做菜;一身的格斗本能,被用去拍攝電視劇,成為武打演員;一些草木皆兵的警惕和反跟蹤技巧,被用來躲避狗仔隊……
關琛聽著聽著,依然覺得怎么那么熟悉。
“原本是想你來演廢材小演員的,不過……”田導看著關琛手里的刀,再一想到進門時與進門后,關琛傻愣愣完全不像圈內人的樣子,他摸摸將軍肚,說:“你演殺手可能也挺合適的。到時候劇本給你一份,你來試試。”
“啊,哦。”
田導走后,關琛在嘩啦啦的翻炒與灶臺的火光中,終于想起來。
【咦,那不就是我現在……】
新電影的框架來自電影《盜鑰匙的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