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姬,你迅速去一趟千雪峰,探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依舊是那一成不變的昏暗的大殿內,那人一身銀絲雪白錦袍格外顯眼,跪在下方的人卻連擡頭看他一眼都不敢。
“是,主人。”靈姬聲音乾脆利落,拱手回答完之後,起身便一晃消失。
“鬼童子。”天零將目光移向剩下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身上,鬼童子跪在地上就好像是一個黑色的糰子,聽到天零叫他他才直起身子等候命令。
天零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扶手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扶手,發出的聲音成了這寂靜大殿裡唯一的聲響。鬼童子垂著頭,聽著那一下一下的敲擊聲,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次叫他來又是要做什麼?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裡?”這聲音變得輕細起來,鬼童子才渾身鬆了一口氣,拱手作答,“回統領,屬下已經按你的吩咐將那女人帶進獵神的分殿,正想徵求統領的意見如何安排。”
“是麼?”天零彎起了薄脣,露出邪邪的笑來,鬼童子靜靜的等候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鬼童子,那女人腦袋裡只想著要得到玲瓏珠,所以你要小心注意,用好了,那就是一把不可多得的鋒利好刀,若是用不好……那女人雖然蠢,但是瘋起來也是個麻煩,懂麼?”
“屬下明白,屬下會安排好她爲統領所用。”鬼童子人看起來不大,但是說話這老成老成的但是挺滑稽,天零不由得彎脣想笑,忽然察覺好像哪裡不對勁,那剛剛上揚的脣角生生僵住,最後揮了揮手將鬼童子打發了出去。
“該死,怎麼又影響到我的情緒?”天零駿眉一皺,右手按著胸口臉色不太好看,深深調息了幾個周天纔好轉過來,不過那緊皺的眉卻是沒有鬆開。
天零低聲的喃喃自語,聲音卻有著一股極度壓抑的氣怒,“你到底要怎樣?”
“離開我的身體,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你利用我傷害夢塵,傷害我所在意的一切,我受夠了。”那聲音像是天零自己張了嘴脣輕輕吐出來的,但是他臉色卻有些發青。
“休想,你我本就是一體,何來離開。”天零冷冷哼了一聲,“雲若凡,你不過是七魄轉世爲人,而我卻是魂,你有什麼資格反駁我。”
“你要做什麼與我何關,爲什麼要傷了夢塵,我知道一定是你。”雲若凡的聲音開始憤怒起來,張了嘴大聲怒吼,“你控制我奪了夢塵的尾間血,又控制我傷害她,最後害她死於非命,你還要怎樣?”
“呵呵,我要做的,就快了。”天零揚脣冷笑,“至於你,無論你怎麼否認你都是我的七魄,你沒有反抗的權利。童夢塵那個女人沒想到這麼狡猾,我找了十年都沒找到她,沒想到居然躲到了千雪峰,等我找到她再親手挖出她心裡的神格給你看如何?”
“不,我不允許,你不準這麼做。”雲若凡聽到了這般冷冽的聲音,伴隨著邪肆的笑聲,他突然覺得毛骨悚然。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夢塵,無論如何,他都不要再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無情,你絕對不能傷害她,不然我就算和你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冷血?無情?”天零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東西,悶悶的笑著,笑著笑著越來越大聲,最後卻咬牙切齒的說著,“你說我無情,你怎麼會知道,我也曾有愛的人,可是最後我得到了什麼?”
“我一心一意對她,她卻夥同神界的人一起來對付我,我以爲她會顧及我們之間的感情,可是她沒有。”天零自言自語的說著,手上的力氣將那座椅的扶手生生捏成了木屑,“她親手封印了我,親手撕扯出我的魂魄,親手把我丟到這人間孤獨飄蕩,你說我還應該對她有情嗎?”
雲若凡聽著他這樣說著,也沉默了下來,天零雖然就是他自己,但是這段記憶是他不知道的,所以他無法理解天零心裡的痛苦。可是,被心愛之人所傷,定然是這世間最痛不欲生的事吧,就像……他親手傷了夢塵,親眼看著她倒在自己眼前,血流一地。
“哈哈,他們不想讓我存在,那我就好好活著,他們驅逐我,那我就再回去,我倒要好好問問她,究竟爲什麼要對我那麼殘忍。”
“或許她有苦衷,就像我一樣。”就像他傷害夢塵是因爲受到天零的左右,那天零心愛的人是不是因爲其他什麼原因呢?
“哼。”天零冷哼一聲後,並不作答,這空寂的大殿竟然就在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話中結束了。
而此時,千雪峰上,他們所討論主角卻在緩緩的沒有目的的前行,雪白的衣裙淹沒在漫天雪花裡,若不是那已經拖地的長髮如墨一般漆黑,或許根本無從察覺這茫茫大雪裡竟然會有人。
略帶蒼白的臉與漫天飛雪相印,看起來竟然那樣的融洽,似乎,她就應該是和雪一樣的人,純淨無暇,卻凍結人心冰冷刺骨。
童夢塵身上依舊是雪白的衣裙,薄薄的輕紗綢衣曳地,斜叉領口,纖細的腰間只是繫了一條淺藍色的絲帶,繫了蝴蝶結隨著裙子垂墜而下。薄紗的外套同樣素色雪白,甚至連點綴的花紋都沒有,寬大的衣袖籠罩著她如藕的玉臂,只若隱若現露出她如玉的手掌和青蔥玉指。
她雙手腕上都帶著一隻熒光四溢的玉鐲,通體透亮靈氣逼人,更加襯得她出塵氣質,飄飄欲仙。
冰藍色與淺紫色的玉鐲分飾兩邊,與瑩白的手腕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童夢塵雙手垂在身側,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下山的雪裡,當然沒有注意到,她雙手的玉鐲正在散發著淺淡的光。
“哥哥,我們要不要阻止姐姐,這條路不安全啊!”軟軟諾諾的女童聲音傳遞在這空曠的地方,童夢塵恍若未覺,依舊沒有停頓的往前走著,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想下山,還是隻想著往前走。
“不好,雪崩來了。”這次是男童的聲音,只是才一說完,就聽到這碩大的雪山一陣轟隆隆的作響,彷彿有萬馬奔騰而來。
“完了完了,姐姐快跑啊,雪崩了。”女童大聲的驚叫,童夢塵卻依舊像是沒有聽到,甚至連停下來查看都沒有,走動的速度依舊不緊不慢,這可急壞了兩個小童,於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藍一紫兩道光迅速竄出來將童夢塵包裹住。
鋪天蓋地的雪奔涌而來,就快要到達童夢塵所在的地方,童夢塵那瘦弱的身影被藍紫色光芒裹成了一個圓球,最終,聲響過去後,這大雪山又一次恢復寂靜,雪地一片平整,掩埋了一切痕跡的存在。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童夢塵彷彿覺得自己度過了一整個世紀,她緩緩動了動眼睛,睜開,入目卻是一片黑暗。
“嘎吱~”有人推開了木門,門框摩擦發出輕輕的聲音,但是,她依舊看到的還是一片黑色,明明開了門,她卻什麼都看不到。
“哎,姑娘你醒了啊!”有些驚喜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似乎是一個年紀不小的老婦人,但是童夢塵努力睜大了眼睛,還是看不見。
童夢塵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於是動了動,撐著自己要坐起來。雙手碰到的似乎是軟軟而暖和的被子,摸起來並不算細膩,應該這家人算不得富裕。
“哎,姑娘別動,大夫說了你要躺著修養一段時間。”那老婦人似乎是把碗放到了桌子上,又手忙腳亂的過來將她按回了牀上,又細心的把被子給她蓋好。不經意間觸碰到童夢塵,被她渾身冰冷的溫度給嚇了一跳,這老婦人又慌慌張張的走了,一邊跑出去還一邊喊著,“張大夫哎,你快來看看,這姑娘醒了,怎麼還是身體那麼冰啊!”
童夢塵不去管那婦人說著什麼,只是靜靜的躺在牀榻上,睜著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她在仔細的想著,想著她要記住的東西……她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
腦海裡似乎有著許多東西,但是她又一時間記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她遺忘了什麼?
“砰!”木門再次被推開,只是這一次推開的人似乎比較著急,所以用的力氣大了許多,門被大力的撞到了牆上,聲音大的嚇人。
“張大夫,你快看看,這姑娘怎麼還是不見好轉啊!”那老婦人有些焦急,童夢塵心裡一動,側頭想去看那人,可惜她忘了自己看不見,於是有些失落的呆著不動。
“春嫂,你也彆著急,這姑娘是從你兒子從山上撿回來的,山上那麼厚的雪她都能活著,哪裡那麼容易就沒了呢?”張大夫安慰了兩句後,將醫藥箱放下,來到榻邊搬了根凳子坐下,開始給她號脈。
說起來他觸手摸到童夢塵的手腕的時候,看到她腕上那明顯價值連城的一對玉鐲的時候,他就在猜測這個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大小姐。他們這種生活在偏遠小山村裡的人家自然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可是看這雪山上撿回來的女子模樣貌若天仙,又有著那麼貴重的隨身飾品,向來也是有錢人家的姑娘遭了難吧!想及此,張大夫看著童夢塵的時候帶了一絲同情。
而童夢塵卻呆呆地任由他號脈,她在思索,自己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雪山上,她……到底是誰呢?